五

　　阳光如音符般灿烂地流动，蓝天下的一个小饭馆，一个雄浑的声音从中传来。
　　“我也很奇怪，不过既然他们给了我一个机会，那就将功补过吧。不就一起凶杀案吗，还硬要拉我来协助。”说话的这个人正是那名穿棕色大衣的男人杨宝晨——一个杀人犯，却因具有某种特殊能力，被调来协助解决此案。
　　“你们都不知道吧，这个案件可不是普通的凶杀案。”警官赵辉的声音，清脆洪亮，俊俏的脸庞上长着一双犀利的大眼睛。眼前这位年轻人，早已换下警服，摇身变为一名爽朗的少年。深蓝色针织印花开衫配上白色低领T恤，让人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一名警官。
　　少渊左顾右盼，好奇地凑近小声问：“能讲讲案情的大致经过吗？”
　　赵辉也压低声音惊讶地说道：“身为当事人竟然一无所知，既然这样，那除了凶手本人外，就没有谁了解当时发生的事了。而且，知道发生了这件事的人，恐怕也不超过个。”
　　“除了我，还有一个幸存者？”
　　“除你之外，没有幸存者了。那个人是我的一位上级，也是他派遣我来调查此案的。”
　　“那么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宗少渊似乎有很多问题。
　　赵辉将视线移开，望向窗外，仿佛有意避开话题，说：“时间不早了。”
　　“那还等什么，吃完这顿咱就出发。”说完，杨宝晨仰头将碗里的水酒喝了个精光。
　　大约一刻钟后，一行人从饭馆里走了出来，并上了一辆越野车。
　　“我年轻的时候啊，就驾着这辆车载着女儿，到处游玩。那时她成天夸赞爸爸帅气，还说将来要嫁给爸爸哩。”杨宝晨沉浸地笑着，脸上显现出难得的温柔，听到“爸爸”二字，少渊心里一颤。
　　一路上，三人都极少有交流。到了一座山前，少渊指着前方说：“就是那儿了。”
　　“确定是这儿？”杨宝晨满脸惊叹，转而又变为欣喜：“看来又可以好好玩玩了。”
　　“怎么了？”
　　“我曾经游过这个小镇，唯独没有上山。知道吗，当地人都将此山称作——死神山。原因嘛，据说上了山的人，有去无回。”
　　眺眼望去，山的形状好似驼峰，一片翠绿，峰峦秀丽，山顶云雾缭绕，与他山无异，甚至还有些许仙山的影子，却毫无恐怖的气息。
　　“要停车吗？”杨宝晨点了一支烟，问道。
　　“不，往前开，路有点儿远。”
　　茫茫大山中，一辆越野车在山路上缓缓行进，如粟粒般渺小的汽车埋没在林海中，时隐时现。不经意地仰望天空，总能看见大鸟结伴飞行，而这辆车，却独自在斜坡上爬行。好在这样的孤单并没有持续太久，就望见了一个村庄。
　　少渊提醒道：“待会儿别停车，继续往前开，也许还能在天黑前到达目的地。”
　　可是到达村庄时，杨宝晨还是停车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村子。当然要稍作休息。远处，一片呻吟声传出，赵辉刚欲上前查看，就被少渊喊停了。
　　“赶路要紧，我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赵辉眼中闪烁着晶莹的黑宝石，说：“多管闲事？我们赶路耽搁的是时间，你要是不管，到时候耽搁的就是人命！”愤愤转身后，赵辉继续朝声源处跑去。
　　呻吟声越来越清晰，连绵不断的叫喊从一间屋子里传出，剧烈而深沉。跑进去一看，三人傻眼——一个大三粗的男人正在和一个腮胡子掰手腕，喊声就是那个壮汉发出的。
　　“出什么事了？”
　　“要死了要死了……啊！呜呀——”壮汉大喊。
　　两人僵持不下，交接的那两只手都在颤抖，但对峙了一会儿后还是壮汉得胜。门口的赵辉看得热血沸腾，在壮汉休息过后，便提出要和壮汉比试。结果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对方比了下去。杨宝晨心存疑虑，于是也撸起袖子，想和壮汉比拼。起初，也是势均力敌，后来，杨宝晨逐渐占据优势，眼看见要获胜。突然之间，杨宝晨眼瞳骤缩，“啪”的一声，手背打在桌面上——壮汉获胜。杨宝晨脸上却并未显露不甘，而是走近宗、赵二人，耳语道：“我们快离开这里。”
　　壮汉一把拉住杨宝晨，奸笑着说：“既然输了，就总得拿出点东西来吧。”杨宝晨心里升起一阵怒火，伸手就要抓住壮汉衣领。这时，一抹清脆的声音响起。
　　“可你刚才不也是输了吗？”赵辉笑道。扫视一圈，才发现屋内众人正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
　　这里的村庄长期贫穷落后，使得这里的村民形成了一种靠勒取他人钱财来发展经济的文化，这就是他们的生存方式，所有人都对此习以为常。杨宝晨拥有读取他人记忆的能力，在掰手腕时，他试探地浏览了壮汉的记忆，却看到了村民压榨来访者的丑陋面目。
　　有的是误入山中的当地人，他们逼着他交出所有钱财，否则就不让他回去，他妥协了，却再也没有回去。
　　有的是专门来游览青山的旅客，虽然最后走出来了，但却成了一副无人认得出来的蓬头垢面的疯子形象。
　　还有的是商人，中途经过此地后，财尽，人亡。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也许那些是救命钱，在失去一切后，他也没了生的信念，夺过一把杀猪刀，自刎于村头。
　　……
　　其实还有一个细节他没有注意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来到此处，众人见他身上没有可以搜刮的东西后，便将他暴打了一顿以发泄希望落空的愤怒，之后又将他当做劳动力强制劳作，几天后，那个小男孩神奇地失踪了，再也没有出现在村民的视野中。现在眼前的宗少渊，长得竟和那名男孩有几分相似。杨宝晨也没多想，只是提醒同伴离开。
　　赵辉拔出腰间小刀，威慑道：“都别乱动，警察！”
　　大家哪里相信眼前这位眉清目秀的少年会使一名警察，况且就算是警察，在这种情况下也将束手无策，便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仍旧步步紧逼。杨宝晨攥紧了拳头，少渊则在一旁不知所措。这时，他感觉到一个冰凉的东西被塞到了手心。
　　“你去开车。”杨宝低语道，说着推了少渊一把。
　　车钥匙的温度是冰冷的，而它传递给少渊的却是一阵暖意，他感到有些呼吸困难，紧张得能感受到心脏在撞击胸口，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临危受命，第一次有了使命感。
　　少渊趁乱挤了出去，随后全力向杨宝晨的牧马人越野车奔去。一名顽童正拿着石块在车身上画画，少渊直接将那顽童推倒在地。迅速上了车，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车刚启动不久，他就看到有两个人赤裸着朝他跑来，后面还紧跟着一群人。原来他们终究还是寡不敌众，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劫了去，少渊摇下车窗大喊：“快上车！”
　　赵辉风驰电掣地冲过来，顺手扒上窗檐，脚掌一蹬，跃窗而入。紧跟其后的杨宝晨则是一脚直接踩在窗檐上，并用一只手拉住了车窗窗檐上方，大半身子都还露在车外。见到二人都已上车，少渊猛踩油门，汽车便飞速驶出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