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城破

　　身穿软甲的辛弃疾长身而立，浑身都是血，只不过都不是自己的。右手剑尖斜指地面，鲜血顺着剑身从剑尖滑下，滴落在地上，溅起细碎的血花，一滴、一滴、再一滴…每一滴都犹如大锤重重的砸在胖知州的胸口。
　　胖知州双手抱头的趴在的上，不敢出声，只能瑟瑟发抖，汗水湿透了厚厚的锦衣，还一个劲儿的冒着热气。翠绿色的锦衣，被他那臃肿的身体胀的鼓鼓的，活脱脱的一个猪儿虫（方言，一种手指大小，长得像蚕的绿色虫子）模样。
　　“将军饶命！我也是汉人啊！将军饶命……”胖知州一直喃喃重复着这一句话。
　　此时，大部队已经跟了上来，走在前面的一个穿着金兵军服，没有戴帽子的军士，看见趴在地上的胖知州，听到胖知州求情的话语，气愤的道：“你这天杀的狗官，平日里帮着金狗压榨百姓，鱼肉乡里，那张家秀才的房屋田地，是不是你霸占了的呀？那王老汉家的闺女是不是你那淫棍儿子，玷污了的啊？还栽赃陷害，说是人家闺女勾引你儿子？那邱家寡妇是不是你去强暴了人家，害得人家悬梁自尽的啊？今日还有脸说你是汉人？”
　　人群又有人道：“你这狗官！平日仗着官威无恶不作，没想到也有今日的下场！将军，杀了他吧！”
　　顿时群情激奋，都大喊着：“杀了他！杀了他！”
　　辛弃疾甩了甩剑身上的鲜血，从胖知州的身边走过，嘴里说出几个字：“你们自个看着办吧！
　　青州城正中间的几个院子一阵金铁交击之声传出老远，混杂的哭喊声，撕心裂肺，有老人、有妇女、有小孩，就是没有男人，因为男人都被杀完了。
　　盏茶时间后，院子里的女眷老幼被严厉的喝骂，赶鸭子似得全部赶到大街上，挤成一团，小声的抽泣着，不敢大声哭，只要一哭就会挨打。
　　有大胆的汉家民众出来叩谢义军，然后捡起地上的枯枝残叶、沙石，扔向那挤成一团的官家亲眷。口中大骂：“叫你们平日欺压我们！我那苦命的孙女就是被你们那个少爷活生生的打死的，你们罪有应得！”
　　“还我孙子命来！”
　　“叫你们这些恶仆，抢我家米粮！”
　　……
　　东城门下，高喊已经停下，两千士兵，兵分两路，一南一北的朝着南城门和北城门赶去，剩下的却已经摆开阵势，看样子是要防止城楼上的金军出城突围。
　　“请将军马上突围吧！”东城门城楼上，一名统领对着青州兵马司总管完颜青，单膝下跪，低头拱手，语气悲呛的道。
　　完颜青微微摆了摆手，缓缓开口道：“没机会了！三门已破，无力回天。乱军两万余人，我守军只有三千余，能守住几日完全仗着城高墙坚。城破，我们就无力抵抗，只能尽力拼杀而已。虽然不知道怎么破的城门，但是能用此计谋的人，必定深谙兵法，又怎么可能留给我们这一千人突围的可能？”
　　小校听完一泄气，身子就软了许多。
　　完颜青看着东边，已经完全升起的太阳，红彤彤的照耀四方，阳光透过雾气，温暖却并不怎么刺眼。又缓缓道：“可怜我大金好不容易打败辽人，建国称帝，可是内斗不休，当今陛下性情暴虐，倒也算是一代雄才，可刚刚南下伐宋，就有那完颜雍自立，当真可笑可叹呐！呵呵！想我完颜氏居然出了如此乱事，有何面目面见太祖皇帝陛下！”话到此处居然颇有几分悲呛。
　　南边城墙，喊杀声和兵器交击声越来越近，完颜青缓缓正了正衣冠，把手伸向一名小兵，这名小兵双手捧着一杆长枪，只见此枪长九尺，银杆雪亮，枪尾有锥，前端为银舌枪头，枪头上有两道血槽，白缨飘动。
　　完颜青接过长枪舞了几个枪花，然后转身向南，将枪斜负身后，枪尖斜指地面。晨风轻扬，掀起了他的大红披风。
　　辛弃疾本来带着近一千五百人，一路砍杀劝降，此时人数已经达到两千多人，薄雾之中显出一个身影，提枪而立，身姿挺拔。
　　“来将通名！我乃青州兵马司都统完颜青，可敢应战？”完颜青看着那有些朦胧的持剑之人，大声喊道。
　　“在下辛弃疾，现任东平府天平军掌书记！”辛弃疾挽了个剑花，抖掉剑身上的血水道。
　　完颜青听了也不答话，大吼一声，一抖银枪就冲向辛弃疾，辛弃疾不敢示弱，提剑也冲向完颜青。
　　眼看要接近，完颜青高高跃起，一挥银枪就朝着辛弃疾当头砸下，辛弃疾一路杀来，此时体力消耗颇多，自然不会去硬接，侧身避过，完颜青一枪落空，砸在地上，顺势转身，就朝着辛弃疾拦腰扫去。辛弃疾蹲身避过。
　　枪乃长兵，剑乃短兵，各有优劣。可就现在地势而言，城墙就那么宽，因此不能大开大合的施展开。剑能施展开来，却被长枪逼得进不了身。
　　两人过得几招，辛弃疾就靠着城墙边上躲避。完颜青几次都被城墙妨碍，枪法稍微紊乱。辛弃疾抓住时机，贴身上去剑花闪动，剑剑不离完颜青握枪双手，完颜青左支右挡，几招下来，被辛弃疾一剑削掉左手三根手指，然后被辛弃疾夺过银枪，一剑划破喉咙，靠着城墙缓缓倒下。
　　辛弃疾身后的军士一件敌将被杀，顿时士气大振，如同潮水一般涌向城门楼，喊杀声震天动地，刀光剑影，鲜血飙飞，城下的军士一个个义军见了，大喊道：“你们这一群混蛋，快开城门！就你们杀得欢，不让我们动手吗？”
　　然而楼上这人却是依旧杀得很激烈，一位脸上有三道刀疤的汉子听了，朝着城门口翘首以盼的义军们，喊道：“就不开门，来咬我啊！哈哈哈哈！”
　　陈门口之人一个个的气得直跺脚，大骂那汉子没义气，自己吃肉，汤都不给他们留一口。
　　辛弃疾看着手上的银枪，心中一动，真是一杆好枪，还剑归鞘，把剑挂在腰间，双手摩挲枪杆，仔细观察，抖了几个枪花。不由自主的道一声：“好枪！”
　　自己虽然从小苦练剑术，剑术已经达到一流高手，但是枪法，也有较高造诣。作为一个一心想要上阵杀敌的人，心中都有野葛画面，那就是白马银枪明光铠，在万军从中杀他个七进七出。此刻见了这杆银枪心中自然欢喜。
　　战事已经结束，士兵们忙着打扫战场。辛弃疾立于城头，看着大雾在这阵阵晨风吹拂下迅速散去，温暖的阳光洒满青州城，辛弃疾不由的神起一股子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