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4小时后，姬子被送往圣芙蕾雅学园的急救室。尽管她体内的崩坏能已经被清除完毕，但当时轩辕剑支配着姬子的身体，强行引出了轩辕剑的部分实力，姬子仍然受到了不小的反噬，身上的人工圣痕也受到了极大的破坏。
　　现在，姬子的身体可谓是千疮百孔，如果她再受到了崩坏能感染，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琪亚娜独自一人坐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守候着正在进行抢救的姬子。有很多次，她都想直接打开那层门，跑到姬子的床前，亲自握住那双苍白无力的手——她不想姬子就这么离开她。
　　“姬子……”
　　内心极度焦虑的她，站起身向别处走去。
　　琪亚娜一边走，一边回想着任务期间经历的一切——最开始的时候，她们先是在花都四处辗转，一边打听消息，一边还要到处寻找九幽的位置。后来，她们跟随着某个著名漫画家一同前往九幽，潜入深海的过程中还遇上了麻烦。
　　可谁知道，在她们取得了重大进展时，姬子不幸被卷入了某个涡流当中，不知去向。当她和符华一起前去寻找姬子时，就见到了她未曾设想过的那个场面——自己的老师被崩坏能侵蚀，即将沦为只知道杀戮的死士。
　　在决定姬子是生是死的那个瞬间，她成功劝下符华手下留情，并且决定把姬子带回休伯利安号。尽管她们最后成功救回姬子，但琪亚娜从见到姬子暴走的那一刻，就心生无力之感。明明就身处于姬子身边，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让姬子独自一人抗下崩坏能的侵蚀。
　　琪亚娜的脚步逐渐加快，她不敢继续往下想。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开始奔跑起来，想远离那个让她恐惧的地方。
　　“嗒，嗒，嗒……”
　　就在琪亚娜奔跑的时候，一阵阵突兀的脚步声在她的耳畔响起。
　　“琪亚娜！”
　　她回过身，发现是她许久不见的父亲。琪亚娜刚想开口，却发现眼前的人已经抬起枪，向她扣动扳机。紧接而来的，便是蔓延至全身的痛苦。
　　她伸出手捂住了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彻底染红了她的左胸。这记枪击给琪亚娜造成的伤害足以让她当场毙命，可是她仍然残存着一口气。
　　“为什么要这样……”琪亚娜艰难地向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父亲发出了最后的声音。
　　“抱歉，琪亚娜。你也已经被崩坏能彻底侵蚀了。在你成为怪物毁灭世界前，我……必须消灭你。”
　　眼前的人像逐渐模糊，琪亚娜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唯独“怪物”二字仍在她耳畔回响……
　　“琪亚娜同学，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琪亚娜回过神来，她一言不发，就这么坐在长椅上。
　　“啊……痛痛痛……”琪亚娜不知为何突然站起身，这一起身直接撞到了他的下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琪亚娜就先行跑出了急救中心。
　　“琪亚娜同学？！”他眼睁睁望着琪亚娜就这么远去，只能无奈地叹息。
　　不过十分钟，急救中心的大门再度被打开，他抬起头向门口望去，却发现前来这里的人并不是琪亚娜，而是某个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
　　令人诧异的是，黑衣男人在步入大门的那一刻起，身体止不住地左右摇摆，而且他自始至终都用手捂着自己的头。
　　“呃……头好疼……难道说是精神力透支过度了。”
　　就在黑衣男人即将倒下的那一刻，他赶忙走上前，伸出双手扶住了黑衣男人。
　　“多谢……请问你是……”黑衣男人松了一口气，然后向他看去，“瓦尔特……老师！”
　　“你可没这个必要叫我老师了，时雨，你算算你缺了我多少节课？现在好了，我可算见到你这个神龙见头不见尾的学生了。”
　　黑衣男人就是刚从九幽赶回来的枫时雨，途中他驾驶着战斗机，特意错开了休伯利安号的航线，然后假装刚得到消息的样子前往圣芙蕾雅学园。
　　不过，从他抵达学园开始，他的脑海内忽然生出一阵剧痛，可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抱歉，瓦尔特老师。”
　　先前在花都枫时雨所见到的瓦尔特其实并不是正主，他其实叫作“瓦一特”，意为瓦尔特初代克隆体。
　　“忙着去实验室研发自己的超限武装，没能来上课是我的问题，不过学习方面的事我不会落下。”
　　对于瓦尔特，他还是非常敬重的，毕竟他可是个为人类而战的律者。
　　瓦尔特自然也知道枫时雨平常都在干些什么，他也明白枫时雨的所作所为并不会给逆熵方面，或者是给人类造成任何威胁，甚至说，还可能帮助人类对抗崩坏。这意味着，目前，如果枫时雨有这个意向，“他们”或许能建立统一战线。
　　不过，瓦尔特不急。现在还没有到最合适的时候，等到枫时雨与天命决裂的那一刻，再和他合作也不是问题。他相信，那一天迟早会到来，即便天命那边条件不成熟，他们逆熵依然有办法催化这个不稳定因素。
　　“连理之律者的能力都难以复刻，这套装甲和驱动器的确神秘。”
　　瓦尔特一边想，一边扶着枫时雨坐到了长椅上。
　　“怎么了，见你进来开始就捂着自己的头。”
　　“不仅是舟车劳顿……中途似乎还亲眼见到了些诡异的事情。”枫时雨估摸着眼前的人应该能知道自己的动向，便有意无意地说出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不过现在还能忍受，睡一觉就好了。”
　　确实，轩辕剑入侵了自己的精神领域，紧接着姬麟又往自己的脑海中灌输了“联结阴阳之力”，自己的灵魂如果不当场炸裂那就是万幸了。
　　“琪亚娜……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很受打击啊。”
　　瓦尔特不动声色，良久才跟枫时雨开口。不过，这样的表现，他想想都知道瓦尔特的确知道了自己前去九幽的事情，只不过是看破不点破。
　　“嗯，刚才见她跑出来，我没敢再向她搭话。姬子的事情，说实在的，我从未想到会有如此局面。”枫时雨感慨道，“我稍微了解了姬子少校的往事……难以想象她是怎么支撑到现在的。”
　　“无量塔姬子……”瓦尔特陷入沉思，他回忆起了十年前的那个人——还是他学生的姬子，无量塔姬子。
　　“十年前啊……我还是在……”枫时雨刚开口，忽然止住话音。不是因为别的缘故，而是因为，他忽然发现在加入军队前的一切全都无法记起。换句话说，原主并没有参军前的任何记忆。
　　“奇怪，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唯一能够想起来的是我自己的记忆。”
　　当初枫时雨自己的灵魂复现在这句躯体上的时候，他更感觉像是以往尘封的记忆被重新打开一样。
　　“怎么，记不起来，还是怕老师笑话？”
　　“一半一半吧，有的人喜欢将往事埋藏起来不愿提及。毕竟，只有稚嫩的男孩才会嚼着往事发狠……”枫时雨这句话说得不假，之前的他已经活了多岁，几乎快活成了一个御宅族，现在重活一世，心境自然不太符合他当下的模样。
　　“说出了和当下的自己不太符合的话啊。”
　　两个男人不知道继续说些什么好，只能识趣地止住嘴，各自想各自的心事。
　　“话说，瓦尔特老师，女武神能够摘除原先身上的人工圣痕吗？”枫时雨想了想，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口，继续引起了话题。
　　“可以，不过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见过有哪位女武神会选择摘除身上的人工圣痕。”瓦尔特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为了对抗崩坏，她们义无反顾地承受起常人无法承受的痛苦，以此为代价换取了强大的力量……”
　　“那，老师，姬子少校身上的人工圣痕，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了……你觉得还有存在的必要么？”
　　枫时雨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到底支不支持姬子摘除人工圣痕。
　　“姬子的生命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年，的确，再挂着这么粗糙的人工圣痕也只会加速她的死亡。”瓦尔特点点头，心里认可了枫时雨的真实想法。
　　“果然是要摘除人工圣痕啊……瓦尔特老师，能不能瞒着众人，想办法安排姬子做人工圣痕的摘除手术？”
　　“瞒着众人去做手术，有点难办到。不过我会想办法。”
　　枫时雨独自一人坐在实验桌前，手里面握着一个红色的满装瓶——并不是兔子满装瓶，而是凤凰满装瓶。
　　“凤凰，能够涅槃，浴火重生。如果说能将这个满装瓶的能量注入姬子的体内，或许能够让她重获新生。不过，我没法确认姬子在这之后是否还能战斗。”
　　事实上，满装瓶内的成分都已经被净化完毕，里面的星云气体都已经被中和，所以不存在伤害到姬子的可能性。
　　但即便是他苦思冥想，也想不到怎么将满装瓶的成分储存在人体体内。
　　“去虚数空间看看吧。”
　　枫时雨走回房间，关上门，然后戴上了黑色的龙形头盔……
　　同一时间，逆熵的方舟之间。
　　方舟之间中，悬浮着大大小小数十个充满了深蓝色光纹的正方体平台。此时，逆熵核心成员聚集于此，正在开展一次紧急会议——关于第三律者的夺还计划。
　　身着松绿色俄式军装，拥有一头光洁柔顺的金发之人，就是可可利亚，现逆熵组织的临时盟主。而她的身旁是一个银灰色的王座，上面坐着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他坐在王座上，玩世不恭地翘着二郎腿。杏玛尔则在离他们不远的方块站着
　　忽然间，空间内有几道湛蓝色的光芒亮起，不多久，随即黯淡下去。
　　“你们来晚了，会议已经开始几分钟了。”
　　最后前来的人正是芙蕾德莉卡·尼古拉·特斯拉和丽瑟尔·阿尔伯特·爱因斯坦。
　　“诸位，根据我的情报，第三律者目前正被关押在圣芙蕾雅学园中。各位试想一下，如果就这么放任天命这么掌控第三律者，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现在正是夺回第三律者的最好时机！”
　　特斯拉听着这番话，顿时心生疑惑。未等可可利亚说完话，特斯拉立刻打断了她：“等一下！”
　　“盟主以前说过，所有与律者有关的计划，都必须经过他的同意，这次的计划他同意了吗？”
　　“呵，盟主。特斯拉，要说盟主大人的话，不就坐在我身边吗？”
　　“那前提他也是真的盟主才行！近些年来，他的行踪飘忽不定，不断地变换着外形和身份……你又怎么能让我相信，你身边的那位……”
　　这时候，王座上的男人终于开了口。
　　“特斯拉卿，你这是在怀疑我吗？”话音刚落，特斯拉忽然感觉到自己周围的重力急剧增大，一时间，她只能狼狈地跪在了正方体上，和她一同跪下的还有一旁的爱因斯坦。
　　“浑身上下都动弹不得啊……这种能力，的确是第一律者的……”
　　见到最后的反对者屈服下去，王座上的男人笑了笑，随后打了个响指。
　　“那么，可可利亚卿，就麻烦你继续说明作战计划吧……”
　　“遵命……”
　　当天晚上，圣芙蕾雅学园的女武神宿舍内，琪亚娜低落地坐在餐桌前，低着头沉默着，一言不语。
　　“平常吃饭都像饿死鬼一样的琪亚娜今晚居然没有吃足6碗饭，吃了2碗就吃不下了。”芽衣和布洛妮娅一齐想到。
　　看着琪亚娜垂头丧气的样子，芽衣有些担心，但现在，她也只能尽量安慰琪亚娜：“琪亚娜，不要太担心少校了。学院有那么先进的医疗技术，一定能治好她的。”
　　说话间，房间门“咔哒”一声被打开，琪亚娜立刻回头，发现德丽莎就站在门外。
　　“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三十分钟前我接到了急救中心的通知，姬子少校她……”德丽莎眼眸低垂，从表情上来看，即便是坏消息，也绝对是那种糟糕透顶的。
　　“已经完全脱离危险了！”
　　忽然间，德丽莎换了个表情，嘴角上扬的同时兴高采烈地大声说道。
　　“虽然现在她还不能下床，不过只要静养一个月就能恢复行动能力了。真是超级遗憾呢，本来还希望那个爆弹女受伤再严重点，好好教训一下她那火爆的脾气。不过看来是没机会啦……”
　　“所以我们来开个庆祝会吧！”她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手中的苦瓜汁和吼姆漫画。
　　“呃……她为什么这么喜欢苦瓜汁……”
　　德丽莎向琪亚娜看去，发现她还是一言不发，便放下手中的东西，然后走近琪亚娜，用手戳了戳她的肩膀。
　　“喂，你没事吧。我刚刚只是开个玩笑逗逗你们。”
　　琪亚娜终于有所反应，她握紧了双拳，别过头去，强忍着眼眶里泛出的泪花。最终，她还是没忍住，压抑的情绪终于宣泄出来。
　　“在九幽的时候，明明我就在姬子旁边，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逐渐失去最后的理智！如果……”
　　“这不是你的错，每个人的能力都是有限的。”
　　“作为卡斯兰娜家的继承人，我向老爸发过誓，一定要保护我重视的人。我不能再这么迷茫下去了……”
　　“德丽莎园长，我想要快点变得更强大！”
　　德丽莎深吸一口气，然后朝琪亚娜微微一笑：“没问题，琪亚娜。那么，就让我来给你进行地狱式的特训吧，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