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枫时雨降落至地面，看见了琪亚娜安然无恙地依偎在卡莲怀里。
　　“卡莲小姐……”枫时雨暂时隐藏了身上的装甲，但他仍然处于变身状态。
　　“黑发的异乡人……你怎么会认识我呢？”
　　“我只是听说过您的大名，这算是初次见面了。在下枫时雨，无名之辈而已。”枫时雨礼貌地向卡莲伸出手。
　　“很荣幸认识您，枫时雨先生。”
　　卡莲伸出手，与枫时雨握了握手。她手上的锁链锈迹斑斑，枫时雨马上能想象到她到底遭受了怎样的苦难。
　　“说起来，还是很感谢您救了这位姑娘。”
　　“不客气，拯救他人于危机之中，便是我们天命女武神的职责所在……说起来，你的名字，和你的黑发，像是神州或者是极东人。”卡莲脸上的哀伤只是浮现了一瞬间，便又隐没下去，她转过了话题。这逃不过枫时雨的双眼，但他不打算指出来，看破不说破。
　　“我是神州人，卡莲小姐曾去过神州吗？”
　　“是的，此前曾去过两次，上一次是因为去找个朋友，至于第一次……不说也罢。”
　　话音刚落，琪亚娜悠悠醒过来，看见自己仍在这个女人的怀抱中。
　　卡莲将琪亚娜放下来，然后朝她笑了笑，表示自己的友好。作为回敬，琪亚娜弯腰鞠躬：“多谢您的鼎力相助，才让我安全活了下来。”
　　“不客气，小事罢了……两位，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卡莲朝他们在胸前画了个字，然后微微鞠躬。
　　“卡莲▪卡斯兰娜，为什么你还在这里？难道说你还想继续逃跑吗？”
　　“阿瑟爷爷，我可没有想要逃跑，只不过看到这个小姑娘从天上掉下来，便跑过来救她而已，至于这位先生，不过是我在神州的故人罢了。”
　　卡莲直到此刻都在袒护着他们，枫时雨不禁苦笑——还真是具有奉献精神的天命女武神啊……
　　“只是叛徒罢了……这次就先放过你们两个。你们俩，把卡莲给我押回去！”
　　眼见阿瑟身后的两个喽啰上前，即将抓住卡莲的肩膀，枫时雨身形一动，直接闪身到黑衣人面前，然后踢出右腿，直接让他们的小腿向后翻折，迫使他们在卡莲面前跪了下来。
　　“啧，有趣，随便抓人？你们可没有实质性证据，能够证明这位美丽而善良的小姐，是你们口中所谓的叛徒，何来强行抓人之理？！即便是咱大明的锦衣卫抓人，也得找出定罪的证据！”
　　抓住他们的脑袋，枫时雨径直往地上猛磕。瞬间，地面上淌出了一股股的血液。
　　“怎么样，老匹夫？”枫时雨身高足足有一米八五，这个身高在此时的欧洲都前所未及，他站在阿瑟面前，如同一道天堑，充满了浓烈的杀意。
　　“那就让我来会会你，从我手下劫人，得先活下来！”
　　枫时雨示意琪亚娜后撤，他径直唤出装甲，然后一拳击向阿瑟。阿瑟下意识侧身躲过，然后左腿朝枫时雨袭去。
　　“呵，无知的人啊……”枫时雨也用左脚踢出，双方的腿在这一刻相交在一起。
　　“咔啦咔啦……”阵阵骨碎声响起，阿瑟飞速后撤，用手捂住自己的左腿——整个小腿的骨头几乎碎成好几段。
　　枫时雨这一身装甲，踢力都以吨来计算，一个没有任何防护的人，又怎么挡得住他的踢击？
　　“太弱了，好歹是天命出身，就这啊……”用分嘲讽的语气说完这句话，枫时雨用蔑视的眼神看着跪在地上的阿瑟，“就凭这点力量还想着对抗崩坏？早点进棺材不好吗？”
　　“时雨，停下来，他是我的武术老师！”卡莲见到枫时雨用残暴的手端逼退了阿瑟，不禁惊呼出声。
　　就在此刻，阿瑟忽然开了口。
　　“你以为就我一个人吗？想太多了，你这狂妄的小子啊！”
　　话音刚落，卡莲和琪亚娜后方出现了许多黑衣人，他们统一戴着乌鸦面具，手里都握着长枪，直指她们二人而来。
　　“时雨，快跑！”琪亚娜惊呼出声，然而一只沾满了安眠药的箭插入了她的肩膀，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卡莲也瞬间被来人团团围住，双方形势剑拔弩张。
　　“看来此地不宜久留，老匹夫，还有这个即将腐朽的天命，有缘再会吧！”
　　飞上高空，枫时雨暂时离开了这里……
　　飞离这里，枫时雨对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了然于胸，尽管琪亚娜会被关在这里，但不过多久，她会被布洛妮娅救出来。
　　但为了使得历史不被破坏，枫时雨还是得先完成先手准备……
　　“布洛妮娅，你现在在哪？”
　　“我现在很安全，就在监狱附近，打算找个机会救出琪亚娜，顺带一提，明天就是卡莲被处决的日子了，你有什么计划？”
　　“明天你在处刑现场想办法制造点骚乱，驱散人群，然后就可以让琪亚娜去救下卡莲，届时我会想办法接应。”
　　“好……”
　　夜深人静时，阿瑟拖着那条几近报废的左腿回到了某个房间内，他刚从医院回来，在医生将他的腿骨艰难地复位之后，他终于能够松口气——复骨的过程及其痛苦，即便是他意志力远超常人，在复位过程中也止不住地大呼小叫。
　　“他怎么下手这么重啊……”
　　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阿瑟不禁陷入了思考中。
　　“如果说他真的想要杀了我，带走卡莲，那他肯定能做到，但为什么他不肯这么做？”
　　再回想起枫时雨睥睨一切的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锐利锋芒，他顿时浮生一个猜想：枫时雨此前的所作所为，是在和他一起演戏。换句话来说，枫时雨可能意识到他抓捕卡莲的行为，不过是一次颇有设计的营救计划而已。
　　“看来你想得倒是很明白。”就在阿瑟沉思间，一道紫黄相间的身影缓缓浮现于黑夜中。来人手里抓着个白色的罐子，“明天，她应该会被处决了……到时候不能让别人看出端倪才好啊。”
　　接住来人抛过来的罐子，阿瑟抬起头，和他对视几眼，缓缓开口道：“你莫不是之前的……”
　　“不用想这么多，这个罐子扭开上面的旋钮，按下去就会喷出雾状药物，照着你的腿喷就好了。”
　　枫时雨站在窗台边，然后向后仰身，径直从空中落了下去。
　　“好好演戏，别被看出来！”
　　很快，时间来到了第二天下午三点五分，位于维也纳的街心广场，卡莲▪卡斯兰娜将会在此地被天命处决。
　　阿瑟轻轻地抚摸左腿，里面的伤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复原了，昨晚上有一个不知名的罐子送到了他的手上，罐子喷出的烟雾，居然能将难以医治的内伤完全修复。
　　“为了卡莲小姐做到这个份上，年轻人，不得不佩服你的胆量。”就连昨天的那两个小喽啰，枫时雨也手下留情，只让他们受到了皮外伤。
　　就在民众高呼着“处死卡莲”的时候，一声声巨响在四处响起——布洛妮娅丢出了自制炸弹。琪亚娜闪亮登场，她从半空中一跃而下，然后用事先准备好的钩锁甩向旁边的高处，通过绳子荡了下来，直接踢飞卡莲旁边的二人。
　　忽然，一声巨吼传来，一只诡异的崩坏兽出现在广场中。
　　“卡莲小姐就交给你了，即便我会被天命处罚，我也无所谓了！”阿瑟将卡莲护送下台，“不过这里为什么会有崩坏兽出现？！防御应该很严密啊！”
　　枫时雨和奥托同时从不同的方向走出。
　　“这当然是因为本少爷的计策喽/这一切都是你这个卑劣至极的渣滓所策划的阴谋！”
　　奥托怒视从对面大摇大摆走出的枫时雨，他明显被触到了痛处。
　　“放出崩坏兽想就出卡莲，呵，只会给无辜的人民带来无谓的苦难，将他们视为贱民，是谁给你的勇气？奥托，你要清楚，卡莲是个什么样的人！”
　　见到无辜的民众被崩坏兽残忍地屠杀，枫时雨眉头紧蹙。
　　“那又如何，和她相比，这些人的命，死不足惜。换个角度说，我更愿意牺牲这些人来成全我的计划……卡莲，为了救你出来，我设计了这整个局面，怎么样，用鲜血为你铺出的逃亡之路，还满意吗？”奥托戏谑的神情不断刺痛着枫时雨的神经，他继续上前，一步步逼近奥托。
　　听到这番说辞，卡莲内心瞬间充满怒意，奥托在她心中的形象，瞬间彻底崩坏。
　　“别侮辱我了，奥托！”卡莲即便处于虚弱状态，气势依然强盛，她眼见奥托走到了自己跟前，便用手狠狠打向奥托的脸颊，发出了清脆至极的响声。
　　“卡斯兰娜是人民的守护者，是人民的护盾。我是绝对不会不顾人民安危逃跑的！我要去引开崩坏兽，保护我的人民。”
　　“卡莲小姐！你想用那副虚弱的身体做什么？”阿瑟在后方喊道，他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卡莲去送死。
　　“奥托，多谢你的好意，但是你的方法完全错了，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琪亚娜听到这番话，忽然笑了笑。
　　“这就是老爸口中，卡斯兰娜家的热血吗？忽然间我也觉得不得不做些什么了！”
　　然而，崩坏兽破空而来，此刻，枫时雨、琪亚娜和布洛妮娅身上多出了透明的枷锁。此刻的他们，都无法做出任何行动。
　　“糟糕，是系统开始限制我们的行动了！”布洛妮娅刚说完这句话，自己眼前突然弹出一则警告：“系统将在10秒后自动登出！”
　　“布洛妮娅，我怎么动不了了……不好！”琪亚娜率先跪倒在地，化作一片雪白色的数据，离开了这个空间。
　　布洛妮娅迅速启动骇客系统，用自己的骇客技术与虚拟空间的限制器进行斗争，想要让他们停留在这个空间内。
　　“时雨，布洛妮娅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强行攻破某个端口，她飞快地敲动键盘，一道白光笼罩在枫时雨身上，暂时让他停止了系统登出。但布洛妮娅终究还是抵抗不住系统的意志，被强行登出了虚拟空间。
　　此刻，卡莲挺身而出，将即将面临死亡的小女孩护在了身后，双手抵挡住了挥下的巨大手臂。
　　“快走，姐姐来保护你！”卡莲无法回头去看那个小女孩，但她依然挤出力气，说出了这句话。也就在这一瞬间，一根黑色的骨刺忽然从崩坏兽臂部伸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贯穿了卡莲的腹部。
　　“咳！”猛然咳出一口血，但她依然没有倒下，维持着先前的姿势不变。
　　崩坏兽随即抬起身体，然后拔下骨刺，连带着卡莲一同甩向墙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枫时雨身上某个开关忽然被打开了，此刻的他，瞳孔变得一片猩红，身上的肌肉暴起。
　　“系统的限制吗……那这就完了吧！”他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径直挣破了系统的枷锁，恢复行动，拿出气泡兔坦满装瓶罐，插入了驱动器内。
　　“RabbitTankSparking！Areyouready？”
　　“henshin！”
　　说完这句话的同时，骑士装甲附体。没有任何犹豫，他直接摇动手柄，冲向天空，巨大的漩涡再次浮现在空中。
　　“去死！”
　　“SparkingFinish！”
　　无数的气泡从天而降，将崩坏兽尽数堙灭。
　　“既然是男人，就该像个男人一样独自扛下所有，借助这等下作的手端，救出心爱的人，又有何意义？奥托，该醒悟的是你！既然她执意守护人民，那不如和她为人民一同赴死，到头来你们依然能够相爱，贪生怕死，可不是她喜欢的风格！”浮在空中，恶魔般的咆哮从枫时雨的喉咙中扩散而出，他对这个渣滓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那又如何，只要她能活下来，我会付出一切代价！”
　　“活下来有什么用？她已经不爱你了！无论如何，你必定会为此付出代价，亲手葬送卡莲生命的凶手，就是你！如果你还抱着复活她的心愿，很遗憾，五百多年后的结果，会让你大失所望！”席卷狂风，枫时雨在奥托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极其危险的划痕，只要他愿意，奥托的性命在顷刻间就会被夺去。
　　“好好看着，旧时代的愚者，不配存在于新的世界！”
　　“时雨，你和琪亚娜，还有那个叫布洛妮娅的小姑娘，都是从现实来到这里的吧……”此刻的卡莲，已经处于弥留之际，腹部的血洞依然在不断地流出鲜血。
　　“是的……”枫时雨用极其微弱的气音，无力地吐出这句话，像是与现实妥协。
　　“没想到啊，我还能遇到像你们这样温柔的人。我只是一个早就设定好的程式，却能被你们如此温柔地对待。如果真正的卡莲还活着的话，一定会很高兴。”
　　“在一次又一次的重生中不断地走向毁灭，论谁都受不了，这种到头来永远会从零开始的人生……”说着无谓的话，枫时雨轻轻伸出手，帮卡莲理了理稍微有点乱的发梢。
　　“我多想，多想和你们一同离开这个世界啊……枫时雨先生，我离不开这个世界了，如果你有机会，在外面的世界遇到八重樱，那个樱色头发的极东巫女的话……”握住枫时雨的手，卡莲用乞求的神色，看着枫时雨的黑色双瞳。
　　枫时雨用力点了点头。
　　“请帮卡莲▪卡斯兰娜带一句话吧……”她的气息越发地微弱，意识也逐渐模糊，但她依然坚持着说完了最后三个字：
　　“我爱你……”
　　此刻，空间尽数崩碎，眼前的佳人就此化为一片白色数据，随风而逝。枫时雨离开了这个空间，回到了现实。
　　回到现实，已经是深夜，虚拟空间内，时间流速大约是外界的六到七倍。
　　“如果有机会……真是令人遗憾啊，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着这一生的终结了么？卡莲桑，这份跨越了五百年的爱恋，一定能够传达得到的吧……”
　　靠在墙边，枫时雨起身，发现琪亚娜和布洛妮娅已经在自己床上睡着了。他笑着摇摇头：“真是麻烦呢。”
　　刚才在那片空间中，枫时雨发现了一个奇异的片区——在开始课程学习的时候，他偶然瞥见了某个片区的书架，上面居然没有摆放着纯白色的书。
　　“黑色的书，又代表着什么？再仔细回想一下，书脊上面，好像印着奇怪的图案……好像是动物的头像。”
　　暂时找不到更多的信息，枫时雨叹了口气，从柜子里找出新的铺盖，然后铺在了地面上，倒头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