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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二次破茧之后 / 第十五章 特异咬钩

第十五章 特异咬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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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倾盆,不可阻挡的落下。
  能够转生的狗牌项链、被黑色鬼面具伤害、想要向第二人生讨个说法,还是纯粹被这混乱点燃了心中憋屈的火焰想要发泄,在今天,人们有太多互相伤害的理由。
  只是站在街上都有可能成为目标,商店陆续锁上大门,各个机构都暂时成为不接待的状态。一整条街道沉寂在雨中的样子,大概能让作家、编曲者或者画师找到一些寂寥的灵感。
  在这条寂寥的街道上,立着肌肉男牌子的健身房也锁门大吉,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健身房二楼,一排跑步机和各式健身器材中间,几个穿着各异的男人聚在一起,手上夹着的香烟比一般的细长但又没有到细烟的地步,他们烟雾缭绕地聊着天:
  “真是太乐了。”
  “神秘人这一弄可大发,要不人家怎么说是能跟整个P市叫板的人啊?”
  “听说了吗?警卫队都来了!那家伙直升机咔咔响!”
  “好像还吃了火箭炮?”
  “在城市里玩战争模拟是吧,乐死我了哈哈哈!”
  不同于他们这边的热闹,旁边的挂着的拳袋正在被有节奏地击打着,深色长裤配上白色开衫卫衣,那个黑色短发的中年男人保持着呼吸频率,有力地将拳头一次次送进拳袋里,只发出沉闷的声响:
  “碰!啪!”
  “满城都在找那个项链,到处都在打架,警察和第二警官根本管不过来。”
  “一觉醒来与全世界为敌,乐。”
  “所以老刘没来是因为他拿了项链转生去了?”
  “哪能啊,老刘今天一大早推他的早餐车出去卖,被一个开野出租车撞了,现在搁医院躺着呢。”
  “医院那问题不大吧。”
  “屁!医院是有转生部的啊!”
  “哦豁,老刘,寄。”
  这边聊的乐呵,那边还是保持沉默,只有击打拳袋的声响逐渐紧凑起来:
  “啪啪!碰!”
  “老刘只能后头去看,咱们今天肯定是出不去了。”
  “嘿你这超年龄的怎么不去抢个项链转生玩玩?之前你不是才说转生福利有多好多好。”
  “你别说,我还真有。”
  无袖T恤的男人说着就亮出一根狗牌项链,引得一片哗然:
  “卧槽,哪搞的?”
  “地上捡的。”
  “装怪是吧!”
  “真捡的!就来的路上,落在种树的土地上。”
  “就你看到?就你运气这么好?”
  “真运气,那颗树上可还粘着血呢,雨都冲不掉,倒是我没看到其他人,只有这个玩意落在边上。”
  “捡大漏了。”
  “走,转生去!”
  “拿福利喽拿福利!”
  “瞎起哄!这可跟咱们的日常沾不上边啊!更别说带着这个出去,能不能安全到医院都不知道,我才不去触这霉头!谁爱要谁要吧,我放着儿了。”
  起哄归起哄,这放在饮水机旁边的项链没有一个人去拿,而那边打拳袋的人又加了速。
  “咱可不去参活这些,但你们说说,神秘人那个谜语是啥意思?”
  “咩谜语啊?”
  “就那个离天国最近的地方。”
  “鬼知道,他怕是随便胡诌了一句,然后躲在哪个旮旯看着这群人抓耳挠腮偷着乐呢。”
  “电视剧里不是有吗,犯人随便乱画个图案,侦探就要站在墙面前把脑袋扣烂。”
  “你那是什么三流侦探,一流的侦探这时候已经在抓人的路上了。”
  “你挑事是吧。”
  “就挑你!”
  “上擂台修理你哦!”
  “上就上!”
  “哦哦打起来喽!”
  “我压20赌老坎赢。”
  “我压50!”
  “刚找的零钱压小孙!”
  看热闹的开始摸钱包,有几个开始帮着要较量较量的两人穿戴护具和拳套,剩下三个只想好好享受这独特香烟的人还在聊着:
  “神秘人真的是胡诌的吗?”
  “阅片无数的我表示这样的反派角色肯定要玩真的,就是有些地方我有些在意。”
  “说来听听。”
  “这个谜语,让我想起之前玩过的桌游...我就不细说了,但是那里面想要遭遇boss凑齐特效的地点,并不是世界最高的塔,而是世界第二高的塔。”
  “你想说什么?”
  “我也没完全想明白,这到底是...”
  擂台上老坎的摆拳越过了小孙的防线,拳套稳稳撞击在右脸上,这一拳要是能在慢镜头里播放,小孙的脸部肯定十分精彩。
  压钱只是玩闹,台下人一齐叫好,而旁边打拳袋的人以浑身的力气挥出重重的一拳,将拳袋打的凹进去一大块,这才摇着胳膊走过来,用一次性纸杯从饮水机里满满接了一杯,咕咚饮下。
  擂台那边没人理会,讨论的三人提出问题:
  “老...由缚先生,你怎么看?”
  将喝空的纸杯捏扁扔进垃圾桶,由缚冲其中一人点头道: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啊啊?你是说神秘人是不是胡诌的?这我其实也不确定...”
  “不,我是问你说桌游的事,是真的吗?”
  那戴着眼镜的小伙子朝两人看了看,才低声答道:
  “是...是真的,我玩过很多遍,就是第二高的塔。”
  在三人疑惑的样子里,由缚一拳击在右手,硬气的脸上眼神变得十分认真,他吐出一句:
  “那就决定了,出门吧。”
  三人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话,都愣在原地,由缚刚转身去叫那帮在擂台的人,正好看到小孙奋力的下勾拳升起,身体随着力道浮上的样子。
  老坎吃下这一拳,两腿朝天的摔在地上,立马翻起来准备进行的第二回合被由缚喝止:
  “输了就输了,别赖,走了。”
  这下轮到更多人一脸懵:
  “走?去哪啊?”
  从一盒纸箱子里翻找起来,由缚回复道:
  “都带上家伙。出门,去第二人生公司P市分部!”
  “那...那地方现在可被游行的人围的水泄不通啊?为什么去那里?”
  能在变动的局势中顺势做出变化,并且果断下决定,这是由缚当这帮人老大的根本原因,就是给其他人翻译一直让他有些烦躁:
  “去找神秘人。”
  戴眼镜那位听到这话跟上了思路:
  “第二高的塔...P市第二高的建筑...就是那里!难道,由缚先生,你是想去拿这个项链的原件??”
  由缚冲他乐呵一笑,一摆头就往外走:
  “想多活几年的,跟我来。”
  率先下楼后,他一个人打开车库的房门,将里面那辆面包车的引擎发动。
  就是这辆车伪装成的救护车让他们在理德农场成功带走了猩猩阿宝和渊的客户,之后某猫妖虽然把由缚的小弟们揍的桃花满天飞,但还是有惊无险的逃离。按照渊提供的路线绕了几圈之后,由缚成功将车停在这里,用最快的速度把伪装喷的漆冲掉。
  擅长喷漆的小子将就着洗的半干净半脏的车面,又重新上漆换成了另一个风格,由缚是不管到底是“摇滚风”还是“卡通风”,反正看不出原来救护车的痕迹就是。
  刚刚小弟们说的情况,他在跟着健身房店员锁门的时候就听过,当时他一个人去地下的室内游泳池关灯和设备,回到走廊上时,两个讨论着该怎么安全回家的店员就你一言我一语的全说了。
  本来,由缚这个崇尚日常的男人当机立断,把所有门完全锁死,打算跟小弟们在健身房里等候这场混乱风暴的平息。可眼镜小弟分析的谜语答案,让他彻底改了主意。
  “神秘人...”
  他随手取了个活动扳手藏进腰后,咬着牙蹦出低语:
  “不只是我个人的日常,他把整座城市的日常都扭曲成了非日常,有你的,有你的啊...我之前是不是说过,要是你敢动我心爱的日常,我就弄死你?”
  “这下可不止是单纯的弄死这么简单了...”
  靠近车库的工具台,由缚比平时更加冷静,话语之间却暴露出纯纯的杀气:
  “手里已经有了永生的手段却不去逍遥,反而抛头露面整这么一出,那家伙肯定是想把项链交给谁。我肯定不能让【他】得逞!”
  一把抄起躲藏在工具和螺钉螺母中间的相框,他盯着里面一张泛黄的照片吐出恶毒话语:
  “我要夺走你的项链,再当着你的面给自己转生,然后带着项链远走高飞,让你到死都忘不掉,计划最后全盘皆输的痛苦!”
  两个戴着防弹头盔图乱脸蛋,以士兵衣装站立的男人在照片里对着镜头微笑,比现在看起来还年轻些的由缚站左边,另一个年轻人在右边。
  这个年轻人长相十分普通,属于很容易淹没在人群中的类型,唯有那一双眼睛,那写满希望二字的双眸,令看过之人难以忘怀。
  将这张照片连同相框一起用图钉暴力的钉在桌上,由缚回头看向他的小弟们,那个眼镜小弟也在,他不由得点头:
  “就你们几个吧,嗯,刚好坐的下。走吧。你,跟我坐副驾。”
  小弟们默默都钻进后车厢,眼镜小弟原地眨眼三下之后,也去副驾驶坐好,由缚翻上主驾,发号着命令:
  “你路上再给我仔细说说桌游的事,还有,后面的所有人!这次出去别叫我名字!”
  后面有人应答:
  “好的由缚先生。”
  “还皮是吧!?”
  “不是,那该叫什么啊?”
  “之前怎么叫就怎么叫啊喂!”
  “好的老大没问题老嗷嗷嗷!!”
  由缚气的一脚油门喷射而出,抖的所有人都惊叫起来。
  ——人在非日常中会变得疯狂。
  由缚短暂的兵役里,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个。
  ——在战场上迎着子弹奔跑,多来那么几次,谁都会出问题的。
  ——命令是异常、同伴变得异常、本该瞄准敌人的枪口也会变得异常。
  所以在有幸回到和平城市里,在健身房成为擂台陪练的由缚,才会如此渴求着平凡的日常。
  而这一切都被神秘人毁掉了,由缚甚至感觉到当年,战友一个个倒在来自背后射出的子弹时,那片草地刮起的轻微而充满死亡气息的风,正在轻抚他的脸。
  为了让这风停息,神秘人对他而言是必须要消灭的存在,而【她】手上那个通往永生的密码,能够让他品尝永远的日常。
  明知这是抛给渴求希望之人的饵,由缚也必定要去咬这个钩。
  ——只要不被钓起来,鱼就能白吃一顿饵!
  随便将车甩在路边,他们打着伞下车,混入一片雨伞雨衣的海洋里。由缚举着伞挤到第二人生P市分部的大门口,隔离线前面挤满了要求解释的市民、寻找采访对象的记者,以及无数摄像机和手机镜头。
  人们叫喊的声音汇成声浪,冲击着整栋写字楼,几个维护秩序的保安站成一排躲在隔离线后面,身着西装一看就是中层管理者的中年男人站在大门屋檐下,举着个话筒无力地劝阻道:
  “现在事态紧急,暴雨也大,在外面危险,请大家先回家,等待第二警官和警察控制住局势,雨停了,我们会召开发布会解释一切!请大家先回家!”
  自然,这个通过话筒放大的声音被愤怒的声浪很简单地盖过去,不知是谁带头振臂高呼,越来越多握成拳头的手臂在雨中举起,一齐要求真相的呐喊几乎要盖过狂乱的雨声。
  就这么站着的由缚反而显得有些异类,他知道这就是非日常带来的苦涩果实。
  ——第二警官和警察根本不够一整个P市分,这里现在就几个保安,照这个势头,只要有一个冲出去...
  他用手机确认时间,预估着差不多小弟们都分散在人群之中,周围的音量使得他可以随便自言自语不必担心会被听到:
  “我可从来没搞过发动暴乱的事。”
  人群中一个人的深吸,不会被任何人察觉,但本应随之而来的怒吼,却因为自然的怒意消散。
  由缚在P市生活的时间里,算上这次,一共经历过三次地震,但他可从来没有过跟如此多的人一起摇摆过。
  地面上的震感不算太强,认真站定就不会摔倒,可是周围人群都处在激动状态,被这个摇晃弄倒了一大片。
  这一下可热闹非凡,各色的雨伞飞了起来,地上的雨水被溅起,拉扯成形状各异的浪花,眼镜、手机落在地上,却因为地面充满了雨水从而没有发出声音。
  要是在他最爱的日常里,由缚接下来会担起指挥,确认伤者的情况并引导他们前往医院,必要时还会自己开车载人,就跟他前两次地震时所做的一样。
  这么做的原因并非来自善良和见义勇为,他是在守护那脆弱而美丽的日常。
  但这次,在这非日常的洪流中,他要反其道而行之。
  等待地震平息,大家捡起地上的东西陆续站起时,那个中年男人也捡起话筒,说出正中下怀的话:
  “大家没事吧?我们马上安排一趟车,送伤者去医院!说不定还会有余震,这样聚集着在外面太危险了,还请大家散了吧!”
  由缚扫了一眼四周,确实有人站不起来,他却在这个时候,仿佛回到地震前人们的样子一般,振臂高呼:
  “多么恶劣!你是巴不得我们有人受伤是吧?!”
  “决不能就这么散了!让他们有时间找借口编理由!”
  “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解释!”
  不至于一石激起千层浪,但随着他和他分散的小弟们不断的呼吁,大浪确实被激起,远高于地震前的声浪又一次回响起来,这次还有问候家人级别的脏话混入其中。
  而没有站起来的人们的声音,就这么被淹没了。
  “如果他们不愿意告诉我们,我们就自己去找到真相!!”
  “噢噢噢噢!!!”
  几个小弟带头应和由缚的呐喊,然后跟着他一起扯开脆弱的封锁线,朝着大门突入。
  根本不用回头,浩荡的声势已经告诉他,人们组成的大浪已随他而来,淹没一切阻碍。
  他听到了爆炸的脆响,大概来自催泪瓦斯,但在宽敞的室外加上这狂乱的雨,基本没有任何意义。
  气势汹汹的众人冲入大厅,肆意打开一扇扇门,一个个柜子,寻找着所谓第二人生掩盖的真相,由缚则退出领头的位置,跟随着几个人一起前往电梯。
  看到那些人怎么也按不动电梯,由缚便明白过来。
  ——手脚挺快啊!
  他没有再做耽误,一手从前台抄起一张大楼迎客图就跑进楼梯,开始了攀登,趁这个时间,阅读着电梯分布和如何到达顶层。
  “20层坐P号电梯或者20层换另一边的楼梯...啊啊!”
  随手把图扔进楼道的垃圾桶,他以能够稳住呼吸节奏的速度勇上楼层。
  现在需要争分夺秒,和时间对抗。
  ——电梯被控制住了,可能是警察、第二警官、或者第二公司的人,不管是哪边,都只能上楼梯,而不管是哪边,在这前面,也许就在20层,会有人堵截。
  从1层到20层足够他在思想上做好战斗准备,而在他推门进入20层时,一声巨响传入耳中,毫无疑问,这是枪声,来源是楼下几层。
  “只要不是这一层,我就还有时间。”
  20层地面铺满地毯,其舒适程度就像是让人减轻了体重一般,以低调而不失存在感的深亮红色延展开来,通向他要到达的P号电梯。
  没有任何人,连房门都相隔甚远,过道上密度极高的摆放着各种绿色植物,给人的感觉像是更高级别的大堂。
  绷紧神经,他小心地迈步,沿着记熟的路线慢慢前进。
  “啊啊啊啊!!!”
  数个尖叫声在这时响起,不幸的是这个尖叫的来源跟他记忆里P号电梯的方向完全一致。这说明前面不是出现事故,就是有一场战斗。
  专注着听的由缚能分辨出些许细节:这些尖叫每啊一声都有断续的间隔,应该是持续抽搐造成的,在城市里能造成这种后果的东西,大概就是电棍,而使用电棍的人,多半就是警察或第二警官。
  ——既然在必经之路上,与其等他们打完,不如中途掺一脚机会来的大!这地毯能吸收大部分脚步声,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能打一个突然袭击!
  拿定主意的由缚刚撒腿开跑,迈出踩在地毯上的第一脚,就有踩到异物的触感。
  一些褪色的回忆顷刻间涌上脑海,战场上突袭的战友也是这样一脚踩在什么东西上,然后被炸的散落一片。
  唯一让他没有立刻安全跳回去的原因,是这个异物没有达到地雷的大小。
  他脚下确实有什么东西炸了,发出响亮的一声,地毯里随即飘出一缕青烟,但别说右脚,鞋子都安然无恙。
  退开一步,他蹲下身来仔细检查,终于从地毯间取出一些残渣来。
  比褪色记忆更加古老的回忆中,这种叫摔炮的玩意在街上随便哪个小卖部都能买到一盒,每一根都填入氯酸钾和磷,一点撞击和挤压就能依靠一点化学反应引发没啥威力但足够响亮的爆炸,是熊孩子们整活听个响的必备玩具。
  而在现在这个20层里,藏在浓密地毯森林中的摔炮,应该起到了一次性预警的作用,爆炸就意味着有人踩到了它,从而暴露来者的位置。
  可什么成年人会随身带这个玩意?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恶作剧一般的探敌手段作用还是明显,地毯里的摔炮十分难找,如果由缚还想尽快赶到,就不可能小心地落脚,那么他这一路锣鼓喧天地跑过去,就没有奇袭一说了。
  这么一想,好像由缚认识的人里确实有个就喜欢剑走偏锋,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的家伙,一想到他的嘴脸,由缚立刻全速前进,把摔炮踩的噼啪乱响。
  等他看到P号电梯时,那张嘴脸的主人已经按下按钮,让最后一个黑色鬼面发出痉挛的叫声,然后将手中电棍跟那家伙一起踢翻在地。
  “哎呀哎呀,没想到您也来了,由缚~”
  “你在这里踢什么啊,渊?”
  “没电了啦,只能扔掉了~”
  “没说电棍,我是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您就当我跟第二警官做了比交易吧,现在我是这一层的守门人,可不敢放人上去啊~”
  由缚看着渊侧面那个门半开的P号电梯问道:
  “这怎么回事?”
  “电源可能被神秘人剪掉了,动弹不得的~”
  由缚又看向渊背后能通往20层的楼梯口说道:
  “门都还在晃,你是不是才放了个人上去?”
  “确实,我才让一个人上去了~”
  “那刚刚的枪声是怎么回事?”
  “我其实也不是太清楚,有人处理去了~”
  两人就这么保持距离站着,由缚盯着渊那有些懒惰的眼睛和带着玩味的嘴角,最后问出一句:
  “我不能上去吗?”
  “这次确实不行,由缚,这次您要是能老实回去,我保证之后会给予您相当丰厚的补偿~”
  “那不如这次算我欠你一次,让我上去。”
  “这可...”
  “我可是认真的。渊,你应该不是这种主动跟人打架的人才对。”
  “我猜再怎么精妙避开战斗的人,都有必须战斗的时候~”
  “那不应该是现在,你不会觉得你拦得住我吧。”
  “当然不,只是...”
  那家伙也知道此话一出就得开打,索性以警戒的姿态站定,以新月般的笑容回答:
  “我只需要拖延时间,等一只猫妖来支援就够了~”
  有些破防的由缚这就压低身姿,大叫着朝渊袭来:
  “那你可最好坚持住喽!”
  渊只代表着非日常的开端,由缚必须速战速决,在绝对的非日常——那只橘色猫妖到来之前离开这里。
  近身格斗方面,技术和心理虽然可以左右结果,但肉体力量和块头是一切的前提,这就是相关比赛要以体重分组的原因。在这点上,壮实的由缚比瘦高的渊有着绝对优势。
  虽然没几年,但上过战场的底子还在,加上健身房擂台陪练的职业,能让他快速而熟练地打出毫无破绽地刺拳。
  力量差距很大,使得每一下刺拳都相当致命,只要有一下结实命中,由缚就能强行代入一整套通往KO的连段。强硬的力量也封锁了渊可能的反击,不管是腿还是手,由缚若是抓住其中任何一处,渊都无法挣脱。
  这种情况下,渊只能避开拳头的锋芒,不断后退躲闪,力量的悬殊对应的是他轻巧的步伐,不进攻露出破绽的话,滑的就跟一条泥鳅一般不好抓。
  可随着由缚不断前压、渊不断后退,他们离通往顶层的楼梯口越来越近,等到了合适的距离,直接放弃跟渊玩这抓人游戏夺门而上,也是可以有的选择。
  ——反正论爬楼梯,我也没可能输给你!
  也注意到这点的渊侧头躲开由缚这偏重的一拳后第一次挥拳朝面门打来,自然是被由缚结实的手稳稳接住。
  只是用力握住渊的拳头,由缚就能看到渊脸上有着吃力的流露。
  ——最坏的一招啊,渊。这不是给我抓到了...吗!
  根本不打算让渊有机会挣脱,由缚紧握渊的拳头朝自身拉来,另一只手便朝那张嬉笑的脸盖去。渊剩下的手是没有任何正面阻挡的手段,才是的。
  一阵划破空气的锐响,锋利的刀锋反射的亮光是由缚突然收手的理由,而渊手向上提起发出的这第二声锐响,让由缚主动松开渊的拳头,后退半步,在看到渊做出投掷动作时,又退了更多的距离。
  是的,喜欢搞摔炮这种玩物的渊,自然也喜欢变戏法。
  那个家伙的折刀出现的就跟看魔术一样,让由缚搞不懂来源在哪,可能藏在袖子里,也可能是其他地方。三只没有刀把的特制飞刀跟魔术师变出的扑克牌一样飞出,看不出来源并不代表躲不掉,由缚扬起左手加小跳躲开前两把,拔出腰后的活动扳手,以横挥将第三把敲飞,钉进墙上一张油画里。
  这一次拉开距离,他才有空说话:
  “下死手啊?渊。”
  那家伙轻轻一踢地面,一颗摔炮便在空中旋转起来,落在墙角红色急救箱边上,甚至没有爆炸。
  “还请放心,这里的急救物品相当齐全,只要不是大动脉,紧急处理时没问题的。毕竟赌上的是您的梦想,一下子就结束可说不过去吧~”
  说到梦想,由缚反应过来:
  “那你这拦我路是有什么好处?”
  “咱们也合作很多次了,您知道的,我谈好的交易,是一定要完成的~”
  那笑容依旧随性,但露出三分认真:
  “更何况,这还不只一笔交易~”
  “说了跟没说一样啊!!”
  由缚举着扳手再次发动进攻,再饱经锻炼的肌肉也是挨不过刀锋的,这场格斗的流势便随之变化,他以活动扳手瞄准腹部前敲,又用挥击弹开刀锋,渊双手交叉在腰间,两手都变出一把折刀,一齐往另一边提起,拉出X型的轨迹。
  保持距离的挥击会被躲开,一旦近身,就得因为处理刀锋的攻击而没办法全力进攻。
  持刀的敌手由缚不是没对过,但变戏法的持刀敌手,确实是第一次。
  不知道折刀会在什么时候哪个地方变出来,就无法预料刀锋攻击的轨迹,无法预料,就是他最讨厌的非日常。
  他尝试继续逼退渊的位置,在这一次避开刀刃划过的路线后突然加速,近身时挥出扳手,这次挥击赶上了渊躲避的动作,使得渊不得不抬手防御,没错,渊抬起右手,直接用手臂挡在扳手上。
  这本来要废掉右臂的一扳手却敲出了金属碰撞的响声。
  ——里头藏了刀!
  以折刀勉强接住这一扳手的渊抓住机会左手一刀捅出,由缚极限地侧身,让这一刀只是刺破了衣服,在腹部左边擦出一道口子,不甘示弱的由缚空出的右手握拳,揍在没完全躲开的渊的侧脸,直让他止不住叫疼:
  “啊疼疼疼...脸左边麻,麻了~”
  肾上腺素上升的状态下,要不是衣服那里传来湿润感,由缚连自己受伤都感觉不到,脸上和手上肯定还有其他没发现的浅浅割伤,但相比之下甩着右手晃着脑袋的渊状态肯定更差,加上猫妖正在赶来的事实,让由缚继续发动进攻。
  刚好就在这个时候,楼上什么地方传来了爆炸的响声,震动也随之而来,对于行过战场的由缚来说,仿佛回到了战场上一般,他集中的精神很快反应过来,在被震动摇到开始失衡之前起跳,而渊明显被爆炸分了心神,最后只能两手挡在胸前。
  这一记飞踢带着由缚全部的体重,直接将渊踢飞出去,撞在楼梯口的门上,发出哐当的声响。
  由缚以十分正确的姿势双手打开,跟双脚一起接触地面,安全而快速地站起,那边靠着门的渊硬是贴着门面把自己硬撑起来。
  “玩够了吧,那就从那里让开。”
  由缚活动着胳膊,朝这边走来,渊才吐出有些哑的声音:
  “啊啊...我也觉得,伤成这样,应该好交代了~”
  由缚并没有听出这话里的味道:
  “是是,这次算我欠你的,之后要是还有机会,我再...”
  “不是我说...您就算上去成功拿到了那个项链,越过所有阻碍靠着无限转生隐藏于人海,那也已经...不是日常了吧~?”
  “日常不是不变,而是在一个已知范围内追求变化。拿到项链,我能将相当广泛的世界范围,都变成我的已知,化为我的日常。”
  “可变成已知的这个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是非日常啊~”
  “那又如何?只要结果确实是想要的,人就可以忍受任何过程。”
  “噗~!”
  “有这么好笑吗?”
  “非日常只需要持续一段时间,也就会化为日常,这样不断投身进入非日常的您,到底喜欢的是哪一头呢~”
  由缚刚刚轻松起来的步伐,又随着渊的话语沉重起来:
  “一次失败的行动,被卷入政治的漩涡成为弃子,挨了队友的枪子,但因为队友的私情活了下来,之后便讨厌不可预知的非日常,渴求安稳日常的您,现在却踏入这混乱的大雨中...”
  到这一刻为止,由缚还只以为渊是个游荡在黑白两道做倒卖生意的,他不由地叹气:
  “你知道啊。”
  “我还能说点您不知道的:您的队伍当时去保护的军火贩,实际上正好绑了个当地富商,被解救富商的当地军队队伍提前击毙。他一死,一些绝密文件就会曝光出来,您这去保护他的队伍在立场上会彻底反转。所以只能让您这帮佣兵性质的队伍背锅,您的那个队友,或者说神秘人,当时单独接到的是灭口指令。顺带一提,刚刚我让上去的人,就是那个击毙军火贩的人的弟弟~”
  “原来如此。”
  由缚感觉有很多事情都能想通了,自己会活着是因为神秘人念旧情,只把确定不会安分低调活下去的人灭口,给向由缚这样能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的人留了活路。
  他反而还能轻松笑出来:
  “怪不得,我就说【他】没可能失误的。”
  渊也跟着笑起来:
  “您这下冷静下来了,那要不赶紧撤,我知道一条现在还能不被发现的路线...”
  由缚抬脚朝着渊便踹,其一个侧翻躲开落在旁边,导致他一脚踹在门上,渊这下彻底松口气:
  “还好我做什么都要留条后路~”
  走廊门把上有一把不大但结实坚固的锁,肯定是渊靠在门上的时候偷偷锁上的。
  “要不要去这层楼对角那边往上的楼梯门看看?说不定我还没锁那边呢~”
  渊吐着戏谑的话,把看起来跟很像开锁的钥匙拿在手上,以经典的魔术师双手一碰的姿势,又变的无影无踪。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由缚低头,轻抚手上的活动扳手,之后爆发出吼叫袭来:
  “就冲这个,我给你留一口气!!!”
  又是一个不知道哪来传来的爆炸,宣告最后一战的来临。
  这下目标已经确定,扳手的攻势如窗外的雨点,渊双手握刀也只能招架,刀刃和扳手不断碰撞发出响亮的声音,两人攻防移动踩的摔炮噼啪作响。
  看准机会用扳手口子卡住折刀,由缚顺势抬拉右手,身体后仰,为渊的额头送去一记头槌,直撞的他差点焖过去,连退三步还是站稳没有倒下,持续进攻的由缚准备用扳手做最后的连段,回过神来的渊却相当精准的用折刀卡在了活动扳手的螺纹间,抵在前面制住发力,左手提刀一斩,使得由缚不得不放弃扳手,松手躲开。
  这也不能白躲,他顺势抬脚踢向渊的右手,本来刚刚硬接扳手那一下就让渊的右手臂状态不好,加上现在折刀卡着扳手,增加的重量一时间没有适应过来,这一踢连刀带扳手一起脱手,落到走廊后方去了。
  身上有些刀伤开始发疼,而渊那边肯定浑身都快散架,由缚知道现在谁先松劲算谁输,他们两方又再次交锋。
  渊的折刀尽走偏路,在可能被抓住手的危险区域,会旋转刀刃以防被抓,而失去扳手的由缚只靠的比刀刃攻击的距离更近,压缩刀刃斩击的角度,并以压倒性的拳脚定胜负。这样难免被锋利的刃擦伤,但他的拳头偶而能越过防御,直达肉身。
  ——再来一拳!只要一记重拳!他绝对站不住!
  这么想着的由缚大幅度挥拳,肩膀上被折刀拉出一道长长的口子,看着躲不掉的渊索性一咬牙一头顶在拳头上,缩短拳头飞出的路径反而减少了力度,却也锤的渊捂着头后退。
  那家伙捂着头闭着眼睛,左手却向下一摆,掷出奇准无比的飞刀,由缚快速低身躲开,追击迈出的左腿抖了半分,他这才发现大腿上插着另一把折刀。
  渊这一摆,连飞刀带折刀一齐掷出,上下两放都有攻击,算是遭中。
  这稍微慢的半拍让他晚到一步,渊又一次强硬地缓过来,也冲他迎上。
  由缚一看就知道,这是渊最后的挣扎,所以他心底里想着一定防守住渊的攻击,之后渊自己都支撑不住。
  渊左手一按腰后,一把像是短刀的刀柄从右侧露出头来。
  ——果然还藏的有刀!
  渊左手反握刀把,拔刀出鞘,轨迹是从由缚右侧腰部斜着向上斩。
  ——之后还要上楼对付其他人,哪怕是用手抓也要避免其他位置再被斩伤!
  由缚左手预判着刀刃的轨迹抵挡,右手也朝这边抓来,再锋利的刀,无法做出切割动作的话创面都不会太大,他两只手稳稳握住,充其量只会切开皮肤。
  ——接住这一刀之后,你就完了!渊!!
  双手里马上就会传来的湿润,便是他胜利的号角。
  在下一个瞬间,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这个喜欢变戏法,喜欢先读别人行为的渊,会押宝在这明显的死路上吗?还是说就算是他也只能破罐破摔?
  都有可能,由缚并不想知道到底是哪一边。
  他只知道了一点,那就是他的手里并没有传来湿润的感觉,因为他双手根本没抓到任何东西。
  渊斩过来的这一刀本身就是陷阱,这短刀根本没有刀刃,只有刀柄和刀把,被渊演的惟妙惟肖。
  在这最后的机会里,渊没有收手,反而顺着这一空刀的方向,左脚点地旋转身体,以右脚后跟为打击点,朝着由缚双手都在下方,空门大开的上身,施展出浑身一击的单脚反向回旋踢。
  渊的大长腿刚好合适,让这一脚后跟扎实地击中由缚的脖子侧边,力道、惯性加上身为弱点的脖子,由缚很简单的就被扫倒、飞出。
  缺氧造成的眩晕,让这次倒地过程显的很漫长。
  一些画面在由缚脑内闪现,在那片草地上,自己的脖子被手枪顶着,自己的视线被完全覆盖,看不到晴朗的天空和苍白的云,只能跟那个,如同这天空,如同这云一般的双眼对视。
  “魔术师把注意力吸引在左手上时,真正的秘密可能藏在右手~”
  他听到的声音却是不久前渊跟由缚以及小弟们玩扑克时说的话。
  本来,落在这柔软的地毯该是很舒服的,奈何那些被他压爆的摔炮,爆起来真的很吵。
  “真是的...”
  他看到渊终于支持不住地一屁股坐在地毯上,一边处理起伤势一边自说自话:
  “一直在跟代表非日常的我保持合作,又毫不犹豫地踏进这片雨中,您是不是跟大家一样,都喜欢偶而体验一下非日常啊~?”
  就这一句话,让由缚生气到能再次爬起,缓缓站定,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喊:
  “开什么玩笑!!”
  “这也没什么,本身人就是渴求变化、渴求非日常的东西~”
  “我不是这种人!我是...!”
  “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这种思维本身也算是非日常...”
  “闭嘴!!”
  与之对应,渊保持着放松地姿势,给右手缠着绷带,甚至看都没看由缚这边:
  “单轮毅力,您说不定跟上面的灰良有的一拼,可惜~”
  就算现在由缚的状态不佳,收拾一个站都站不起来的渊也不成问题,他有些踉跄地朝渊扑去。
  “可惜再特别的鱼,咬到鱼钩上也不好跑掉的~”
  他最后听到的,是渊如薄纱罩外面的蚊蝇般恼人的声音:
  “时间到了~”
  他最后看到的,是一阵橘色的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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