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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二次破茧之后 / 第十六章 遇福神邀

第十六章 遇福神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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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你的笑脸,真是让我犯晕!”
  一摞盖着红章的纸往桌上一撂,红苗爆发出惊呼:
  “配置给你的通讯员是给你提供路线引导和支援用的!不是让你去黑红绿灯用的!”
  灰良赔笑着点头:
  “您教训的是。”
  电影院紧急散场、因为红绿灯奇怪变化导致的道路拥堵,还让商业楼其中一个电梯里显示三楼的按钮再也亮不起来(这一条灰良觉得自己是被冤枉的),稍微换算一下,灰良推导出他红大领导还要骂他大概五分钟。
  “真的,灰良,之前是国家级别的重点人物、重点景区,现在又是国家交通?你是嫌你死的不够快还是我活的太长?”
  “对不起!让您折寿了!”
  灰良一鞠躬。
  “我是弄不懂,虽然你的通讯员早就习惯你的臭脾气,但黑交通系统这种事情,你是怎么让她做出来的?”
  “手办。”
  “啊?”
  “现场限定版的手办,要给她去买了。”
  “是不是傻!”
  “实在对不起!”
  灰良二鞠躬。
  接下来红苗进行一系列交通法律宣传的时候,灰良一边点头一边在内心数着秒。
  “...幸好,这次没让人跑掉,还得感谢沁阳,让人得的罪名是杀人未遂。”
  ——不多不少刚好五分钟。
  “是,我认识熟人,回头我给她送一套崭新的木桩让她练手,您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我应该让你把你的第二警官证交给我保管一段时间...”
  “实在对不起!还请手下留情我还有房贷没还完就指着这玩意活着的啊!”
  灰良三鞠躬。
  “你就是想咒老娘死是吧...”
  “哪有,人家说三鞠躬是最敬之礼节...”
  “你怎么不说三鞠躬是丧事礼仪啊!”
  “对不起!我没有这个意思!”
  灰良四鞠躬。
  这次等他抬头,脸上就吃了一摞被红苗扔过来的纸。
  “死去!老娘还受不起你的四鞠躬!”
  取下脸上的资料,发出阿谀的笑,灰良慢慢往门那边退。
  “人没有死,唯独这一次,算你小子干的好。”
  ——诶咦!我就说怎么也该夸我了。
  心里开始得意的灰良嘴上十分认真:
  “有人说,等需要咱们出动的时候,事情就已经坏了一半,咱们是为了不让另一半也坏掉而努力的。”
  本来挺正经的一句话,他后半句还是没绷住,让那一点崇高感顿时消失:
  “所以咱这次也算是超额完成任务,而且还没多要一分工资,吃的是草挤得是奶啊!”
  “别得意,你小子这次只是运气而已。”
  红苗微咳了两下,手又端起咖啡杯:
  “要不是这次你,或者说沁阳救下的人身份特殊,我还真得收你警官证。”
  刚刚还在灰良脸上的资料上第一页,就是沁阳在红霉素电影院救下的,本来可能已经被犯人刺杀的人的信息。【第二次转生公司P市支部宣传经理】这几个字,在灰良眼里真是越看越好看。
  “这次咱可算结识了个大人物,还得麻烦您照顾人家,真是辛苦了。”
  “这话你和吴编说去吧,是他在照顾那个经理。”
  “啊?”
  虽然并没有歧视残疾人的意思,但灰良一想起吴编空荡荡的右袖,就担心起来。
  “我刚开始还在想要不要让小雷也过去帮忙,结果那俩中年男人聊的还算畅快。”
  红苗回忆起来:
  “别看人家只有一只手,端茶送水可一点不慢,不做作也没有恶趣味的微笑还有友善的眼神,加上时不时的安慰和点头,他很擅长倾听。”
  灰良回忆起来,在帕菲特披萨店走访时,那个淡粉色长裙,浑身到处缠着绷带的年轻女人立西西那如同冲锋枪一般的语速,慢慢说道: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
  ——因为没人说的过她。
  “沁阳呢?”
  把壶里最后一点咖啡倒进杯子里,红苗问了一句。
  “取尸检报告去了。我马上就去和她回合,看看报告能告诉我们什么,您看要是没什么要补充的,我就先...”
  听到灰良这么一说,红苗反而有些吃惊:
  “什么?你灰良抓到的人,你居然不想去审?当真今天天象不对啊?”
  “不必啦...”
  打扮成清洁工,用冰锥做凶器,利用喷淋器逃跑,还有着早就规划好的逃跑路线。一个想要杀人恨不得详细计划甚至排练的人,怎么说也该有着强烈到支撑这个行为的想法才是,但灰良遇到的却是稍微碰到一下胳膊就咿呀怪叫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人,这并不符合一个预谋杀人之人的心境。
  自然是有什么人在指引甚至说安排这个人在行动。
  那么,审问这个小菜一碟的人,就不需要他灰良出马了。
  ——会无视地上蹦跶着的尾巴,径直朝着脱尾逃生的猎物扑去,这样才是好猎犬。
  这么想着的灰良只是摆摆手:
  “回头给我看看录像就是了。”
  一口下去又没了一半,红苗这才放下杯子,对着快走出办公室的灰良说道:
  “别追的太紧,偶尔来陪我喝杯咖啡。”
  灰良扭过头,嘴巴张开又闭上,从门边的柜上取出两个易拉罐拿在手上一晃:
  “罐装的就行了。”
  用深色调打扮的罐装咖啡在自动贩卖机里发出滚动的声音,最后落在出货口,传来获得金币一样的游戏奖励音。
  肩膀上搭着印有帕菲特披萨店LOGO的毛巾,于艾草弯腰取出罐装咖啡,并没有拧开喝,而是用温暖的罐子烫着脸。
  虽然戴上的餐盒让她头没湿,但两边肩膀却被红霉素电影院那些喷淋器弄的全是水。就算她用腰包里的毛巾擦干了水,但水带走的温度让她感觉有点凉。
  一罐温度合适的罐装饮料刚刚好,而这里的热饮现在就只有罐装咖啡。
  ——等回去了给他们俩随便谁喝吧。
  现在她并不渴。
  想到这里,刚走几步的她又返回来,扫码支付又买了一罐。
  左脸烫一个右脸烫一个,一股舒服的暖流让她发出舒心的深呼吸。
  “对不起啊艾草,我要先回去处理案件,之后再来重新把电影看完吧。”
  沁阳之前发过来的语音里夹杂着车流的声音,于艾草回复她没关系的同时,也叮嘱她路上小心。
  电影没看完,空着的她也没打算现在回家,她现在有一个能多早去就多早去的地方。
  要去这个地方的原因,是在帕菲特披萨店接受沁阳和灰良走访前,她和漂亮的立西西坐在店里靠窗的座位上的闲聊。
  “我感觉这几天不对劲。”
  “什么?那应该让你的男朋友多注意注意...”
  “不是啦!我这个月已经过了而且他也不是男朋友,只是这一段时间,我觉得自己被卷入的事情有点多...”
  从大曝光开始,她被沁阳一脚踹飞,被兔脚劫匪登门拜访,被动物走私者监禁,好不容易放松一下看个电影,还能遇上这样的骚动。
  顺便,还被那俩宅男救了两次。
  她大概把这些遭遇和立西西一说,对方的DNA立刻起了反应:
  “你知道这种时候什么人能帮你吗?”
  现在,她就是要去找能帮她的人——P市城隍庙附近的算命师傅。
  基本没有汽车行驶的公路上是稀松行走的人们,提着装菜的大妈和提着香火的旅行者占据了大多数。
  城市绿化的一排排树荫下,摆放着一片各种颜色的书和充满占卜感的道具之中,用老旧的小板凳坐着的老爷爷或者老奶奶,至少也是人过中年的叔叔阿姨,随便找一个就能聊上半天。
  不管是真正相信这些算命师傅,把他们当成生活必须的一部分之人,还是纯粹来算着玩的玩家,都能在这里度过充实的一天。
  当然,被熟人推荐来解决问题的与艾草也能。
  她自己对算命这种事情并不怎么感冒,倒是那俩宅男一嘴一个抖舌说着“这就是命运!!!!”“是血的宿命!!!”之类的话,倒是挺有那么一回事的样子。
  可要是这个算命真的能解决她现在可以说十分倒霉的现状,是真是假她都大欢迎。
  路过身边时,满脸褶皱的老奶奶和把银丝均匀分布在脑袋上的老爷爷都在向她招手,让她有股不算讨厌但是感觉有些奇怪的气氛。
  应该是都看出来她这只迷途羔羊是新来这里的客人,只要没有在忙的师傅们都招呼的很热情,但于艾草在寻找着她的目标。
  立西西的连珠炮是这样说的:
  “我经常去那一家店,虽然店面不大但是打扮的很有气氛而且老板人很好很亲近不会给你乱吹嘘十分实在懂的也很多讲解的也很耐心要价也不高泡的茶还超级好喝!最重要的是,他算的超级准!”
  第一次做的事,有熟人介绍自然要安心一些,所以于艾草一边谢绝左手边板凳师傅们的好意,一边着眼于右手边的店面。
  ——立西西是说很容易就能和其它店区分出来,应该是很显眼的店吧...
  刚这么想着的于艾草就看到了,那与周围的店面格格不入的门面。
  打着明晃晃的白炽灯,门口还放着俩如同理发店门口摆着的螺旋圆筒灯,只是顶上镇着叫不出名字的鬼怪雕刻,那灯也不是约定俗成的红白蓝三色,而是看起来有些炫目的彩色。
  要不是会扰民,于艾草觉得这家店的主人肯定会再摆两个音响在外面放电音。
  带着明明是熟人推荐,但这个有点不想进去的微妙心情,她还是走到了自动门前面。
  结果自动门开了之后,还有一层木门挡在她面前,木门上挂着“营业中,请进”的木牌子,旁边贴了一个“请注意,店内实时监控”的标识。
  她感受到了微微传来的震动。
  ——不会真的放音乐吧,不会吧不会吧...
  推门的那个瞬间,如同鬼畜一般节奏的电音就萦绕于耳,不由分说地击锤着耳膜,如同KTV一样的灯光在地面墙面和屋顶乱闪,让于艾草心中现在转身就走的心情又加重了一分。
  但这个电音并不像KTV或者舞厅一样把声音开到忍耐极限边缘的大,听起来是很合适的背景音乐,灯光也并不算晃眼,就算睁大眼睛看过去也不会感到刺眼。
  微妙的保持着平衡。
  听到“快过来”的招呼声,于艾草稍微巡视一圈,才在所有移动的灯光都没有照到过的面前发现了声音的主人。
  她投过去视线并靠近的同时,那个人脑袋上亮起了明亮的灯,仿佛把周围的闪光隔开成两个世界一般,于艾草把两罐咖啡收进包里时,看到那个人坐在桌子对面。
  休闲的打扮就和所有普通人一样,那个有些发福的男人正招呼她过来,桌子上十分干净,没有摆放着陈旧的书,没有龟壳,没有麻将一样的牌,只有两根短短的绳子。
  与其是算命,这个阵仗更像是变魔术。
  等于艾草在他对面坐定,她才看清那个男人所有的手指都缠满了绷带,而她也闻到了茶的香味。
  稍微交谈了几次,男人的声音浑厚但很充满亲和力,对话的内容倒是和一般的算命别无二致。男人只问了于艾草的生日,便从桌子里抽出一本看起来很新的红色书翻了起来。
  在音乐和闪光中间明亮的白炽灯中,没有对话的二人让于艾草有股时间停止的错觉,但发出淡淡清香的茶味一直让她保持着清醒。
  光是闻着味道就能提神什么的...
  ——这确实是一杯好茶。
  不过于艾草一直没喝。
  ——真的能问出些什么吗...
  在她差不多想着要不要问一问情况的时候,男人便开了口:
  “你现在是不是十分倒霉?”
  “什么!?”
  “我是说,你现在是不是...”
  “是!没错!”
  ——这人是神仙吗!?
  “是不是一直遇到出乎预料的事情,而且是本来认为自己绝不会碰到的那种?”
  “是!”
  ——难不成立西西事先给他打过电话?
  “你现在肯定很烦恼。”
  “是的。”
  心中开始怀疑立西西是不是内应的于艾草两手捂着茶,轻轻做了个深呼吸,而男人继续说:
  “烦恼着恋爱的问题。”
  于艾草差点没把茶杯扔到天花板上去。
  ——我可从来没和立西西说过这事吧!?
  “你五行为水,属猴。现在正是感情纠结的时候,但这并不是现在你需要注意的重点。”
  “什么意思?”
  男人又取出一个本子,从上面取下一张白纸,用毛笔刷拉刷拉写着什么,嘴上继续说道:
  “接下来你要面临一个重大的选择,那个选择将会决定你接下来的一生,而不管你怎么选,都能通往幸福,只是那个幸福的性质可能会发生改变。有钱的幸福,有人陪的幸福,结交的幸福,修成正果的幸福,这都会根据你的选择而变化。”
  “选择...”
  于艾草重复着,心里在打转,嘴上问出一句:
  “那我应该怎么做才好?”
  “恋爱。”
  “啊?”
  好不容易端稳的茶杯又掀起涟漪。
  男人停笔,取出一个印章朝着白纸上用力一压:
  “恋爱的问题,会大幅度改变你的选择,时不我待,便在今年。下半年你最适合的就是把一切的重点都放在恋爱上,多和在意的对象出门、游玩、聊天,什么都行,重点是多和在意的对象在一起。”
  “爱星一上,月老牵线,红线一动,一切皆动。”
  “而这,便是最近适合牵动红线的大型活动。”
  一把将白纸拍在桌上,男人郑重地将纸推向于艾草。
  白纸正面是打印机特有的黑色边框,框中故意留出了的空白格子,而现在格子里被不算精美但也有模有样的毛笔字填满,红章上刻着的印章是戏曲中经常出现的画风,将整张白纸构筑出一副带着些神秘气息的画面。
  这个印章的样子于艾草很是熟悉,这个印章代表的意义她脱口而出:
  “遇福神庙会?”
  “嗯!遇福神大庙会门店特供的门票,在这里奉上一封,一票二人,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接过门票,于艾草心里默念着“二人”两字,把票收进包里,恍神的代价就是包里的东西顺着口往外掉。
  签字笔、手帕、小镜子和手机,还有,两罐灌装咖啡的其中一个。
  赶紧把掉下去的东西都捡回来,于艾草觉得她还有东西要问,不,要问的东西还有很多。
  首先,她要问的第一个便是...
  “要哪一罐?不可能,两罐一起拿走。别让那玩意靠近我,只要闻到咖啡的味道我都会失眠,请拿远点,不如说直接打开窗户一起扔出去,谢谢。”
  明亮的白色灯管照亮的只是整个办公室其中一个办工桌,其余地方的灯管并没有接上电,把剩下堆着文件的办公桌留在阴影之中。
  “你不喜欢喝咖啡啊?我才知道。”
  打开其中一罐的灰良一边对着眼前叫他扔掉咖啡的女人回话,一边把咖啡往嘴里送。
  “你看我把去红姐办公室走廊的门锁的那么死还不知道吗!?”
  在办公室穿着休闲私服的女人一指那道被好几根写着“keepout”的封条捆绑的门叫着,食指苍蓝色美甲上贴着的那只蝴蝶装饰在白色灯光下感觉就像要立刻飞向窗外一般精致。
  但那个小小的身材并不符合做如此美甲的年纪,甚至不适合办公椅和办公桌的高度,她的椅子上垫着一本厚厚的字典。
  精心勾兑的咖啡顺着食道一路落下,灰良回话道:
  “这我怎么知道啊,我以为是那门坏了呢。”
  “那每次红姐要去的饭局我都没去不也是...”
  “你谁的饭局也不会去吧。”
  灰良抬头看着唯一亮着的灯,仿佛吸着嘴里不存在的那根烟一样深吸一口气:
  “毕竟一群举着啤酒的人中间坐一个女孩也太魔幻了。”
  “别把我当小孩!揍你哦!!”
  不符合小孩的心智,不符合小孩的打扮和不符合小孩的话语,在现在却是十分合理的一件事。
  眼前这个女人是刚刚经过第二转生,被分配到这里成为他灰良的通讯员——李来音。
  “虽然知道是因为转生之后变成十四岁的身体,心理还是个二十三岁的女人,但就算是已经共事一年的现在,看着这个身体,还是怎么都是严肃不起来。我心里是这么想的。”
  “心里想就在心里想啊你说出来干屁!还有我现在二十四了!你这除了坏话啥也不会说的烂人!”
  等身抱枕在砸到脸上之前被他用手挡下,灰良把剩下的咖啡喝完,把空罐子放入塑料口袋,再把口袋绑好,嘴上叹着气:
  “不是说人都是会变的吗?”
  “在这个时代不变也是改变的一种啊你这一根筋,还有不要对着金发败犬用锁技啊!这是抱枕不是沙袋啊你这混蛋!”
  早已习惯她这口气的灰良把抱枕放下,对着抱枕上的图瞅了一眼,不由得发出感叹:
  “真是色情啊...”
  “哎我TM...”
  齐头黑色短发的李音来左瞅瞅右翻翻,似乎是在找什么可以投掷的东西,这个动作对于灰良来说甚是眼熟:
  “感觉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也是这个动作...”
  “你还提那个!?”
  扔过来的两个玻璃汽水瓶被灰良一手一个接住,轻松的灰良顺便开了回忆模式:
  “我记得,那一次你扔的是餐叉和插着臭豆腐的签子...我记得那天是艳阳高照,我顺着查到的地址,去抓那个【黑进第二转生公司电脑里偷东西的黑客】。到了门口正准备踹门,结果正好遇到房东来,就亮了证件拿了钥匙,刚一开门,你就把这两个东西给...”
  “谁叫你不敲门啊!”
  “我是来抓你的我敲什么门啊!”
  李音来用还是十四岁的声带发出生气的噪音:
  “家门被不认识的壮汉打开了!谁也会反击的吧!”
  “为什么说的跟我是坏人一样!?”
  “你怎么不是坏人啦!那么大的块头把人家压着,还用手铐...”
  “靠你这个说法有问题啊!警官抓坏人不都是压着人上拷吗!?”
  “我不管,这次我帮你冒这么大的险,你不拿现场限定的手办来,就等着以后打不通我的电话吧!”
  ——嘴嘟成这个鬼样子,还说不是小孩子...
  心里这么想着的灰良把最后一仰头,又把易拉罐抖了抖,喉结一动。这才单手一捏,将易拉罐压缩之后放进塑料袋里,顺手给塑料袋打了个活结,这才张嘴:
  “我这不就来问你了嘛,你要的那个旗袍版遇福神,是在后几天要开的【遇福神庙会】上的实体店铺才会售卖的对吧,具体是哪一家啊?”
  “对,只有那里有,我有布置图,一会发给你。我可提醒你啊,那个还是限量版,所以就算人再多,你也得给我挤进去,还得挤快点!你这一身笨蛋肌肉就这种时候最好用!买到了就赶紧离开,把盒子顶在脑袋上,别被撞坏了,有一个凹痕我可都不会买账!你听到了吗?我...”
  “你说的对,果然,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啊...”
  灰良装模作样地用悲伤的口气看着天花板,仿佛能够透过白色的板子望到天空一般。
  把还没开的那一罐咖啡揣进风衣兜里,裤兜里在这时传来节奏感十足的音乐,灰良侧头躲开一块冲着脑门飞来的橡皮,又侧身闪过对着胸口扔过来的三角尺,他拉开步子,把各类尺子尽数避开,最后在李音来拿圆规之类危险的东西前夺门而出。
  缓几步之后,他拿出智能手机,接起响了一会的电话:
  “呼,哈哈,精神的小妮子。喂?”
  电话那头是沁阳特有的甜中藏着力的声音:
  “灰哥,尸检报告取到了...”
  但这个声音听起来...
  “...不怎么高兴啊~?”
  没有任何特色,就像是外包给出租公司简装过后直接住进去一样的别墅9号客厅里,渊抬头问道。
  “不,我只是在思考。”
  坐在他对面一身雪白的菲德安特正盯着桌面上的棋盘,而渊则快速而熟练地洗着手上的牌:
  “没关系,就算到了保护区里,还是可以偶尔去见见面的吧~?凭借你的身份。再说,在离开之前,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创造一段开心的回忆,这...”
  哪怕发自内心友好的安慰,从他嘴里说出来也跟白开水一般无味,但渊还是用戏谑的口气持续地说着。
  菲德安特那枚刻着“车”的棋落下的动作让渊的话语停止。
  “将。”
  她这时候才抬头看着渊,说着仿佛照着台词读的话:
  “我没有不高兴。”
  “什么~?!”
  眼前这个局面让渊两手按在桌子上,稍微沉默了半分钟,他把“炮”从棋盘一条底线拉到另外一边底线:
  “那这招怎么样~?哎呀哎呀,你没有不高兴,那这局你的走法可真是一改往常的合理,充满锋芒啊~”
  “这也很合理。”
  菲德安特手指一动:
  “将。”
  渊没有再说话,他把自己的“车”也从楚河汉界那一头移回来,在他落子的瞬间,菲德安特的下一步也随之到来。
  就这么极速落子来来往往几个回合之后,渊这才把“马”压在“炮”上,一脸拨云见雾的释然而笑:
  “你果然不高兴嘛~”
  “...”
  “要是刚刚你把车移开而不是和我换掉,这局就是你赢了,平时你绝不会看漏...绝不会选择和我对换的,多亏这个,我才能下成和棋啊~”
  他放松地伸了个懒腰,然后从洗好的牌堆里抽出其中一张,在这盘棋旁边的桌垫上正面放置:
  “那这一边,我从卡组里检索的‘窥神之女’召唤成功,由于她的效果,我可以再进行一次召唤。其实也没关系,你明明早就清楚小白狼和白狼妈妈都会送到保护区里回归山林,这种舍不得的心情再正常不过,这你也心知肚明,可心中的舍不得依旧存在,这也是...”
  “我知道。”
  菲德安特又一次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五张牌:
  “所以我才没有取名字。”
  “一旦给小狼取了名字,就会变得离不开~”
  “它不是人类,它不需要人类取名字。”
  “于是,我们的棋局和牌局,用来抒发你的心情,而我,来接受你的不舍,不也刚刚好嘛~,我将三张牌解放,召唤‘接受之神’~!”
  渊有些夸张地把手里一张牌高高举起,还没放下,便看到菲德安特翻开她场上的卡,他的表情立刻扭在了一起:
  “不是吧~!?”
  手上的牌全部扔在了桌上,渊一手捂着脸一手扶着桌:
  “我输了~”
  “那,我先上去看看。”
  将手上的牌放在桌上,菲德安特平静地起身,朝着渊胸口衣服上印着的独眼稍微看了两眼,这才转身上楼。
  “哎呀哎呀,结果还是很想要和狼一家创造美好回忆嘛~”
  渊微笑着摇头,开始收拾桌上的棋和牌。
  这时候,他才听到一句:
  “谢谢。”
  微微闭上眼睛,笑容在他脸上更加深邃,菲德安特已经进了二楼的房间,他那句根本不会被听到的回答才发出:
  “不客气~”
  屁股上传来震动,他停下收拾的动作,反身从沙发里取出那个小灵通一样的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
  电话里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接下来怎么做?”
  将棋盘合上,卡片收进盒子里,笑容在渊的脸上越加裂开:
  “经历了【第二转生】,想必您也累了,先休息一下,回头我会联系您,请务必保持电话畅通~”
  少年用似乎早已习惯渊的口气回答道:
  “日!你别凌晨打电话,劳资现在睡着了起不来!”
  “哈哈哈,不会,在正常的时间保持电话畅通就是,还有,虽然您现在这样很容易迷惑人,但我得提醒您,可别犯什么事,您可得明白您现在的立场,是十分微妙的...”
  渊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
  “可以说,您现在十分安全,同时也可以说,您现在是在走钢丝~”
  “日!劳资安分点还不行吗!那就这样,劳资要去...额...睡觉!”
  就算这话听起来可疑到离谱,渊也只是说了再见便挂断了电话。
  “毕竟是他,要他安分也坐不住的吧,真的是...太好了~”
  没有忍住的一声笑从嘴里露出,他将小灵通又藏回沙发里。
  渊正是需要他的不安分,不止如此,渊还同时期待着他的安分。
  二楼房门在这个时候传来声响,翅膀拍动的声音先于那个影子传来,渊快速地拍了拍手,再抬起胳膊,那翅膀便朝着他飞来,最后两爪一抓,稳稳停在他的手臂上。
  “乖啊乖啊,见到妈妈很开心吧,莱特.阿斯兰~?”
  站在他手臂上的那只名叫莱特.阿斯兰的猫头鹰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渊的不停摇着脑袋。
  二楼的扶手间隔里钻出小白狼可爱的脑袋,正充满好奇地看着能飞的莱特,大白狼妈妈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而菲德安特走在最后。
  “要是你能达到回归自然的条件,反而不会对莱特.阿斯兰这个字眼有反应了,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渊伸手轻轻抚摸着莱特的头,而菲德安特代替莱特回答了他:
  “这是需要做的事。”
  “还有家可回并且能够回的,便忍耐着离别送它们回去,无家可归或不能再归的,便赋予它们名字,在这里为它们创造一个归属。嗯...有股,神仙的感觉呢~”
  莱特在这时打开双翅,跳离渊的手臂,飞向菲德安特,又在她脑袋上落定。
  菲德安特对渊的话语也随之发出:
  “渊,你我,都是人类。”
  那个瘦高的男人这才两手一摆发出附和:
  “是的呢,那么怎么样~?”
  两张画的十分喜庆的票随着手指的摆动如同变魔术一样出现,渊对着菲德安特发出邀请:
  “马上要开的【遇福神庙会】,有兴趣一起去吗~?”
  “庙会,那天晚上我可是要...”
  还没等她回答,渊便继续说:
  “可以先去庙会,再回来走啊~”
  他透着理智光芒的琥珀色瞳孔在眨眼之间闪烁,露出基本只有菲德安特见过的,大概可以被称作温柔的表情:
  “我说过,我们俩会一起看到各种各样的,一切~”
  下一刻,那个表情便如谎言一般消失,又变成平时放松地笑。
  “庙会,本是祭神仪式,虽然现在早已混合了商业活动,但我还以为你讨厌神,渊。”
  即使听到菲德安特的发问,渊也只是耸耸肩,脸上的笑意稍沉:
  “哪有讨厌,我只是,不喜欢而已。再说,既然我们是来者,那么当地神的节日,怎么也得去打个招呼啊,而且...”
  这下笑意轻快了起来:
  “P市庙会别的不说,好吃的可是很多,那个大叔做的烧烤你一定要试试,那股秘方的味道别处可吃不到。还有晚会表演,我认识跳舞的一个小姐姐,她为了这个表演准备了好几个月,值不值另说,但她的舞确实很有味道,还有...”
  渊发现,一身宛如暗藏生机的雪地一般白的菲德安特正注视着他:
  “怎么了~?”
  “你像个第一次去庙会的小孩。”
  菲德安特的话语依然不带语气,渊的回答依旧充满戏谑:
  “那当然,我一直都是个充满好奇心的孩子。而和我一起进行的,带着目的又去哪里都可以的旅行,你也乐在其中吧~?”
  刚刚好的沉默之后,菲德安特微微低头,她可以称作精致的手轻抚扶手:
  “确实,我也很开心。”
  “啊啊真是的...”
  得到回应的渊理所当然开心而笑,自己期待已久而很久未见的东西此刻就在眼前让他感到无比幸福,而可以预见到更多他同样期待的东西就在不远的前方这个事实,让他忍不住摩擦着双手。
  他发自内心地发表感叹:
  “...看到你的笑脸,真是让我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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