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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本就是为了互相信任，才来到这世上的~”
面对着“您不这样认为吗~？”的友好疑问，沁阳却因为红苗给她打的预防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半小时以前。
问完问题就走。
不要听他瞎扯与案子无关的话。
低下头，盯着他的鞋底看。
红苗给她提供的提醒实在太多，过于危险的描述让沁阳下意识的以为她要见的是一个面相凶恶，说不定脸上有什么伤疤的肌肉男。
稍微想象一下的话，那人住的地方应该是潮湿阴暗的房屋的第三层，屋子里全是吃剩的外卖垃圾和抽过的烟头。
她现在的工作服配的是齐腿的淡紫色裙子，这并不能很好摆开腿的装束会对战斗产生一定影响。不久前踢飞了可怜的于艾草的她总结出这一点。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前进的步伐。
跟着导航里那个很好听但是充满机械感的女声，她停在了一个和阴暗潮湿之类的词完全相反的小区门口。
一环路边上的一块土地，被现代化的建设改造以后，变成看起来阳光舒适的一张张宣传画，分发到人们的手中，打动一些人的心房，让他们掏出一笔闲钱或是毕生的财富租赁或购买下来，作为自己和家人在黑夜中安眠的地方。这个现象聚集在一起，就构成了现在这个小区。
对门口两个中年男保安亮证件之后，沁阳走进了小区内部。
仿佛一个跟头翻进了水帘洞。
这里的绿化真的很不错，保持着被绿色环绕又不会让人觉得被包围的绝佳平衡，各种绿色植被上还贴心地挂上了名字，虽然这对沁阳区分它们并没有多大帮助。
十分舒服的空气让沁阳忍不住做着深呼吸，她闻到了淡淡的花香。
——应该是应季的什么花吧。
前面的那栋楼对面架设了秋千和滑梯，今天凉爽的天气吸引了众多家庭，哪怕现在已经是黄昏，也有很多小孩子正钻在里面玩的不亦乐乎，而旁边站着的妈妈爷爷奶奶们也聊的很开心。
就和正常的居民小区该有的日常一样。
沁阳轻轻地笑了笑，把自己心中先入为主的想法打散，为什么因为自己要见的人有些不同寻常，就要把他住的地方也想的十分危险呢？
——都怪这个小区取成了“屋罗波罗斯”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名字。
这么想着的她正打算继续走，才发现自己忘记问保安十栋在哪里。
“有标识的呀。”
看到了路标上写着7至15栋又打了个箭头，她笑着跟了上去。
十分钟后，她沿着那个方向找到了八栋、九栋、十一栋和十二栋，再望着后面的十三栋和十四栋凝神了半分钟后，她放弃了再看路标，正要扭头回去找个人问一问，结果反而有人先过来问了她：
“请问一下，二号门在哪一边啊？”
快递小哥手里拿着包裹，着急地原地踏步。这个小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四个出口之间都有着一段路程。看来他忘记了自己进来的二号门在哪一头了。
正好，沁阳就是从二号门进来的，她手指向南方：
“在那边，绕过小朋友玩的秋千再直走就到了。”
年轻的友善笑容展露在脸上，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很美，不过赶时间的快递小哥压根就没注意，赶忙道谢之后就准备开跑。
“你知道十栋在哪里吗？”
沁阳抱着试一试的想法问了一句。
“啊！我刚从十栋下来，在对面！”
抛下这句话，小哥一溜烟跑掉了。
在穿过门口的羽毛球场后，沁阳终于发现了十栋的字样。
小区的物业就在十栋一楼门口，前台打扮漂亮的小姐姐冲她礼貌地点头。
出示了第二警官的证件之后，沁阳问出了她的目标住在的楼层，小姐姐还很贴心地给她多说了几句：
“小区的楼房都是26层，因为这栋一楼是物业，所以有二十七层。”
她还特意靠近一点说起了悄悄话：
“有很多...各式各样的人都时不时坐电梯去二十七层呢...”
沁阳觉得自己大概能想象各式各样是个什么样。只是她脑子里循环起了一句“请教了别人之后应该做什么？”的【男低音】，让她如同测试刹车性能一般停止了想象。
“谢谢。”
她冲友好的小姐姐轻轻鞠躬，慢慢跑向了电梯。
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她又折返回来，掏出一张照片问了一句：
“姐姐有见过这个人吗？”
“没有。”
“姐姐一周上几天班啊？”
“我周一到周六都在这里。”
“谢谢。”
二十七层只有102701一户，剩下三个都是还没有人买下的空房间，连门都没有装，沁阳能透过门看到里面白色的柱子。
唯一的门倒是和小区其他住户没有太大区别，只是能看出房间的主人在门上安装了一个普通的门铃。
沁阳按下那个红色的按钮，却没有听到任何响声，等她差不多认为这个门铃已经坏掉打算敲门的时候，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门后面出来的身影，完全出乎了沁阳的预料。
男性倒是没错，但何止肌肉，那是甚至会让沁阳怀疑这个人有轻微营养不良程度的消瘦，但这个比沁阳高不少的男人看起来并不虚弱。
白色的长袖T恤上是一双摆出对焦姿势的手的图案，正中心还有个睁开看着的独眼。纯白的袖子边缘还有三道黑色的纹路，下身是从裤子一直黑到脚底的纯黑颜色。
瞳孔里散发出理智的光辉，这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冲她人微微一笑，让沁阳想起了一只乖巧的黑猫。由于个人问题，沁阳觉得他在一头黑色短发下若影若现的琥珀色猫瞳十分可爱。
但从那个嘴里蹦出的第一句话就把她拉回了现实：
“欢迎~”
这是一个听上去很礼貌，还带着些戏谑的问候。她却立刻想起了红苗的警告。
“请不要客气，快请进~”
男人打开了门，往后移了几步。
站了一会的沁阳才发现自己的失礼，进去关上了门。
和这个男人的穿着不一样，这个客厅实在太过普通，就好像是外包给租房公司简装了之后直接住进去一样，但沁阳知道，这个房子的所有者就是这个男人。
“因为我对装修什么的大无所谓，所以就直接拜托租房公司简装一下啦，哈哈哈~”
似乎是看出沁阳打量的眼神，男人哈哈笑着说：
“喝点什么呢~？我这里有鲜果汁、热巧克力，还有【纯手工的咖啡】~”
“不麻烦了，我是...”
“就算您是来询问案件的，也是客人啊~”
“嗯？你是说你已经知道...”
“啊，之前另一位第二警官给我打过电话了，他说一会您会来呢，不然，我也不会就这么让您进来吧，那么...”
他安静地盯着沁阳看着。
“那就果...咖啡吧。”
心领神会的男人走进厨房，不一会咖啡的醇香就飘进了沁阳的鼻子里。
——是和红苗姐一个牌子的？
男人端出来两杯黑色的液体，咖啡香味的那一杯放在了沁阳面前，而巧克力香味的那一杯放在他自己面前。
“同样都是一个颜色，味道也可以互相搭配，不觉得巧克力和咖啡很有缘分吗~？”
红苗正准备掏口袋给他出示证件，却被男人举手做投降状示意不必。
“没关系啦，刚刚才打过电话确认过，我相信您啦~”
眯着眼睛，微微歪头的微笑坐在沙发上，在黄昏中由金越来越红的颜色里，形成了一幅精美的画面。
沁阳作为一个神经有些大条的新任第二警官，自然觉得这画面很美，但她心中的某些唤做【长久习武切磋的直觉】，从这幅画面开始，便开始隐隐叫嚣着，不曾停歇。
“人们本就是为了互相信任，才来到这世上的，您不这样认为吗~？”
男人友善地问了一句。
“...”
有那么微妙的十多秒，她低头愣神，之后问道：
“请问，你的名字是？”
“啊啊，我居然忘了这茬了~”
男人站起来，举起自己那杯巧克力。
“我叫做渊，很高兴认识您~”
说完，他轻轻碰了碰沁阳的杯子：
“您要不是喜欢喝凉咖啡的话，现在的温度就正好哦~”
“啊，是的！”
终于回过神来的女警官两手捧起咖啡杯，咕咚一口下去了一半。
——果然是和红苗姐一样的咖啡。
叫做渊的男人重新做回沙发，享受地抿了一口巧克力，终于开口道：
“那么，您有何贵干呢~？”
一边从单肩包里取出纸笔，沁阳一边解释着：
“之前发生的兔脚盗窃案你应该知道吧？”
“嗯，我有看电视的新闻~”
“嫌疑人名叫王詹，是你的高中同学。”
“啊！我还记得他，那段日子真是让人怀念~”
放松一词拿来形容渊现在的样子再适合不过，他仿佛是在和一个来串门的朋友叙旧聊天。
这不由得让沁阳暗自佩服，她想起自己作为警察第一次外出寻访的时候，自己紧张的比寻访人还要激动。
“时间真是神奇~”
渊轻轻抬起左手，袖子上的三道纹路随之舞动：
“对于过去发生的事情，时间会把它们过于美化，同时也过于丑化。我现在都还记得那天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下课前五分钟，窗户外男女混合接力跑的场景。我们班众人的呐喊和鼓励、玩笑和哭泣，都汇在了同一幅画面里，洋溢着青春，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很棒，不论是获胜者发泄式的吼叫还是失败者默默的低头，这都是我们青春的一部分，都值得纪念~”
他恰到好处的让自己沉浸在回忆里又不显得无视了来者，在说这些的时候，他一直平视着沁阳。
“王詹他从来不会翘体育课，每次到操场就和打了鸡血一样~”
沁阳是真的以为，渊只是在回忆自己的青春时光。
“后来他因为犯了点事，在高三上半年被学校开除了，我看到他去找校长理论过几次，我猜他可能真的很喜欢体育课~”
“就在那时候吧，就在，【转生机器】在沿海地区开始实施普及的那一年，他就消失了，我猜以他的性格，应该可以在这座城市的某些小巷里...”
一个动作，沁阳大概只花了一秒钟不到的时间，顶多就是右手手臂抬了一点，大拇指和食指突然夹在一起。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让渊停止了讲述，微微眯起眼睛：
“嚯嚯...”
“请问，能给我一张纸吗？”
这么问着的沁阳，脸上的表情比平时神经大条的样子稀薄了不少。
而对面的渊，左边的嘴角微微弯了一点，轻呵一声，他似乎对沁阳这个有些超乎常态的样子，感到有些...
——高兴？
“依我的拙见，您这个动态视力和精准的操作，应该去拿奥运会金牌，何苦，当第二警官呢~”
渊笑着递过纸巾。
沁阳啊哈哈笑了两声，自己都觉得尴尬，赶紧接过纸，把捏死的那只蚊子收拾干净，扔进了垃圾桶。
夕阳越来越红，而渊貌似在等着的什么一般，很慢地喝着巧克力。
沁阳赶紧进入了正题：
“王詹于今天早上十点半抢得兔脚出逃...”
“幸好他出逃以后没来找我~”
“我这次来想请问你的是，请问你知道什么他爱去的地方吗？”
“嗯...真是难办啊，他喜欢的地方估计都没监控啊...”
渊思考了一下，又问道：
“能借您手机地图看看吗~？哇哦，这可...”
沁阳拿出来的是一个双屏翻盖手机，看得出是新产的智能机而非老古董，但是这种老年机一般的设计也着实打眼。
翻盖发出清脆的声音，沁阳熟练地打开地图，摆在桌子中间。
“嗯...”
将手机转一头，渊身体前倾，看着手机愣了一下。之后才关上翻盖露出智能屏幕，两只手在虚拟键盘上折腾了好一会，终于放下手机指给沁阳说道：
“如果要我猜的话，他应该会在我们高中学校不远的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一个是著名的流动摊贩一条街，说不定还有只支持现金支付的店面，他可以在这里买到很多用来改变外貌的地摊货~”
这是一条街可以走到底的小巷，周围就是墙，没有监控。人多而杂，随便一混进去，谁是谁根本看不清。
“这是一条死路。王詹只要进去就只有从入口出来吧？这不是...”
“一被包围就没地方跑，但我觉得如果您的长官现在还没给您打电话，就说明他应该已经购物完毕离开这里了，等天一黑，他就有可能去这里~”
渊指了指距离第一处几条街之外的地方。
“这里有半条街都是理发店，具体有几家是真的在理发我就不清楚了，但这些店背后是一个老小区，树林环绕，空气宜人，很适合一个不能拿身份证住酒店的人睡一晚上，嗯，顺带您们还能去查个房~”
“...”
看着沁阳盯着地图看没有答话，渊继续指向下一处：
“如果他并不打算在这座城逗留，在现在全城搜捕的情况下，他可能会去这里。”
渊指着一条蜿蜒的蓝色带子。
“茹月河，这里沿途都有手划木船出租的店，他混在小情侣里面租条船应该不难，虽说从这里划到城外是不现实的，但沿途他会经过夜市，而绕着夜市一圈，可是停了无数给钱就走的面包车吧~？他要是往车厢里面一躲...”
那么就算把现在所有参加搜捕的人数翻一倍也不够了。
按理说，知道这些的沁阳，应该立刻马不停蹄地冲出门去，一边加速跑步一边打电话，渴望在一切都太晚之前赶上才对。
但她现在却依然稳稳地坐着，甚至咖啡连一半都还没有喝。
“谢谢你提供的线索...”
沁阳拿回了自己的手机，放进胸口的口袋里，那个口袋鼓了起来。
“那么...麻烦你告诉我...”
她回想着红苗给她说的感觉，慢慢问了一句：
“他在哪儿？”
就在这个瞬间，太阳彻底消失在了地平线，刚刚还充满暖色调的房间，被汹涌的黑染成了夜的颜色。
“哦？怎么回事~？”
在黑夜里若影若现的脸这么问着。
“你说的三个地方，我们早就分析出来了，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他，只能说明他要么在去这三个地方的路上，要么躲在城里的其他地方...”
沁阳的思绪越来越清晰，说的也越来越连贯，如同凭借着瞬时记忆背出课文的学生。
“而我们已经查过了小区的监控，王詹之前在物业办公室关门之后来过这栋楼，电梯里的监控显示他去的是二十七楼，而这一楼只有你住。”
沁阳把身姿压低，两手撑在茶几上，用的力道刚好让两个杯子发出震动，她注视着被黑包裹的琥珀色猫瞳：
“你和他见过面，我不清楚他是来找你玩卡牌游戏还是找你帮忙犯罪，我只想知道他现在在哪。现在告诉我，你还是协助第二警官办案的无辜市民，要是之后...说不定就是兔脚案的共犯了。”
她很感激现在天黑，也很庆幸她在渊去开灯之前问出来，因为在查过小区监控这件事上...
她说了谎。
从红苗通知她过来到现在，根本没有去联系并调取查看小区监控的时间。
所以她才没有说出王詹具体来的时间，而只是说了个模糊的“之前”。而刚刚在前台问出来的小姐姐上班时间来看，王詹应该是在下班后过来的。
这些连推测都算不上的猜测，只建立在红苗告诉沁阳的一个听上去很奇怪的前提下：如果P市一个犯人和渊有什么关系，那么他在犯案之前，一定见过渊。
“哎...”
沁阳听到了一声“真拿你没办法”的叹气，但对象不是她。
“红姐真是盯上我了啊~”
黑夜里的身体轮廓做出摆摆手的姿势：
“这个小区的监控应该是拍到过王詹来过吧，可您们真的调到那个视频了吗~？前几天电梯出了故障，这一栋楼的人都走了三天的楼梯，这您还不知道吧~？要说王詹的同学，这个小区还住了另一个，就在九栋，他是租的那个房子，所以还没有被查到吧~？”
这些听上去有些嘲讽的话语，被他戏谑而平和的语气一装饰，说出来就和“只是在叙述其他人的事实”一样人畜无害。
如果沁阳看不清渊的脸，那么渊自然也看不清沁阳的，所以她现在无需控制谎言被看穿的脸，可以专心思考该怎么接话。
在她想出来之前，渊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是的，他来见过我~”
“...嗯？”
沁阳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她自然而然地吃惊反应，已经完美地证实了她在说谎这个事实。
她听到渊再一次轻轻呵了一声，又看到嘴巴位置的黑暗动了动：
“他那个时候显得很焦急，就算坐下也一直在抖腿，我好久都没有见过两口气吸完一根烟的人了，所以映象很深~”
他又说了一句，这一句让沁阳定了一下：
“他告诉我，他打算去【抢】兔脚~”
“你这是在交代罪行吗？”
“我交代什么罪行~？”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
渊首先开口：
“我当时可是这么说的哦：‘不要激动，要是缺钱什么的，我可以先借给您，虽然您并不是生活在平凡而表面世界的人，但是也请不要因为一时激动去挑战法律底线的好~’，这样的呢~”
“...”
“但是就现在看来，他似乎没有听进去就是了~”
“...”
“如果您没有办法证明他和我有过接触，那么就算他交代了，也没办法在法律上证明我是共犯吧~？我大可以说这是他因为记恨我所以想要拖我下水~”
“而且，实际上，我也并没有做出帮助他犯案的举动，更没有帮助他的动机，他既没有威胁我，也没有恳求我，我和他也只是正常的同学关系，所以如果您还在思考如何像红苗姐所说的一样给我安一个共犯的罪名，我们就节约一点时间吧~”
这话说的甚至听上去像是在好言相劝的一个好朋友。
沁阳这时候大概明白红苗所说关于渊的品行一部分的意思了。
而她很快就明白了另一部分。
“不过，我倒是听他说起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
“在此之前...”
那个轮廓慢慢站了起来：
“我能先把灯打开吗~？我连我的杯子在哪儿都快看不见了~”
“...请，请便。”
挂灯发出明亮的白光，把这个样本房一般的地方照亮。
“说起来，我可是他的同学啊，您难道不会怀疑我在为他拖延时间，或者故意给您说一些假情报吗~？”
重新坐下之后，渊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沁阳端起杯子把咖啡喝的见了底，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睁开了双眼：
“不，我相信你。”
“哦~？”
渊微微睁大了点眼睛。
“人们本就是为了互相信任，才来到这世上的。”
沁阳重复着渊之前的话语：
“我知道我处世不深，在你的眼中可能就像个笑话，但是...就算这样...你从我进门开始到现在，一句也没有骗我，反而是我在骗你...”
“对不起。”
沁阳低下了头。
低头的她并没有看到渊的脸，她只看到渊站起来的身体，微微有些颤动。
“还请抬起头来~”
渊轻轻扶起她，脸上还是挂着那平和的微笑：
“这是您的工作，我十分理解，您可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安全奋不顾身的守护者，哪有您给我道歉的理由~”
“我还得，【谢谢您】啊~”
沁阳此时并不知道，渊这个谢谢到底指的什么意思。
“话说回来...”
“啊，王詹告诉我他打算抢兔脚之后，说他似乎得到了神秘人的消息，让他最近等待机会呢~”
神秘人这三个字似乎成了个万能钥匙，甭管什么解释不了的事情，遇到他都能有变得合理起来。
“神秘人...”
沁阳在笔记上写下这三个字，画上了两个圈。
“要我说王詹现在在哪，我觉得他现在应该发现了这三个地方都有一些东张西望的人，现在估计在往反方向跑吧~”
渊略微摇头。
反方向只能离市区更近，也就意味着更规范的管理，更少的藏匿点，更多的热心市民以及更多的监控。
落网只是时间问题。
而没有问题了的沁阳，起身就要走。
渊并没有阻拦的意思，也没有去送她的动作。
结果从鞋柜那里传来了几声响动之后，渊又看到了沁阳跑回来的身姿。
“谢谢了！”
她又一次鞠躬。
“不是我说...”
渊咝了一声：
“您还是别把手机放在右胸的口袋里的好...那样...很让人牙疼...”
不知道这一句沁阳有没有听到，因为这句话说完的时候，门都已经快关上了。
“哎呀哎呀，真是个充满活力的第二警官呀~”
收拾起杯子，他自言自语着：
“而且...不愧是做出【那种事情】的人吗~？”
他仍由脸上的笑容裂开，把两个上釉烧成的杯子，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这么说起来，她的档案还是我亲手拿给灰良的呢，哈哈~”
——反方向...
渊开始想着：要是她能在王詹跑回这里之前拦住他就好了。
沙发里突然传来了震动的声音，他伸手进去，从震动的源头拿出一个“一看就知道是小灵通级别的手机”接了起来。
“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极其焦躁，而且还在喘气：
“不是说没有这么快吗？怎么一下子就都围过来了！？”
“我认为我们都错误估计了第二警官和警察大人们的反应和调整速度~”
“少给劳资扯没用的！狗娘养的，今天倒了大霉了！”
“您动手的时候就挨了一下，之后哪去了~？”
“劳资躲进了那个什么劳什子店，结果不知道哪个天杀的在那里放了一袋辣椒面！还有一袋子尼玛兔脚玩具！有毛病吧！”
“哦我明白了，您拿错了兔脚，怪不得时间晚了这么久~”
渊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我猜就算计划的再周密，运气不好什么也白搭，更何况，您压根就没计划什么~”
“鬼扯！真兔脚我拿回来了，还从楼梯上TM滚了好几圈！赶紧给劳资找个地方，不然劳资就只有躲你这里来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充满了怒气：
“等兔脚卖了之后，你还想分钱吧！？”
“您在说什么呢~”
渊一只手揣进裤兜，一屁股倒进了沙发里：
“打从一开始，您就没想过分我钱吧~？”
“你TM在说...”
“我是说，您早就联系好了夜市的黑车，准备带着兔脚直接跑路吧~？”
渊打断了他的话，也用接下来的话堵上了他的嘴：
“您的那个买家，可是个大主顾，大到做事情自然不会只靠一个小混混~”
“你TM说谁是小...”
“而且，就算您真的能把兔脚带过去，从最开始一沾上您的指纹开始，那个兔脚就和一般的兔脚没区别了，因为我不认为您能小心到没有碰花上面外国的皇室签名~”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不过你大可放心，那位买家有所谓的良心，并不会因为兔脚失去了商业价值就不买您的账，但是您绝对不会打算回来，回来给我分什么钱，拜托，咱们可是老同学了，您平时做的什么事情，我能不知道吗~？”
这种个人主观的理由似乎有点站不住脚，所以渊在他反击之前又补充道：
“问您个问题吧，您觉得在您‘理发店’包的小姐眼里，您值多少钱~？”
电话那头，传来了风和脚步的声音。
渊根本没有在意有没有人在听电话，继续说道：
“不过，就算您犯下的这些失误和对我的背叛加起来，也不是我现在不帮您的理由，重要的是...”
“【那个兔脚现在压根儿就没在您手上~】”
渊不禁回想起了，沁阳之前来的那个快递员。
“所以就是这样，您还是抓紧时间跑路吧，这个匿名购买的电话卡我挂断之后就会处理掉，您应该打不通了，我最后能帮您的就是...您现在跑的这个方向，大概只有一两个人拦截，如果您能突破他们，尤其是【她】的拦截的话，我觉得我可以给您提供一个地方躲避，并且支付您相当于兔脚十分之一的补偿，哦不，如果您真能办到的话，哪怕是直接给您一套别墅我也不会犹豫的，到时候我会换一个号码给您打过来的，放心吧~”
“你TM...你TM有病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确实，对于您这样彻底的背叛者，我确实没有理由帮助您才是...可是，不要误会，我并没有记恨您什么，不管是您当年拿走我一星期的生活费还是现在都是，我十分能够理解您~”
渊这话说的很诚恳，就像是...
多年不见的老同学一样。
“毕竟...”
他的笑容，如同窗外的新月。
“人们本就是为了互相欺骗，才来到这世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