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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墨。
战场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身前身后都是尸体。
这些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崎岖不平的地面上，身边满是崩口的剑和卷刃的刀。
浓郁的血气和怨气涌上天空，将天空染成可怖的血红色，就连太阳的光辉都无法穿透那浓郁的云层。
猛烈的风吹过耳边，掀起了无数尘土，连带着其上的尸体也被掀翻，埋葬在了尘土之下。
紧接着又有新的尸体掉落在这片土地上，他的手里还握着仅剩一半的剑刃，脸上还带着不甘的神情。
三千里的范围内，无处不是此景。
这是……魔边。
埋葬了无数生命，此世最血腥，最黑暗，同时也是最耀眼的地方。
“所以，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些？”姜璃皱起眉头，眼睁睁看着无数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的画面并不好受。
即使知道这已经是过去发生的事也一样，那些人或者魔死去时脸上的神情，或是笑意，或是不甘，或是怨恨，都深深引起了姜璃的不适。
“这是我这一生所去过的地方，只不过魔边印象最深，所以第一个放出来而已。”老人解答了少女的疑问。
“那你继续。”
“算了，你看这个会感到不适，想必之后的画面也是如此。”老人摇头，“反正只是我无为一生的缩写，我将死之际，想让你成为一个知晓我故事的人。”
“你这话真是令人作呕。”姜璃冷冷道。
“也许吧。”老人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的确，手上沾满了肮脏的他，即使去死也应该作为罪人死去，而不是一个觉悟者。
不过，该安排的事情还是要安排好的。
“姬乐意，你打算怎么办。”
“她没做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和齐半凡商量后，另行处理。”姜璃回答的毫不犹豫。
“这样吗……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很好奇一件事，你是怎么猜到的。”老人轻点着桌子，声音规律又平稳。
“我自认为和她的交谈也算隐秘，你不可能看得出来，那就只剩她自己暴露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她又是哪里做的不好。”
“她太蠢了。”姜璃毫不留情，点评到，“不夜楼的扩张太快太不合理，一群被你控制的小官不可能提供如此大的便利，你不用什么影响人心的的法术的话，只能是有一个更大的人在暗地里提供帮助。”
“等等……你会这种法术吗？”姜璃突然问道。
“会，但我很少用，当然我现在没有用，毕竟我的目的只是单纯的想要见见你这个人而已。”
“那就好。查遍了所有官员之后，发现除了那些家伙，所有人都没有嫌疑。”
所有人，自然是包括她和齐半凡的。
“但那些家伙又没有那个能力，他们最大不过四品，做不到让不夜楼的势力在几个月内扩大那么多。”
“一个掌握着大权，且能避开我和齐半凡搜查，同时最不会让人心疑的人，这样的人全大夏只有一个。”
“当然，到了这一步我还不能确定，因为确实存在着幕后之人很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地利用了我们所有人的这种可能，不是实锤的话，我也不想去怀疑我的朋友。”
“真正让我确定的，是路上齐半凡跟我交换的情报。他说那些人都知道我的真身，但我这几年都去过哪里你也清楚。活动范围最多只有相府和皇宫，而相府没人敢潜入进去，皇宫同样如此。”
“这些地方，我接触过且还活着的人，只有姬乐意，齐半凡，许兴言，沈括，姜朝云。沈括不可能背叛我，而其他人都有可能。”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至少透露出情报的人就在这其中。小朝云每天都跟我在一起，能从她嘴里得出情报，也就见到我本人了，所以排除。”
“齐半凡做事比我更激进一点，但他日常行事方面远比我要谨慎，而且他那个位置也不常接触人，无意透露出去是不可能的。主动就更不可能，他没那个胆子。”
“最后嫌疑最大的是姬乐意和许兴言，但许兴言和齐半凡类似，他日常只接触那一群兵，人老成精的他自然不可能比齐半凡更嫩，同样的，无意不可能，有意的他不敢。”
“那就只剩下姬乐意了，再结合之前的推测，很容易就能猜到这一点。”
“我记得你不久前还和沈括出门来着，用的真身，也许是那时候被发现的？”老人提出了一个疑问。
“不然我为什么要带上他？他又不好看。”
“这我倒是没想到。”老人叹了口气，紧接着问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做对她也没有任何好处，相反，可谓是百害而无一利。”
“动机吗……”
姜璃抬起头，仰望着空白的天花板。
“其实我也没搞清楚。”
“？”老人愣住了，合着你说了半天都是你在瞎蒙，除了犯罪能力以外屁都不知道？
“对，我没搞清楚……”姜璃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
“齐半凡跟我说，他们像是故意透露出来【他们知道姜璃真身】这条信息一样……是你搞的鬼？”
“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手段。”老人不置可否。
“多此一举，即使没有这条情报，我也一样会把乐意放入不可信任这一栏中。”
“……刚还说不想怀疑朋友，你这？”
“不想是不想，但要做事的时候，自然要考虑所有可能，你这种人不可能不清楚这个道理吧。”
从出生到现在做事只凭心意，不会布局也不会运筹帷幄的老人从容地笑着，没有说话。
你把我想的太厉害了，我想的也只是把水搞混，让后趁机见你一面而已。
“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姜璃问道，“没有的话，不如上路？”
“还有一些。”
老人上前一步，递给了她一本书。
“我自创的功法，如果你想的话，日后帮我找个传人。”
“包含了我大半生所学，内容很丰富……当然你要扔了也没什么问题。”
“看情况。”
“最后一件，很重要的事。”话音未落，老人的神色突然严肃起来。
浩浩荡荡的真元从他的身上涌出，转瞬间覆盖了这间房子，深邃的黑色覆盖在了四面的墙上。
做完了这一切，他才收回手。姜璃适时地开口。
“苏昕雪过来了？”
“没错。仙盟的其他人应该正被其他事缠住，现在有能力找到这里的只有他一个。”
“他速度这么快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看来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强上许多。”
“所以快点把你要说的事说完，然后赶紧去死。”
相当刻薄的话，要是苏昕雪听见了说不定会刷新一遍对于姜璃的印象。
毕竟在他眼里，姜璃的形象一直是一个很成熟，待人接物都很得体的一个性格，结合外貌就是那种邻家比你年龄小，还比你懂事的少女形象。
很难说这个印象有什么不符合实物的地方……但真正和她待久了的，比如齐半凡，也不会这样去看待她。
再比如姜驰月，这个情商时高时低但智商显然不低的人看待姜璃……太微妙了，暂且不谈。
眼前的这个老人显然是了解她的，也不在意，呵呵一笑道：“关于白海，你之后可以透露一点情报给他们，然后把锅推给我就行了。至于他为什么会变成那样，问题在魔边。”
“把锅推给你？”姜璃挑眉，“意思是不是你干的？”
“不不不，不是我干的，虽然我参照那些所谓的‘神’搞出了点东西，但很显然我没有能力去影响一个登楼修士。”
“你之后要是想追查的话，蓝应是个突破口，他那里会有你想要的情报……当然他知不知道我就不清楚了。”
“又是谜语。”姜璃握住拳头。
“不是谜语。”老人大笑着，抬手把一道真元打向姜璃，然后侧身躲过了破开黑墙的一道剑光，他又抬手释放了一个术法，稍微遮掩了一下姜璃那边的场面。
带着一位三重天领悟的规则，且没有留力的真元直直撞在了姜璃身上，漆黑的真元几乎在转瞬间就被姜璃身上的太上篇悉数吞噬，然后又释放出些许纯净的真元冲击在了姜璃的身上。
被控制得极好的真元将她打成了“被老人和苏昕雪的余波误伤但因为太上篇所以保住了一命”的状态。
死是不会死的，但……真疼啊。
失去意识前，姜璃听到了最后一句。
“出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