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晚自习

　　都高了，还有转学生，也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突然换个学习环境甚至换个省份参加考试，大多数人肯定是有用意的。不过，大家肯定跑往落后地区考，往分数线更低的地区跑，怎么会有人往发达地区跑？
　　“我的作业那些题……”
　　哦哦，他还没讲完那些题。为了抄作业，这点小忙算什么。水之星想。
　　“对了，你的名字好特别，‘仓木决’在藏语中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水之星好奇地问。
　　“意思是最后一个，因为当年有计划生育的要求，我已经有一个哥哥了……我们还是先看看这道题吧……”仓木决说。
　　当然，班主任来过了就说明晚自习已经开始了，他就是规矩，不管铃声有没有响，也不管别的班是不是有人在外面“闲晃”。所以，理论上，不能讲话，讲话就会被记名，移送辉哥办公室处理。
　　饶月看到了他俩嘴在动，而且半小时了。只是声音小，听不见他俩讲了什么。
　　班长饶月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拿出小本本要记名了，可为难的是，水之星和仓木决她都不想记。仓木决第一天来，可能不清楚规定，而且记了新同学的名会显得自己太刻薄太邀功。水之星晚自习从来没讲过话，而且平常话也不多，怎么突然要求跟女同学坐在一起……
　　事出反常必有妖。
　　刚才班主任还是一副全体同学向他们学习的样子，这么快就飘了。
　　不过他们后来没有再聊了，饶月松了口气，正好下课可以问问，警告一下他们，先不记他们名了。
　　下课了。教室里逐渐喧闹起来。
　　饶月赶过来，拍了一下水之星，“喂，”对他说道“你语文作业齐了还不交走？”
　　“哦哦，你帮我交吧，我还有作业没抄完。”水之星头都没抬，说。
　　饶月以为他在跟自己讲话，于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正准备说些什么，而旁边仓木决已经静静把作业抱走了……
　　在新同学心中形象瞬间不好了，饶月想。
　　“这么激动干嘛？”水之星抬起头，问道。忽然又想到什么，说“班长作业抄完了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怎么指使别人新同学替你干活？”她指责道。
　　“全班就她一个人写完了作业，”水之星喝了一口水，说“而且我好不容易又有个同桌，当然互帮互助啦。”
　　“你就是馋人家作业，你下贱！”饶月非常生气。她总算明白了水之星为什么主动要求坐在一起。
　　“随便你怎么理解吧，下次也别找我要作业了。”水之星把水杯放回窗台。
　　饶月跟水之星争了好一会儿，在“充分交换了双方意愿”的基础上，达成一致：作业还是要给饶月抄，饶月不记他和仓木决讲话的事。
　　“这不是包庇，我本来就是来警告你的，上课不能讲话，下不为例。”
　　“行吧。”水之星笑着说。也不知道，刚才她是怎么好意思把“下贱”说出口的，他想。黑猫白猫，学习好就是好猫吗？危机之下，给作业抄的才都是好猫吧！
　　饶月刚走，沧木决就慌乱地跑来教室，到座位上才意识到要说“老师，老师刚才走到楼梯口了！”
　　然而，班主任已经走到门口了，瞬间，教室安静了。不是例行巡视，而是来宣布消息的。
　　“咳咳，说明一下，作业开学考之后收，考虑到有的同学没有写完。还有，新同学也要记得交，但不要求全写，没有卷子可以自己买或者复印其他同学的，至少各科交两张卷子。”
　　听到这里，不廷胡余不禁“啊”了一声。
　　教室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有班主任异常低沉的脚步声。班主任像死神一样一点点向不廷胡余靠近，悄悄拍了一下他的肩“你跟我出来一下。”
　　饶月想，这人完蛋了。
　　直到上课铃响了，不廷胡余还没回来。跟饶月不同，现在水之星反而很担心辉哥，他下意识的想，南海之神惹不起啊，希望老师没有事。
　　但好像又没发生什么，班主任和不廷胡余回来了。
　　水之星和饶月都松了一口气。
　　生物老师殷明走进了教室，跟辉哥交换了眼神后，辉哥便缓步离开了。这节自习课由殷明主持。
　　“我来了，同学们，宣布个事，”殷老师从包里拿出资料“最近啊，许多模考题紧跟前沿生物技术，喜欢考嵌合体胚胞的产生，我们今年江南十校考的可能性很高！”
　　水之星心里一紧，这是，终于准备讲讲镶嵌体了？
　　“我今天晚上只简单提一下，嵌合体又称镶嵌体，有同源嵌合体，异源嵌合体，我们要注意分析到底是在减数分裂还是在精卵结合上发生了异常，题目中给的一般是天然的嵌合体，也就是说，我们不考虑人工干扰的情况……”
　　殷老师着重分析了染色体在精卵结合上的异常情况，强调产生的是异源嵌合体。
　　“今天晚上只讲这一点，现在啊，科学研究表明，嵌合体占世界人口10％～15％，以前这种现象不易察觉，大家以后会发现自己某一天会有新的身份哦，好了，不打扰大家补作业了。”
　　真是“善解人意”的老师。
　　唉，什么新身份，在人类面前，一切与生俱来可以区分人类的身份，都不过是拿来制造对立的武器。男人和女人，白人和黑人，性少数和性多数，甚至老人和年轻人互相道德绑架。现在，又多了一个嵌合体和正常体。水之星如是想。
　　……
　　第一天晚自习终于结束了，不知不觉，窗外下起了雨，水之星想到自己恰好带了伞，真的是太幸运了！不过，班上很多同学没带伞，其中就包括仓木决。
　　“水之星，可以借你的伞一起打吗？”仓木决说。
　　这时候，住在他家旁边的同学何言言，他也在找水之星借把伞打。水之星才发现窗外，很多家长来送伞，校门口雨水於积成个大水坑，所有人靠两边走，造成路上车辆和行人拥堵。
　　水之星思索自己的表能召雨又不能停雨，不过，可以试一试。他对何言言还有仓木决说道“我先去趟厕所，等我一下。”
　　他去厕所当然不是去上厕所，而是等到没人时，召雨。确认没有人了，他把表戴上，念道“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果然雨下得更大了。这个加强效果他以前也没试过，不过理论上召雨和加强雨差不多。
　　他迅速把表摘下，奇迹发生了，雨还是停了。这个停雨效果的动作在加强雨之后居然不是减雨效果。
　　可能，雨不是机器，有按钮控制增减，虽然是想开大一点就大一点，但是没有减雨的办法。水之星如是想。
　　他回到教室，告诉他们外面雨已经停了。
　　然而，当他们一齐在楼上向外看时，校门口的拥堵只是稍稍减轻了。算了，减轻一点也好些吧，他想。
　　水之星走在路上，不断在思考：天气作为一个混乱系统，不能用一一对应的思想去分析这块表的效果，也许召雨也可以有化雪为雨等等其他效果，就像今天可以加强雨一样。也正是因为这是个混乱系统，所以可能很难有什么迅速减少下雨又不使之完全停止的方法。
　　正在此时，有一个人拦住了他，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
　　“你好呀。”对方微笑着说。
　　路灯略微有点暗，但还是能看清，他是——不廷胡余！
　　水之星突然心里慌了。
　　“谢谢你啦！”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跑了。
　　水之星懵了，心想：他到底在谢什么？为什么着急跑啊？
　　不会是……刚才在厕所停雨，被看到了吧？那他又为什么跑这么快？
　　啊，水之星想起来，自己作业没抄完，而且明天就是开学考试！十万火急！想到这里，他也赶紧跑回家。
　　……
　　水之星想熬夜又不敢熬，明天要考试了，他妈妈都催他休息了。困意中，水之星打开手机问班级群里复习怎么样了，底下一律刷屏“语文听天由命了”。他其实没问语文……此时，收到一条私信。
　　刚加的仓木决发的，“明天，早点来，我送你一块表”“文具店送的”，他回道“什么表”。
　　回复是“只有戴在手上才有实体投影的表，其实也不智能”
　　这个回复，震惊了水之星，他突然不困了。
　　“投影出什么”他再回。
　　“屏幕呗，明天早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