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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江海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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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刚破晓,江边的雾还未散开,隐约能看见不远处的江舟渐渐靠近渡口。盐贩子早已在渡口等候多时,一面攀谈着这几日的行情,一面不紧不慢地泡着茶,等着佣工们卸货。没过多久,便听见门外佣人的声音,大概是在打扫昨晚的宴席。
  我五更时分就已醒来。只是迟迟不肯离开房间,有些呆滞地望向窗外,一直出神地凝视着,直到窗景渐渐由漆黑变为朦胧。
  “江志少爷,盐船到了,该起身了!”门外的家丁喊道。
  我装作刚睡醒的声音,颇为不耐烦地应道:
  “噢...方才醒来,今日行情甚早啊!待我更衣洁面,片刻就好!”
  说完便长谈一口气。过往在海城整日忙于家族生意。前几日从海城回到这江镇来,本想是躲得几日清闲,却未曾想到,江镇的生意业务也如此繁忙,惟有黎明时分,可稍得半个时辰无事。一旦出了这房门,可没有半分清闲可消受咯!
  推门而出,便看见几个家丁匆匆忙忙地收着东西,早点颇为整齐地摆在桌上,却还是千篇一律的贵菜:鲜虾盏,瘦肉粥,精致倒是精致,却没半点柴火味道,实在无趣。
  我看了看一旁凌乱的酒杯,知道佣人怕打扰我休息,昨晚不敢收纳,但还是装作颇为不快地责备佣人说:
  “昨夜的宴席,为何今日才收拾,明明我就有要事在身,你们却如此怠慢!”
  那佣人见我面带怒色,连忙低头谢罪,上气不接下气地解释:
  “少爷息怒,昨日见少爷与宾客相谈甚欢,佣人都退下了,见灯盏熄灭已是夜深,小人们不敢惊扰少爷安息,只能第二天清晨打扫,让少爷见到这房间如此杂乱,实在该骂!”
  我见他左右为难的窘样,便毫不掩饰自己的快活,哈哈大笑起来。
  “罢了罢了,不影响今日我的心情,话又说回来,今日的盐,又是从海城运过来的?”我敷衍地问道。
  “少爷向来心胸宽广,气度容人,不过可别容不得这天气呢。”
  “哦?天气怎么了?有话直说便是。”
  “这几日谷雨季节天气反常,海城已经许久没见过太阳了,完全没有盐产出。您知道最近江镇缺盐...只有江城的井盐坊还能产盐,这批盐就是从井盐坊运过来的。不过...这盐坊的人乘火打劫,哄抬盐价,收购的话价格恐怕得高上好几倍,他们这作坊可是个大商户,他们抬价,盐价必然大涨.前些日子百姓才经历了粮价大涨,这几天盐价又涨,我们商会恐怕会成替罪羊啊。众人都知道少爷你关心家里的生意,才不敢直言此事。”
  我故作惊愕,又假意拍了拍桌子,大声说到:
  “岂有此理!”
  说着喝了一口粥,然后轻轻告诉佣人:
  “待我吃过饭,气定神闲,必能化解此事。”
  佣人见我这样,拍手叫好奉承说:
  “少爷实在有君子之风,面对小人恶行从容自如,毫不在意,想必是胸有成竹,想好对策了,实在是高明。”
  听完这话,我心中暗自窃喜:自己热心家族生意的人设看来是根深蒂固了,光凭这点,自己哪怕是成天不出门,在江边著诗吟赋,恐怕旁人也会畏惧自己的威严,觉得我这么做必有深意。
  “只要等到自己德高望重之时,哪怕成天赋闲在家,什么事都交给手下去干,自己的威严也不会减少分毫。”我暗自想。
  佣人见我神情稍有恍惚,便连忙为我点上一壶茶,只见这茶叶晶莹剔透,青绿细长,竟见不到半丝灰尘,实在是可爱。细细品一口下去,却只觉得清淡无味。我并不向往风雅,也实在难以理解雅士之口味。
  家丁在一旁笑道:“这可是今年春天的新茶,种在那仙山上,一年下来可都是天造地设,没见过人嘞!采茶时只采那芽尖,稍老的叶片便直接丢弃掉。这茶问起来清香无比,茶水晶莹剔透,可谓极品啊!”
  我实在不懂所谓的茶道,幼时在学堂读那《茶经》,什么都读不进去,只揪着一句“采不时,造不精,杂以卉莽,饮之成疾。”不放。先生要问我所思所感,我便回答“茶,卉莽,饮之成疾”,还引用这句话加以说明,最后总归是要挨板子的。
  既然自己品不来,倒不如大口地喝来的痛快。于是我便假意细品了几口,故意把动作放慢下来,接着趁其他人不注意,赶紧大喝几口解渴。一旁的人没见着我痛饮茶壶的狼狈样,只见着我优雅细品,不禁连连称赞少爷之风雅。
  我见天已经完全亮了,便放下茶杯,拂起衣袖便向前堂的方向走去。然而刚起身,便感到一丝眩目,心想也许是昨晚开怀痛饮,今日头晕实在难免。
  推开后院的门走到前堂去,堂上已是人来人往,算账的,买卖盐的,讨价还价各有所思,可谓是忙得不亦乐乎。
  虽说早有准备,但是今日的行情实在异常。盐船抵达码头,码头工人卸货,港口验货,再算上清点的时间,少说也要半个时辰,不至于这么早便开始买卖。
  “少爷来了!都让一下!”佣人大声地叫道。
  我看见大多数人神情还算自然,只是账人都把账本关上,似乎并不想让我看见。
  众人见了,连忙拜手问好,我也作揖回礼。一个个全都笑脸逢迎,只让我难以分辨其中真假,怕不是都想趁这个机会大捞一笔。前门的伙计见到我,便吩咐账人赶快将今天的情况报告给我。我招招手,示意讨价还价的商人们暂时回避,接着登上阁楼,一众账人和佣人连忙跟了上来。
  “今天的账人倒是个个笑容满面”我暗自怀疑起来。
  我实在对这样的事没有什么兴趣,事实上这些事都很好解决也不算大事。无奈地位特殊,只得例行公事,看看众人的嘴脸,也权当笑话听一听吧。
  “少爷,今天的情况实在是特殊。”账人战战兢兢地说道,全然没有刚才的笑容。
  “如何?说来听听”我一面赏着春花,一面听着。
  “上月春祭之时,全江镇大摆筵席,庆祝春日,以至于盐库空空如也...”
  “怎么?哪一年不是这样?”
  “少爷您听我慢慢说来,往年仲春时分,海城那边往往天气大好,春日明媚,晒盐的工作自然就快,不需要多久就能出产一大批盐运到江镇来。可今年天公不作美...”
  后面的话仿佛听不清了。我开始恍惚起来,每当听一个人长篇大论般讲一些琐碎的事情,便提不起兴趣。我稍稍远眺,眼见镇子里别的地方似乎并不热闹,只有这里算是熙熙攘攘。稍稍低头,不远处的竹子从楼宇间探出头来,竟算得上是罕见的青绿,黑瓦黑砖之间,想必是藏着许多的春色...再稍稍抬头,远处山间正是落樱时节,含苞的桃花只得羞羞地藏在白雨之间。越是看,心绪越是飘荡了...
  “...这样的情况,可如何是好啊!”
  我猛地回过神来,像是打了个寒战,却只听见账人这最后一句。眼见几个人目不转睛地望着我,无形之间竟给了我一丝压力。我的神情也变得不安起来。
  账人见我这样,竟连忙端了一杯茶水来——茶水茶水,又是茶水,千篇一律...见我迟迟没有反应,他们更加焦急地盯着我,我也不好意思再沉默下去了。
  越是细想,便越感是不安。
  稍加思考,我决定例行公事进行一番敷衍:
  “这个问题啊,我早些时候就已经听家丁说过了,并非难题,我已有办法化解。你们大可放心。但是这次...”我故意卖了个关子。
  众人只望着我看。过往遇到这样的情况,往往是我一阵妙算解决事端。他们都在等着我的答案。
  “诸位皆是我的心腹,跟随我多年忠心不二,有的甚至早在我父亲那时便在商会中工作,从未泄露商机,向来办事稳妥可靠,以往这些事都由我做主。这次请交由你们拿捏!”我故作庄严地说。
  众人听了无不扼腕而失色,这的确是我从未说过的话。他们疑惑的是,没有了我的决策,商会真能应对自如吗?
  不不不...恐怕不是,他们在想的是...我到底是什么用意。
  我便故意正襟危坐,字正腔圆地向他们宣告:
  “我固然想大包大揽,你们知道我对家族事业之热心,绝不可能放手不管。然而近日我稍加思考,始终感到缺少智者相助,又细细想来,也许并非身边真的缺少智者,而是自己过于专断,身边的人虽有才能难有用武之地。这样一来又何以辨识才干高低呢?不如放手几日,随由他人去做,若是谁做好了,必有重赏,至于做不好的,也不必有什么负担,商会之兴隆,毕竟不是一个人说了算。诸位才干出众,若能戮力同心,必能把这次事情处理好。”
  众人听了,大都目瞪口呆,呆立原地。有一人颇为得意,嘴角藏笑,仿佛这是等候多时的机会。唯有一老者一声不吭,低头默然而去。
  这位老者我是知道的,名叫海言,是父亲生前的挚友,总是沉默寡言,低头算着账本,从不过问家事。
  我自然看在眼里,心里有些底数。
  众人散去,我感到身子有些酥软...不过倒没有特别不适...以后恐怕得少饮酒了。扶栏而立,看着远处的春色,只有山间之景一览无遗,在那楼宇之间不知道还藏着多少花草呢。我想到今日终于可以闲来无事,心中便暗自窃喜。只可惜友人都在海城,即使出游也找不到人结伴而行,实在是扫兴...罢了!不妨独自游历一番,想必是别有乐趣...然而神色的确是越来越恍惚......我坐在椅子上,似乎马上就要陷入酣眠......
  “船越飘越远...勇士的背影也越飘越远,直到一切都刚好淹没在地平线下”
  “岸边人声鼎沸,都挥舞着白色手帕向勇士道别。”
  “船上的勇士自知出海凶多吉少,恐怕再无归期,扼腕叹息而立”
  “勇士的孩子大声喝彩,挥舞着白色手帕向父亲道别。”
  “勇士的妻子默不作声,挥舞着白色手帕向丈夫道别。”
  “勇士的好友独自弹奏,其声如泣如诉,曲罢而绝弦”
  “我渡海去了!”
  “岸边人声鼎沸,什么都没听见”
  我被脑中的声音惊醒了,只发现自己倒在栏杆前。
  仿佛是...低语,仿佛是有人在耳边哭诉。什么也听不见...那个勇士渐渐远去...叫醒我的不是他的宣告,而是人声鼎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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