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惊小怪

　　张恒抬头看去，这栋看上去相当有年头的公寓楼只有三层。它年久失修，像个烂尾楼一样，摇摇欲坠。他仔细看了一眼纸片，应该是这里没错。对于这个人，他完全不了解。师傅也是遮遮掩掩，说你见了就知道了。他爬上楼梯，到了二楼。他轻轻地敲门，发现门没锁。就喊了一声“你好，有人在吗？”。但却没人回应。于是他又叫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后，就听见里面有人在大声说“等一下，等一下啊”。是个女声。又过了一会儿，那人让张恒进来。张恒进来后，看见那人正坐在沙发上，叉开两条腿，双手搭在沙发帮上，头发散乱的，那人的模样。。。
　　“啊！你不是那个酒保吗？”张恒吃惊地大喊。
　　“哎？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不认识你。我也不是酒保。”她歪着头，一脸疑惑。
　　“不可能的！”张恒再定睛一看，是他自己看错了。酒保相貌如何他虽记不太清晰，但绝对没有眼前的这个高大丰腴。他想一想，就再问了一句：“那个，你认识芙蓉街伊娃酒吧的酒吧吗？”没想到对方竟反应激烈。“什么?您说什么?她给您惹什么麻烦了吗?她怎么这么不省心呢。明明一大把年纪了。”
　　“没有没有。”张恒连忙摆手道。“只是觉得你们俩很像而已。”
　　“噢，这样啊。不好意思。”她笑道。
　　“那个，其实我是来找你帮个忙的。”
　　“哦”，她把叉开的两条腿收回，整理整理头发，让它们自然地垂下来，有些乌云遮月的样子，双手攥住裙摆，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张恒把自己的经历不厌其烦地再次复述一遍。
　　“哦！”她点点头，随即她的表情严肃起来，“那是你一个学生该去的地方吗？”
　　果然，师傅认识的人都和它一个德性。张恒心想。不过这也说明她是值得信赖的。
　　“走吧，帮你摆平这件事。”她已经走出去了。
　　“等一下，”张恒赶紧跟上去。“你打算怎么做？”
　　“我认识些地底人。让他们来调解调解。我们先去问问阿蒙那些人是什么来头。”
　　“阿蒙？那是谁？”
　　“就是你说的那个酒保。”
　　“原来是这样啊。你们不会是孪生姐妹吧？长这么像。你还这么关心她。”张恒恍然大悟。
　　“姐妹勉强算是吧，我也不知道她到底算雄算雌。关心她嘛，只是觉得她可怜罢了。”
　　“可怜？”
　　“她不是人类，我也不是。”她停下脚步，向张恒伸出两只手。张恒看到这两只手的手指伸长，手掌变宽。接着就像延时摄影一般长出黑色的羽毛。“看呐，很有意思的。”
　　张恒吓了一跳，但他仔细想想，这挺酷的。“这算什么呢?超能力吗？”
　　“也许吧。”她手上的羽毛脱落，变回原样。“我本来就不是人，只是装作人的样子。我是一只大鸟。”
　　看来这人确实不一般。
　　“我呢，是一个灵异侦探。”她开始自说自话起来。“所谓灵异侦探呢，就是调查各种超出人类认知的事件。这些事呢，他们现在理解不了，但我能。所以我帮他们调查，帮他们解决。所以嘛。。。”
　　“所以什么？”张恒疑惑。
　　“给钱啦，我是个私家侦探，找我帮忙是要钱的。说吧，你打算给多少。”
　　“钱你就向我师傅要吧。是它把你介绍给我的。”
　　“你师傅？”她来了兴趣，“谁啊？居然认识我。我可只做熟人的生意。”
　　“呃，它名字我不知道，我只称它为师傅。之后我带你去找它。我也不清楚它长什么样，因为它总是带着面具。”
　　听到那人戴着面具，鸦司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一个人，令她倍感失望。“天呐，怎么又是它？”
　　“怎么？”看来她和师傅关系不是很好，张恒心想。他感到后悔，早知道就不提师傅了，大不了给她钱好了。
　　“那你想要多少？”
　　“你看着随便给点呗。”
　　张恒从兜里掏出几张鲜红的大钞，他只带了怎么多，他也只有这么多。“就这些。”
　　“可以啊。比你师傅大方多了。”
　　张恒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她对师傅这么不友好，确实，师傅是挺抠的。“确实。”他不自觉地回了一句。
　　“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师傅人品没那么差。”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是，它委托我做的事，都是能差点要了我的命的那种。”她紧张地挠了挠头。“不过，这也不怪它。毕竟，就算它不让我做这些事，我也会去找这种事做。不然我怎么交房租水电。”
　　张恒听着她说的那些话，心里却明白的很，她是真的讨厌师傅，从她那厌恶的神情都可以看出。
　　一路上说着说着，两人就来到了伊娃酒吧。鸦司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见酒保还是像之前那样久睡不醒，就怒气冲冲地抄起旁边一个酒瓶，哐当一下砸在酒保脑门上。酒瓶碎了，酒保醒了。“阿蒙，别睡了你，再睡客人都跑光了。”周围人都用着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鸦司，因为在这里，他们只见过服务员打别人，没见过别人打服务员。他们常常能看到阿蒙把一帮人痛扁成一个球，踢出门外。然后微笑着对他们说：“来找茬的混混流氓已经被我请出去了，大家就放心好了，需要帮忙的来吧台找我。”像极了警告和威胁。说完她就接着睡了。
　　“你这是要杀人啊！”张恒拦住鸦司。
　　“放心，她可死不了。”鸦司冷冷地说道。
　　这时，阿蒙立马跳起，倒在地上，满地打滚，痛苦地叫道：“哎呦，疼疼疼。。。”她怪叫连连，就像小孩子撒泼打滚一样，幼稚极了。
　　“演，接着演。”鸦司一脚踩中阿蒙的头，说：“行了！刚才那一下子，你其实是躲开了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收回脚。“起来吧你，几百岁的人了，还学小孩打滚。”
　　阿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一边拍一边骂：“忒恨了！你下手忒恨了！这万一有个闪失，我歇菜了，我还欠着老板钱呢。我死了你替我还呐？”
　　“替你还就是喽。就是因为知道你能躲开才来这么一下子。不然，你个装睡的能醒吗？”鸦司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行行行，你们再吵下去能吵到猴年马月。咱们是来干正事的。”张恒打断她俩。
　　阿蒙转头看去，才发现原来还有一个人。她眼角瞥了一眼鸦司，说道：“切，光顾着和你吵架了。”她摆正姿势，脸上的神采飞扬也收了回去，说：“你们有什么事来问我?”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问你？”张恒问道。
　　“鸦司这家伙，每次来都是问这问那，顺便来看看我。从来没有一次专程来看看我的。”她右手托着脑袋，看向张恒。“你，我好像见过。”
　　“昨天我来过。”
　　“噢，记不清了。”她的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你们想问我什么？”
　　“昨天有没有来一伙地底人？他们什么来头？”鸦司问道。
　　“何止昨天，天天都有地底人来。什么来头？都是做小本生意的，打零工的，做活的，普普通通小老百姓，还能有啥来头？你说这个酒吧，也真是的，老板就一普通人，倒了八辈子血霉，开个清吧，做点小买卖。好家伙，来的客没一个是人类。我都服了。”
　　张恒浑身打颤，合着这是个怪人窝。
　　“那你认识他们吗？我去向他们赔礼道歉。”鸦司说道。
　　“说曹操，曹操到。你去问他们吧，别问我了。”阿蒙抬一下头，示意他们朝后看。几个壮汉进门，向阿蒙打招呼，其中一个，看起来像领头大哥，问阿蒙：“呦，阿蒙，店里没其他人吧？”阿蒙指指周围，“那边四个尼鲁人，那边三个格鲁多人，那边有个血族，山先生，老熟客了。这俩，本土恶魔。”她指着鸦司和张恒。
　　“他们咋没卸光学迷彩？他俩咋还用变身呢？”大哥问道。
　　“哎，以前不也这样嘛。他们都觉得这就跟大庭广众之下赤身**一样，不文明。”
　　“也是昂。没事，我们不在乎。兄弟们，没人!”他们的身体开始变形。
　　“靠！”张恒惊呼。
　　有一人听到并无意地望了一眼。“哎呀，这不昨天那人吗?”他认出了张恒。“原来你是个恶魔呀。你不知道，昨天可把我们给吓坏了呀。”他叫起其他人，“兄弟们，昨天那事儿有着落啦，就一普通恶魔。咱疑心重了。”接着，他和张恒聊了起来，尽管张恒不乐意。“哥们儿，你说你昨天跑啥呀！”
　　“额，这个，突然看见你们一群人五大三粗的搁那瞅我，有点儿发怵。”张恒说的是真话。
　　“兄弟你不懂，这几天谣言传的说有人类混入我们内部，打算套出我们地盘，把我们一网打尽，送进巨树研究院。可把我们吓坏了。我们这些人上有老，下有小，住在三仙路的地下。不求荣华富贵，只求活的安稳。这要是让人逮了去了，我这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呀。”
　　听到巨树研究所一词，鸦司的脸色为之一变，但她很快又将这副表情隐藏起来。加上那人洪亮的嗓音，夸张的动作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所有人都没有觉察到她脸上细微的变化，除了阿蒙，此刻她在心里念叨着“鸦司啊，鸦司”，微微一笑，“好戏要开场了吗？”，她轻声对鸦司说。但此时鸦司的心中正汹涌澎湃着，根本没理会阿蒙。
　　“大莽蛇，是个人都知道，巨树研究所就是个都市传说，你看看现在，有几个人被绑了。我告诉你，别瞎起哄昂。弄的人心惶惶。我生意怎么做？”
　　大莽蛇连回答是是是。
　　“话说你们天天聚在这里干什么？”沉默许久的鸦司开口道。
　　“哎这，男人苦，男人累，所以每天晚上，我们这老男人俱乐部专门帮助有情感问题的地底人男性。”大莽蛇露出他那两颗大门牙。他又指着鸦司对张恒说：“这位是你女朋友吧，长的还挺得劲的，不过你们恶魔好像不分公母吧。”
　　“好了，咱们走吧。”鸦司拉着张恒就走。
　　鸦司和张恒离开了酒吧。
　　“他们也太容易被忽悠了吧。”张恒不禁感慨。
　　“他们长期隐于人类社会，忘记了自己的语言，只会人类的语言。真有够蠢的。”鸦司脸颊泛红。
　　“人家只是开玩笑而已。”
　　“可是你。。。”她脸更红了。“没什么。”
　　“多亏阿蒙小姐，给我们省了不少麻烦。”张恒转移话题。
　　“她说对了一半。”
　　“什么？”他盯着鸦司，“你是恶魔啊。”
　　鸦司高傲地点点头，“再见。”她快步走远，“后会有期，希望吧。”
　　张恒望着她远去，有些茫然若失。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命运，今后将与她紧紧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