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面试

　　夏辰星来到梅吉可书店，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书店开在郊区一条无人问津的小巷里，夏辰星对着地图看了半天才找到位置。店面冷冷清清，门口连个指引的招牌都没摆。夏辰星透过橱窗朝里看去，似乎也没几个人，甚至书架上都沾了厚厚一层灰，怎么看都像是快要倒闭的感觉。
　　夏辰星越发觉得自己被捉弄了，哪有正经学校会在这种偏僻冷清的地方面试？
　　他忐忑不安地走进书店，可柜台的服务员连看都每看他，只是低头玩着手机。
　　“您好，我是……”夏辰星刚要说明来意，就听店里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扎着过肩双马尾，穿着白色水手服的女孩从里面蹦跳着跑了出来。
　　“夏辰星，快进来吧，我们等你好久了。”女孩的眼睛水灵灵闪亮着，肉嘟嘟匀称的脸上浮着两个若隐若现的酒窝，领口处扎着一个小巧的红色蝴蝶节，活像从电视里走出来的瓷娃娃。
　　“你认识我？”夏辰星有些好奇。
　　“不，第一次见。”
　　“那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个啊……”女孩轻巧一笑，带着脸上的酒窝深深陷下，“这里只有你会来呀。”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的特殊面试，是单独为你准备的。快来吧，樱洁学姐等你好久了。”
　　他困惑地跟着女孩来到一间自习室前。自习室没关门，一丝淡淡的花香从里面飘出，香气和他之前做梦梦到过的紫花一样。
　　“紫罗兰？”
　　女孩有些惊讶，这种花在风之洲上并不常见：“你很熟悉这种花？”
　　“不，没有，只是之前偶然见过。”
　　他说着朝屋里瞧去，只见正对门的是一扇极大的落地窗，窗外是一片开得正盛的油菜花田。淡金色的阳光斜照进来，在地上抹下一道宽宽的光斑。窗边摆着两盆盛开的紫罗兰，都被细细修剪过，蝶似的花瓣上还沾着几滴饱满的水珠，想来照顾它们的人十分用心。
　　穿碎花裙的长发女孩坐在窗下的梨木圆桌前，正翻看一本厚厚的书。她见夏辰星进来，便抬头打量起他。女孩的眸子泛着微微的淡蓝，夏辰星总觉有几分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快坐下吧，别那么拘谨。”双马尾女孩拍了拍身边的凳子，示意他坐过去。
　　“夏辰星，欢迎参加昂德沃特大学的特殊面试。”碎花裙女孩的声音很是温柔，让夏辰星紧张不安的内心稍稍安稳了些。
　　“我叫樱洁，这位是徐莉。我们知道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相信你肯定能顺利通过这场面试。”
　　优秀？
　　夏辰星皱了皱眼角，怀疑她们是不是认错了人，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去问，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准备好了么？我要开始了。”樱洁盯着他的眼睛，直瞧得他心里发慌。
　　要是第一个问题都答不上来，不得尴尬死？
　　他突然慌张起来，满手心都是汗水，连呼吸都变得粗重。
　　“第一个问题……”
　　夏辰星擦擦额角，努力逼自己镇定下来。他脑子里反复回忆着安然帮他复习的内容，可偏偏记忆像一锅熬糊了的粥，乱哄哄黏作一团。
　　“你相信魔法么？”
　　“哦……魔法……”夏辰星立即在脑海里检索起相关的知识点。
　　“啊？！”他突然抬起头，讶异地张大了嘴，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别惊讶，这是我们对你创新能力的考察。如实说就好。说谎是会被看穿的哦。”徐莉托着腮，笑嘻嘻地看向他。
　　“这……”
　　夏辰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成为一名魔法师是他从小就有的梦想。可所有人却都只把他当做傻子一般冷言嘲笑。
　　“世上没有魔法师。你只是个普通人，不要做梦，要有普通人的样子。”
　　每一个人都会这样告诉他。起初，他还全不在意。他会时不时看着自己胳膊上的三道疤痕，幻想自己成为魔法师的那一天，一定要回来让那群嘲笑他的家伙好好看看。
　　可是，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在老师和父母不断地批评教育下，在周边同学反复地嘲弄笑话中，他终于长大了，分清了真实与幻想。马上，他就要成年了，他自以为自己已经不再相信魔法的怪谈。可自从在后山做了那几场怪梦，他竟有些希望那些梦都是真的。世界上就真的有魔法了，他也可以成为一名魔法师。
　　“存在吧……至少我这么希望。”
　　他说完，又觉得回答得太过简短，正想补充几句，却见樱洁点了点头。
　　“第二个问题，如果拥有魔法，你最想做什么？”
　　夏辰星尴尬地皱起眉毛。
　　这真的是一所正经学校？这么中二的问题怎么答得出口？
　　“没事没事，你随便说，我们又不会笑话你。”徐莉满脸期待。
　　夏辰星挠挠头，虽然不好意思，但又不能什么都不说：“我确实想过，如果能成为一名魔法师，我想用魔法去帮助更多的人。就像……故事里的超级英雄，惩恶扬善，打抱不平，可以把自己的一生过得轰轰烈烈。”他仰起头，想象着自己成为超级英雄的样子，越说越是兴奋：“不过还有点私心。要是会了魔法，能让那些原本瞧不起我的人对我刮目相看就好了。”
　　“还有呢？”徐莉眼睛里的光一跳一跳，暗示他不要有任何隐瞒。
　　“唔……”夏辰星抓了抓后脑勺，稍稍压低声音：“还有……比如拯救世界什么的……”
　　“噗。”徐莉没忍住，一下扑到桌上捂着嘴偷笑起来。
　　樱洁却没有在意，始终微笑着看向他。
　　“最后一个问题。”
　　樱洁把身子稍稍向前倾去。她的眸子里微微泛动着清澈的湖水蓝，似乎随时能看透夏辰星的心底。
　　“你……害怕死亡么？”
　　“啊？”夏辰星困惑地挠挠头，“哲学问题？”
　　他有些后悔安然帮他补习的时候，他故意跳过了哲学的科目，早知道该好好学学。
　　他沮丧地叹口气，不知该从何答起，只好先看向徐莉，希望她和前两次一样给点提示。可那女孩却把头埋在桌上，似乎还没从刚才的笑声里缓过神来。
　　“我……我不知道。其实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不怕，直到昨晚做了场梦梦到自己快要死了才真的有些不甘心。我不想这么平平庸庸地去死，就算有一天真的要死，也一定要死得轰轰烈烈。”他随口说着，想从樱洁的表情上揣摩她对这个回答是否满意。可樱洁却一直保持着不甜不淡的微笑，每次正视她的脸，夏辰星心里都会没来由感到宁静。
　　“谢谢你，面试的问题问完了。但最后的结果我们要再讨论一下，你可以回去了。”
　　“哦。”夏辰星沮丧地点点头。
　　他在网上看过，面试官的这种回答八成代表自己没戏了。而且整场面试只问了3个问题，连5分钟都不到，显然是她们觉得没必要再问下去。
　　他拎起地上的包转头就要走开，却被徐莉喊住了：“对了！之前信上忘了和你说。要来我们学校，除了通过特殊面试，你还得考至少600分。”
　　“什么？”夏辰星眼珠都快瞪了出来：“开什么玩笑？！600分？！我能考400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可是……我们都觉得你没问题呀。”徐莉圆圆的眼睛里满是天真，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样子。
　　夏辰星只气得浑身发抖，明摆着就是眼前这两人故意捉弄自己：“算了吧，你们认错人了。我高中的表现一点不优秀，绝对考不了600分。谢谢你们的特殊面试，让你们失望了，抱歉！”说完，他径直朝门外走去。
　　“夏辰星。”樱洁的声音很是温柔，带着一种令他十分怀念的感觉。“通往梦想的机会只有一次，你确定不试一试么？”
　　梦想？
　　夏辰星停下脚步：“别逗我了！我没有梦想。就算有，你们也实现不了。”他把书包带往肩上一拉，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