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招魂

　　昏暗的室内，一灯如豆。一个男人拿着“引魂幡”，在房间的四个角来回走动，烛火跟着他飘忽不定，忽明忽暗，只听见他口中念念有词：“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诸葛狗蛋，速速归来，速速归来”。他身后跟着一个女人，身体壮实，看不清模样，做着拿幡的样子，口中念念有词。男人一回头，正好撞上了女人。
　　“你个蠢女人，别妨碍我救儿子。”男人显得很是愤怒的样子。
　　“你行不行啊，可别害了我苦命的孩子啊”，女人索性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什么行不行，我诸葛一姓，可是族里唯一的招魂师，你居然问我行不行，你个衰娘们，你别在这碍手碍脚就行。”
　　“天杀的诸葛，老娘当初就不该轻信了你的花言巧语，如今这般苦命，要是狗子死了，我也不活了。我可怜的狗子哟！”，女人一边抽泣，一边爬起来，不敢耽误丈夫招魂，毕竟狗蛋是他们家第十代单传，救不回来的话，极可能就让诸葛家从此断了香火。虽然他们夫妻还年轻，但这诸葛一姓，似乎是得罪了漫天诸神一般，一代只生一个男孩。她来到狗蛋床边，试了试狗蛋的鼻息，捂着嘴，忍不住又抽泣起来，不敢太大声，唯恐打扰到丈夫施法。
　　也不知这一夜，有多漫长，我醒来的时候，只看到这对年轻的夫妇趴在床沿上睡着了，拉着我的手，嘴里还念叨着：“小鬼退避，狗子回来”之类的话。我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十一天，每天我醒来，他们都是如此。哎，父母之爱子，如出一辙，也不知我的父母听闻我已经死了，是怎样悲痛，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不敢继续想下去。
　　我给他们披上被子，穿好衣服。看了一眼屋子，这屋子长方形的，只有两间房子，外面这间房子我住，里面这间房子这对夫妻住。房间很是简陋，几乎就是一张床，一张桌子。外面的院子倒是很大，种了些蔬菜，还有两个很大的柳树。我出门，从井里打了桶水，折了根柳枝，在水里泡了泡，用牙齿咬开柳枝，露出里面的纤维，就开始刷牙。村里人都是这么刷牙，这几天我也没找到其它更好的替代品，也就入乡随俗了。
　　洗漱完毕，我就准备给我这里的父母好好做顿饭，以酬谢他们这些天的照拂。厨房在进院子的右手边的棚子下，有一个泥土搭成的土灶，灶上有大小不一的瓦罐，装着辣椒、姜、葱、蓼、芥等调味品，旁边是一困困劈好的柴火。没找到米缸在哪，我看见院子里的两只老母鸡，正在菜地里啄虫子吃，不禁咽了口口水，我可是十来天没吃过肉了，净吃粗粮和蔬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逮住一只老母鸡，扒光了毛，把内脏洗净，单独装在一个干净的罐子里，以前我可是最喜欢吃鸡杂的。然后去在菜地里，扒了几片包菜叶子，调好佐料塞进老母鸡的肚子里，拿着洗净的鸡，便去找池塘。
　　出门遇到早晨遛弯的王奶奶，她看到我手上的鸡，“狗蛋啊，你家有什么喜事么，把老母鸡都杀了？”。
　　我急着找池塘，懒得和她废话，随口答了一句:“阿妈，有小宝宝了，我给她做鸡吃。”，便继续往前面跑了。
　　我用包菜把鸡裹着，然后糊了厚厚一层泥巴，回到家生了柴火，在锅里倒了一锅水，以免锅被烧破，然后把鸡塞进了火堆里。烧了大概半个小时，香味越来越浓郁，我看外层的泥巴已经都有些烧黑了，料想已经烤得差不多了，便用烧火棍掏出来，找了个干净的地方，拿石头用力砸开。
　　不砸则已，这一砸，香味四逸，我不禁猛咽了几下口水。
　　“什么东西啊”阿爸披着外套就跑出来，阿妈也火急火燎地跟着，院子里叽叽喳喳，抬头一看，却是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大群女人、小孩。她们七嘴八舌，说着一些恭喜的话，眼睛无一例外的，却是盯着我手上的烤鸡，小孩都吃着手指，大口吞着口水，嘴里哭闹着:“阿妈，我要！”。
　　阿爹看到我手中的烤鸡，终于反应过来，挥起巴掌就要打下来，我反应灵敏，抱着烤鸡，一个踉跄，闪到一边，阿爹还要追上来，我扯下两个鸡腿，放进怀里，抓着鸡屁股往他脸上扔过去，阿爹本能地接住，定睛再看时，我早已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