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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湛急了，脸上的平静早已经被打破，“苏默晚！你是苏默晚！你不用骗我，也不用装失忆，你和我结婚这么多年，我怎么会认不出你！”他当时就不想承认那一具女尸是苏默晚，他总觉得这具女尸哪里怪怪的，可偏偏他有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尤其那一枚婚戒，是证明这就是苏默晚的铁证。
可如今，他可以完全确定，苏默晚一定没死，眼前的女人，一定就是苏默晚！
一句你和我结婚这么多年，让苏默晚的表情终于有了起伏。
“对对对！我是苏默晚！秦湛，我是苏默晚！可那又怎么样！那又怎么样呢！我和你结婚那么多年？我和你结婚这么多年，你有正眼看过我一眼吗？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知道我最爱穿什么衣服吗，知道我最喜欢什么牌子的化妆品吗？”
“你不知道啊，秦湛，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还能说出你和我结婚这么多年的话来！我是你的妻子吗？不是啊，不是！我只是像个妓女一样在床上伺候了你这么多年！秦湛，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成妻子，你怎么会想尽一切办法拿走我的孩子，如果你把我当成你的妻子，你怎么会想尽一切办法拿走我的子宫！我是个女人啊秦湛，我是个女人，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地就拿走一个女人的子宫！”
“秦湛，如果你把我当成一个妻子，你怎么会在地震的时候先抱着另一个女人离开？如果你真的对我有哪怕一分一毫的真心，你怎么会还有脸面出现在我的面前？你应该知道，全世界我最不想见到你。”
苏默晚不想说的。
她真的不想说这些话的。
可是她还是说了。
太委屈了，真的太委屈了。
苏默晚身体里像是在地震一样，骨头血液都在因为激动与愤恨而剧烈地晃动着，难以平复。她深呼吸了几口气，才侧开脸，说：“秦湛，你就当苏默晚已经死了吧。”
“放手。”她低着头，目光不知道投在哪个角落，继续说。
秦湛手指动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松开了。
苏默晚毫不犹豫，抬脚要离开。
但她才迈开一只脚，秦湛又拉住了她，“伯母一直都在找你，默晚，苏月不是伯母的亲生女儿，你才是。你和苏月在一家医院出生，当时苏梅把她的女儿，和你掉包了。”他顿了顿声，生怕她不相信一样，有几分祈求和低声下气的意思，说：“这真的是真的。有医院的DNA鉴定报告。伯母很想见你。你要不要……回去见见她？”
下雨了。
一两滴雨水扫在苏默晚脸上，模糊了苏默晚的泪水。
她侧着脸，摆脱了秦湛固定在她手肘上的手，想要离开，但最终又问，“她现在在哪儿？”
“现在在申城。当时地震没多久，就查出了你才是她的女儿，她当时大病一场，本来你父亲走得早，就没什么人照顾她，后来她就直接来了申城，住到寺庙每天给你念经去了。”
苏默晚手抹了抹眼泪，半晌，才说，“她还好吗？”
秦湛偷偷地打量她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地说，“还好。就是想见你。她很后悔，很痛苦，很想见你。”
苏默晚默了默，起步，就要离开。
秦湛下意识抓住她，“你不回去看看她吗？”
苏默晚蹙眉，“我会回去的。”
“你怎么回去？”
“不用你管。”
“如果你不介意，做我的车去怎么样？”
“我介意。”
秦湛终于也尝到了苏默晚曾经的滋味，那种爱一个人的时候，努力地去讨好，去迎合，去委曲求全的滋味，明明觉得委屈，可还是会继续犯贱一样地去继续讨好。
“这样，我让送你回去，我不和你坐一趟车。”
苏默晚抿抿唇。
秦湛感觉她似乎有动摇的意思，连忙趁胜追击，“这么晚了，虽然两个城市离得不远，估计也就一个小时的高铁，但到寺庙还要转车什么的，不方便，而且你毕竟是个女人……万一遇上什么不怀好意的男人……”
苏默晚眯了眯眼睛。
想起中餐厅里那个陆洲。
她皱了皱眉，不再吭声。
秦湛感觉她有那么一点动摇的意思，马上说：“我的车就在步行街转弯的出口，我……”他局促了一下，说，“我就不过去了。”
苏默晚微微一愣。
她似乎没料到，有一天秦湛，也会在她面前有这样委曲求全的姿态。
雨越下越大，她轻轻敛眉，过了好一会，才说：“一起回去吧。”
“嗯？”秦湛有些难以置信。
她叹了口气，为自己莫名其妙的心软。
“一起回去吧。”
一路车上都很安静。
她很累，不愿说话；他也不敢刻意去搭话，哪怕他心底里很想问问她，这半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都做了些什么。
车程快过三分之二的时候，苏默晚忽然浑身开始抽搐。她额头细细密密地渗出了层层冷汗，用力咬着牙，可牙齿还在不停地打颤，整个人缩在位置上，有几分疯疯癫癫的意思。
秦湛神色微凝，伸手去抚她，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轻声问：“怎么了？晕车了？要不要先停一会缓一缓？”
苏默晚没有回答。
准确来说，她此刻压根没力气理会秦湛。
她像个筛子一样抖个不停。
苏默晚抓着车椅，咬着下嘴唇，下嘴唇很快被咬出血来，让人看得心惊胆战。秦湛看着不忍，最后用力把自己的手指横在苏默晚的牙关上，任凭苏默晚咬。
苏默晚想拒绝，但腹痛的劲太强烈，以至于她压根无法推开秦湛的手。
就这么生熬，熬了约莫二十分钟。
嘴巴里都是那人的血腥味。
苏默晚身体才慢慢平静下来。
她垂眸看了眼秦湛有些血肉模糊的手指，心思微微一动，最后说：“对不起。”
“没关系。”他声音嘶哑，余光偷偷打量她，“怎么会这样？”
苏默晚轻笑一声，侧头，目光嘲弄，“看不出来？”
秦湛不说话，眸光沉了又沉。
“后遗症。子宫被拿掉之后留下的。”
秦湛整个人像被狠狠扇了一个耳光，他动了动嘴，试图说些什么，但苏默晚下一句话很快就出来了，“你是不是又不信？”
秦湛脸色微赧，倒不是因为被说中了，而只是因为惭愧。
苏默晚嘲弄地玩着自己的手指，玩得好一会，才自嘲地笑了笑，“秦湛，你是不是又像以前一样，觉得我在骗你？我又在你面前装可怜，装无辜？”
苏默晚没有给秦湛任何说话的机会，她仿佛早已经笃定了秦湛不会相信他，只淡淡说：“无所谓。你现在相不相信我都无所谓。”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可偏偏秦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在被拿走孩子，又被拿走子宫之后，还被留下了后遗症
她那时腹痛发作了，所以地震那时候她没有逃出来。
她那时腹痛发作了，所以一直在T市的医院，外面一直没有她的消息。
秦湛声音又干又涩，“对不起。”他说。
“苏默晚，对不起。我都知道了，那些都不是你做的，你没有放过火，也没有找人去强.暴苏月，你什么也没做。对不起苏默晚。”
苏默晚车窗玻璃，玻璃上有秦湛的倒影。倒影上的秦湛，看着冷峻诚恳，仿佛是一个有多深情有多温厚的美男子。
静了静。
“你就当我已经死了吧。”她轻声说。声音里毫无波澜，“我不会原谅你的。永远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