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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尔历1626年7月2日,抓获提拉公爵后,安格要塞一扫近日之阴霾,全城军兵都沉浸在喜悦的氛围中。虽然敌军还在城外,但是海斯元帅还是特许普通的士兵和民众饮酒庆祝。安格要塞作为一个防御重镇,娱乐设施自然是乏善可陈,然而相当多的士兵和民众还是聚集在了城里少数几个酒馆处,纵情的吃喝。连日来噩耗一个接一个的来,所有的人神经都紧绷着,总算有一个鼓舞人心的大胜仗。宛如在堤坝上开了口一样,所有紧张,不安,痛苦都随着这个缺口一泄而出。连路上的行人都是眉飞色舞,大家都在颂扬着弗兰的奇谋和海斯父子的舍身为民。而抓获提拉公爵的过程更是被传的神乎其神。弗兰仿佛吟游诗人笔下的游侠一般,只身潜入敌方大本营,手持长剑挟持着提拉公爵进城,然后一举抓获提拉公爵。诸如此类的坊间传闻在人们中间获得了最大的支持,反而事情本身的真相如何,倒是无人关注了。
然而此时海斯元帅及一干将领却在会议室中紧张的召开作战会议,探讨着下一步的行动。
首先是弗兰重新讲述了整个抓获提拉公爵的计划。
“其实整个计划都是围绕着皇帝洛萨的特点展开的。”弗兰说。
“6月24日,当我看到李德少将的首级后,首先想到的就是幕后元凶必定是皇帝洛萨。为什么这么说呢?”弗兰稍作停顿,接着说。
“根据我军突围失败的士兵证词,李德少将已经突出重围了。所以李德少将并不是被提拉公爵他们抓获的。当世之上,能够在我军的国土上抓获并杀死李德少将的只能出自皇帝洛萨的手笔。整个安格要塞之围里面疑点重重,比如由提拉公爵挂帅并派出战力如此不堪的部队,里面如果没有洛萨从中安排,是说不通的。然后从敌军的动向上即全军退后作防御姿态,我推测洛萨必定有对提拉公爵和罗斯将军下过什么命令,当然也不排除提拉公爵他们自己选择退后。但是后一种可能性非常的低。”
“就我对提拉公爵的了解,他是一个耽于声色之徒,并无推测敌军心理活动之才能。而罗斯少将则是一个纯粹的将军,他在帝国内的名声很好,属于正直之人,他也并不善于运用此等心理战,故他们是受命行事的可能性很高。”
弗兰顿了顿,然后又道:“接下来就是整个计划中不确定性最大的环节,那就是洛萨究竟下了什么命令。后撤防守是一定的,但是有没有规定防守的时间呢?事实上,就我对洛萨的了解,他是应该有指定时间的。因为防守的时间是有讲究,倘若过早攻城,则可能遭到我军的激烈反抗而遭到不必要损失和变数,而以洛萨如此精明之人,他必定知道他选派的这两位人选的缺点,故他很可能会指定时间以减少其中的不确定性。”
“既然推断他有指定时间,那么重要的就是猜出这个指定时间。而这一点敌军已经通过他们的行动告诉我们了,那就是7月1日重新回到原来的包围圈,所以我推断洛萨的指令是7日后解除防御戒备状态,继续攻城。知道了这个以后,我就以洛萨的间谍为名打入他们的阵营,而这个对皇帝密令知道的一清二楚的“间谍”其身份的可疑性就大大降低了,事实上,到了后面他们都已经确信我就是皇帝的间谍。”
“在解决了身份确认这个环节后,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将提拉公爵诱骗到要塞来。这里再次利用到皇帝洛萨的特点,我们都知道这位皇帝是一位残酷诡诈,控制欲很强的人。故他将诸侯分封制废除,而改用中央集权制。可见其人对部下的统御是非常严苛周密的,而在这样的制度下,部下对于主上的畏惧心理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我不断动用皇帝的威权来敲打这两个人,将提拉公爵进城受降这点让他们认为是皇帝的意思,所以最后成功将提拉公爵诱骗到安格要塞。这里还是要感谢各位的通力合作,尤其是海斯元帅和刹修斯,如果没有他们舍身演出,这出戏也不会这么成功。”
”那如果洛萨根本就没有下这样的命令,那你如何应对?”刹修斯问道。
”那就只好乖乖奉上我的小命,反正如果一直这样耗下去,我们迟早都是要被破城的,还不如拼死一搏。”弗兰做了个鬼脸,摊了摊手。
诸位将领听完弗兰的解释后,不禁暗暗心惊。这样的奇谋确实是让人大开眼界。不耗费一兵一卒竟然将对方的主将虏获到己方来,然而也冒险到了极致,所有的一切都押在了是否猜对洛萨的密令上。弗兰如果不是对自己的判断极度自信,那么就是一个亡命赌徒。
刹修斯边抚着身上的伤口边笑着说:“你这个大骗子,总算还没有白费我和老头子两个人的真人演出。”刹修斯和海斯元帅为求效果逼真,这次是真的让部下结结实实的打了一顿,然后再让人挂在十字架上。部下都不忍心对海斯元帅下手,海斯元帅只是说:“弗兰都提着脑袋去敌营,我这糟老头子竟然躲在要塞里,实在太说不过去了,这也是为了不辜负这年轻人的心意。你们无须顾虑,我虽然上了年纪这身子骨可结实的很,你们用力打就是了。”弗兰事后听到海斯元帅的话,不禁感激涕零,深为自己跟到这样的主帅而荣幸。
弗兰听到刹修斯这么说,又转向元帅,深深鞠了一躬,说:“元帅能如此不计个人荣辱得失,全心全意为国为民,实在让弗兰钦佩无比,请让弗兰再次感谢元帅的如此强力的后援。”
海斯元帅轻轻的咳了两声,然后就说:“这也没有什么,他们那几下子也不甚痛,要伤到我这老头子他们还早一百年呢。”全场的将领都被元帅逗笑了。
海斯元帅等大家笑毕,这才转而正色道:“弗兰,这次的计谋只是侥幸成功而已,为将之道不能一味的求险,求奇。为将者,三军之司命也。这种以身犯险的事情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再做了。”
大家都知道海斯元帅是将弗兰当成总司令来培养的,所以这番话并不是对一个小小的作战参谋说的,而是对未来接班人说的。
弗兰也知道元帅的用意,乖乖的答道:“属下谨记元帅的教诲。”
海斯元帅点了点头,转向诸将说:“现在提拉公爵我们是抓到手了,关键是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我想让诸君谈谈。”
刹修斯第一个说:“属下认为应该以提拉公爵为要挟,出城作战,消灭敌军。”
“嗯,阿什利,你怎么看?”海斯元帅不置可否,转而问起要塞的第一军团司令阿什利。
阿什利答道:“属下的意思也与刹修斯相同,现在我们已经有提拉公爵在手,罗斯少将必然不敢对我们动手,只有挨打的份。”
“嗯,”海斯元帅还是不置可否,然后又问:“你们中有多少人跟他们是持一样的观点的?”在场的将领大多数都举起手来以示赞同。唯有弗兰和少数几位将领没有举手。
于是海斯元帅转向弗兰问道:“弗兰,你是怎么想的?”
“属下以为倘若不考虑政治因素,只是单单从战略的角度看,应该带着提拉公爵撤离要塞。”
此语一出,顿时全场哗然。放着大好形势不管,竟然要撤离坚守了这么久的要塞,实在是太违背常理了。
弗兰等大家安静下来才又说道:“我明白大家的想法,但是我认为带着提拉公爵去攻打罗斯将军是不现实的。因为罗斯将军固然不敢对我们进攻,但是他难道就会乖乖的引颈就戮吗?即使他愿意,手下的士卒也都不可能愿意。虽然说提拉公爵很重要,但再重要也没有自己的命重要,刀子砍到面前还是会去挡,箭射到脸上还是会躲的。所以我推测罗斯将军虽然不敢怎么样,但是他一定会马上将情况报告洛萨,而在此期间他将会采取拖延战术,尽量不与我们接战,等待洛萨的决定到达。而依洛萨的为人是绝对不会屈服于要挟的,他只会让罗斯将军全力进攻,不要顾忌提拉公爵。到时候我们就会陷入比之前更为恶劣的情况,之前因为有提拉公爵在营中,罗斯将军受到诸多制肘。现在提拉公爵已经不在了,那么罗斯将军真正的指挥能力就会展现出来,以罗斯的指挥能力,配合这20万大军,等待我们的就是真正的灭顶之灾了。”
“但是罗斯的请示到达洛萨处,然后再返回也至少要两个月的时间了,这段时间我们就可以请到援军,这样我们就可以继续跟罗斯抗衡了。”刹修斯反驳道。
“不,很可能不需要那么长,依我估计洛萨未必在帝都。而且这样做的风险很大,因为我们请援军也是需要时间的。我粗略估算了下,离我们最近的据点有海德要塞,克什要塞,两座要塞的总兵力大概在15万左右。但是这两座要塞也是处于前线,经常会有战斗,他们不可能抽调出太多的兵力,满打满算也就是5万人马。而从海德往返这里还有加上整备军备的时间大概要半个月,克什恐怕只长不短。而且他们可能还未必进得了安格要塞,罗斯少将完全可以采取围城打援的方法,我们甚至都可能不知道他们已经被消灭了。这还是他们肯增派援军的情况,甚至有可能他们觉得风险太大,根本就不愿意派援军。总而言之,请求援军这个方法变数太多,而万一这些援军不能顺利到达要塞,那么我们的处境就非常的不利。之前我们派李德少将请求援军是处于迫不得已的状态下最好的选择,然而现在情况已经发生变化,因为多了安全撤离安格要塞这一选择,那么是否要冒着被全灭的风险等待援军就值得斟酌了。”
一时间,全场静默,弗兰的话虽然显得冷酷,但是却很有道理。现在的处境依然不容乐观,这20万大军就如同巨大的阴云笼罩在安格要塞上空,随时都可以压垮这座要塞。虽然有了提拉公爵这宝贝,然而这个宝贝使用起来还诸多限制,最可恨的就是,竟然还有使用期限,过期作废。可是要大家撤离这个坚守了如此之久的要塞实在是心有不甘。很多士兵几乎是从小就在要塞里长大的,要塞就是他们的家,离开要塞就如同离开了自己的家一样。
过了一会,第一军团司令阿什利打破了沉默,问道:“你刚刚说如果不考虑政治因素,那么你说的政治因素又是什么呢?”
弗兰点了点头,说:“我所谓的政治因素那就是私自弃守据点的责任。这件事可大可小,倘若有人对海斯元帅有敌意的话,他完全可以将此事定性为叛国。这就是我说的政治因素。”
“什么?!”刹修斯不禁失声叫道,会议诸将也骚动起来。
“我们在这拼死拼活的跟敌人周旋,朝廷那帮家伙天天躲在安全的地方,倒是要我们尽节战死。”
“倘若要撤离那也是形势所迫,这怎么能怪罪元帅呢?”
“如果有人诬告元帅叛国我们就全体去找陛下抗议。”众将都义愤填膺的议论道。
最后还是海斯元帅让大家安静下来,说:“大家稍安勿躁,也许情况也没有到这种程度,大家就先别妄自猜测了。”海斯元帅顿了顿,等大家安静下来后,又说:“总的来说,我认为弗兰关于撤离要塞的想法是正确的,我们不能把全城十万人的性命赌在那不确定性很大的援军上。虽然这个决定很困难,但是我认为当下最好的选择就是全军撤离要塞,只要有提拉公爵在手上,至少我们还是可以走的很安逸。然后关于弗兰所说的政治因素是无需考虑的,最高决策权是在我手上,所以日后即便要追究责任那也只能到我为止了,不会影响大家。万一情况到了最坏的地步,我已经是一个糟老头子了,陛下仁慈,不会取我性命的。最多也就是贬斥我,让我回家养老罢了。打了几十年仗,我也累了,正是遂了我的意。以我一人的职位换取十万人的性命,这笔买卖实在是太划算了。”
“元帅……”弗兰此时看到的元帅不再是那位统领大军威风凛凛的元帅,只是一个十分疲惫的老人而已。
虽然海斯元帅一直在众人面前精神抖擞,时刻都激励着部下。但是只有弗兰知道元帅内心确实是很疲惫了。近十年阿尔方斯军节节败退,而海斯元帅却被架空在朝廷上,卷入无数的政治斗争中。他是一位将军,并不是一个政客。他需要的是上前线杀敌报国,而不是坐在朝堂上玩弄文字游戏,互相倾轧。在历尽无休止的政治斗争后,终于可以上前线了,可是却只是让他坐镇一个只有两万士兵的安格要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前线据点一个个的丢失,自己空有一身本领却无能为力。最后连安格要塞也不保了,经过连日的奋战和经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巨大压力后,他已经很疲惫了。现在总算大事已定,他卸下了那副钢铁面具,展露出他作为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应有的样子。可是弗兰却觉得有点悲哀,他所熟知的元帅是那个英姿勃发,指挥若定的英雄,虽然弗兰想说几句乐观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对于眼前这个经历了无数人的生与死,见识过世事无常和反复的人,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显得苍白轻浮,故弗兰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过了一会,海斯元帅见无人异议,就说:“那么,撤离安格要塞这件事就定下来了。我们就开始着手准备撤离的事项吧,现在我开始分配具体事务……”
于是,7月2日的作战会议就以撤离安格要塞作为最终结果。日后很多敬爱海斯元帅的人都为这一日作出的决定而懊悔万分,因为之后的事态表明事情的严重性远远超过他们的估计,其中弗兰正是这些人中间最悔恨的一个。
经过数日的准备后,7月9日基本上已经准备万全了。海斯元帅派人通报罗斯少将,内容如下:将携带提拉公爵撤离要塞,如果珍重提拉公爵的性命的话,请不要追赶,我方定必善待提拉公爵云云。罗斯少将并无多说什么,只是答道:“知道了。”然后就打发使者回去了。
泰尔历1626年7月9日,安格要塞十万军民开始浩浩荡荡的撤离坚守了近2个月的安格要塞,圣乌鲁提帝国军正式进驻安格要塞。安格要塞攻防战终于落下帷幕,阿尔方斯军阵亡3234人,圣乌鲁提帝国军阵亡34567人。
8月30日,驻防安格要塞的罗斯少将收到皇帝洛萨的谕旨,内容如下:“已获悉提拉公爵被俘之事,朕已派部队前去援救,爱卿无须挂心。此次围攻要塞之任务,爱卿完成的很好。着罗斯就任安格要塞驻防总司令,加封为安格伯爵。此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