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开

　　徐浩以最不失礼的目光打量着林雪，并在打量即将逾越规矩的时候将视线移到了手机屏幕上正放着的，一段直播时的录像。
　　一样的淡金色短发，一样的小麦色皮肤，一样的嗓音，以及……
　　那个主播在前几天刚宣布去度假，可能会停播一段时间。
　　一处相同不值得注意，两处相同可能是巧合，但三处甚至以上……
　　徐浩激动地抬起头，却发现林雪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一同消失的还有她之前打包的食物。
　　一条QQ的消息提醒将他的目光引回到手机上，是林雪发来的——昨夜行动之前，他们互加了好友。
　　信息的内容让徐浩的呼吸暂停了半秒钟：
　　“今天晚上，直播间见哦。”
　　几乎与此同时，林雪也拿出手机，点开了林子铭的游戏邀请。她静静地看着牌子上的信息，嘴里轻轻的说着什么：
　　“哦？下个月有‘七罪会议’啊……
　　“不，今年你带别人去吧，我去年已经去过了……”
　　昏暗的大厅里，一台台机器沉默地运行着，几个工人正在做着日常的护理工作。这些工人彼此没有交谈，机器的声音也很小，一切都寂静的可怕。
　　墙上的扩音器突然响了，一个没有什么感情的声音突然响起：“请所有工作人员立刻离开会议室……”
　　工人门立刻收起工具，陆续退出了被称作会议室的大厅。几分钟后，大厅里只剩下了那些全身都是星星点点的光点的机器。
　　又过了一会儿，一台机器的光点突然明亮了起来，紧接着是第二台、第三台……大厅在这些机器的光芒下愈发显得昏暗，整个空间仿佛一片星空。
　　一个全息投影出现在了第一台“闪烁”上方，显示出一个身穿深红色礼服、神情十分严肃凶狠的男人。其他的机器也开始投影出人像。投影里的红衣男子环视四周，见人基本齐了，便开始说话：
　　“我们安插在WPL里的间谍已经暴露了。他们已经知道了间谍的存在，必须把最终计划提前了。”
　　其他人的眉头登时皱了起来，一个戴着太阳镜的人说到：“根据他送出来的情报，下个月就是WPL一年一次的‘七罪会议’，到时候间谍的存在必定会在总督者之间被公开，之后我们想要抓到一个总督者级别的人物可就是难上加难了……想要执行原先的计划，要么在会议之前抓到一个总督者，要么……我们就永远别再想打败WPL。”
　　“我更好奇消息是怎么走漏的？”
　　说话的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我们甚至没把他入我们的档案，整个组织也只有我们知道他的存在而已……”
　　“他多管闲事，把WPL一个针对和之国贩罪团伙的行动信息泄露给对方，结果被发现了，”红衣男子那边传来一声闷响，似乎是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好消息是，他似乎没有暴露自己的任何信息，仅仅暴露了自己的存在这一事实。”
　　“明白了，我会给他些警告，”女子在纸上记着什么，“让他时刻和我们保持联系。如今他已经混到了WPL的中高层，如果能潜伏到总督者身边，这样更加方便我们下手。”
　　“好的，那就先这样，”红衣男子拿手指敲了敲桌子，“接下来，我们来谈谈零号计划……”
　　林雪带着白箐在船上玩了一下午。林雪偶尔会说些话，但白箐很少做出回应。她也做过几次套话的尝试，但全被白箐拿大眼睛瞪了回去。似乎……她不是很愿意回忆那些事情。
　　“不想回忆，那就别去想了。”林雪似乎不是很在意，“这里毕竟是游轮，玩的开心点。”
　　依旧是沉默。过了一会儿，白箐突然轻轻地开口了：
　　“我们之前见过面的。”
　　见林雪愕然，她又补充了一句：“昨天那三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女生，我是蒙面的那个。”
　　“蒙面的中东风格少女……”林雪回忆着昨天遇到的那三个女生：“你还回头看了我一眼，是吗？”
　　“是的，那就是我。”白箐此时的脸色十分难看，似乎在抗拒着什么。林雪连忙开口：“哦喂，不想回忆就别想了，对身体不……”
　　白箐突然打断了林雪的话：“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蒙面吗？”语气十分痛苦，也包含着一股怨恨：“因为如果我不蒙面的话，我被那两个女人塞了东西的嘴就会暴露在所有人面前。长袍下，我的双臂也被捆得动弹不得……她们就是一直在让我体验这种，永远看得见希望，却触摸不到的绝望啊……”然后，她就不再说话了，林雪也没有再问。她当然知道刚才那一席话背后的意思——
　　游轮上能遇到好多人，但她却不能开口呼救，就算她强行发出声音，别人也只能看到一个中东风格的美少女而已……
　　“……我们去吃晚饭吧，时间也到点，”天被聊死，林雪生硬地转移开话题，“你要吃西餐还是中餐？”
　　“西餐吧，这两天吃面吃的够多了。”
　　吃完饭后，她们回到了林雪的房间。此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看着林子铭刚发来的消息，林雪突然想起来什么：
　　“这是我的钥匙。我表哥刚给我发了个东西。这周每天晚上八点到十点别进我房间，你自己去玩。我要开播了……”
　　白箐什么都没说，默默地离开了房间。但她没有去游轮上的任何地方，她也不知道去哪——万一在游轮上遇到那两个女人，她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所以她就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
　　游轮上某处，徐浩拿着一瓶饮料，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划着手机上的消息。
　　“看这时间，她应该马上要开播了吧……”他看了眼时间，随后打开某直播平台，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开播的消息。与往常不同的是，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比她以往开播的时间推迟了将近两个小时。
　　林雪对外的身份是一个游戏主播，以诙谐的直播风格和不差的游戏技术，在网络上收获了十几万粉丝。
　　当然，白箐是不知道这些的。她只知道如果自己这时候待在林雪旁边可能会影响到她工作——工作，这是林雪的说法。
　　……
　　此时此刻，当白箐正在发呆的时候，她的两个“旅伴”已经快发疯了。
　　“还没找到吗？”钟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到。木子摇了摇头：“没有。不管是原先的房间，还是我们之前被抓的地方都没有一点痕迹。”
　　说到这里，木子的语气开始有些恼怒：“昨天中午分开之后你到底去哪了？要不是你不小心闯进他们的仓库，我们现在也不用在游轮上跑来跑去！”
　　“你以为我想？”钟玉瞪大了眼睛：“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还是快点把她找到吧。”
　　钟玉转身走开，不一会儿就离开了木子的视线。木子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拿出手机，准备用另一种方式来寻找白箐。
　　片刻之后，待在船长室的一个队长收到了木子的消息：
　　“枫，你知道那个跟我们一起的那个女孩去哪了吗？”
　　见是自家大小姐的信息，枫立刻把自己知道的都发了过去：
　　“我们领导看她可怜，自作主张把她带走了。既然都在这条船上，那你们应该会碰面的。
　　“我们领导是一位个子很高的女士，我想你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这样啊。”随手给对方发去一个小红包，木子立刻切屏，打了一个电话。
　　“喂？玉啊，你找到什么了吗？
　　“……我就知道，这么晚了要在这艘这么大的游轮上找一个人确实很困难……
　　“……好的，我知道了。你先回来吧，我好像找到了一些线索……”
　　……
　　林雪下播的时间比平时要早。
　　其一，是她突然意识到，按照她这一天来对白箐的观察，对方不去玩，而是在门口硬生生坐上几个小时的可能性非常大。她不能让别人等她太久。
　　其二，则是她被游戏搞了心态。
　　她原本打算将林子铭发给自己的游戏当成排队时的消遣，毕竟在她看来，这类跳台跑酷类的游戏难度都不高，认真玩一玩的话不用十分钟就能通关。
　　她玩了一个半小时，然后第一关都没过去。
　　基于此，她现在心情并不是很好。
　　关掉摄像头，她推开房门来到了客厅。白箐果然一直坐在那里，但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本书，正津津有味地看着。
　　见林雪出来了，她条件反射一般地迅速将书合上，然后站了起来，眼神中带着一丝小小的恐惧。
　　林雪的脸色有点难看，因为她无比清晰地记得，那本书是压在她的包最底层的，现在却被白箐拿了出来。包还在原来的位置没动，但显而易见——白箐趁她看不见，把她的东西翻了。
　　“未经允许就翻别人的包，是一种很不好的行为。”但她也没打算发多大的火，只是伸出手在白箐的肩膀上掐了两下：“不要再这样做了。”
　　然后，她径自钻进了浴室，再次将白箐留在了客厅里。揉了揉肩膀，白箐悄悄推开虚掩着的门，走到了林雪的电脑前。
　　尽管直播已经结束，但依然有观众在打赏。白箐看不懂打赏的物品代表什么，但那铺天盖地的数量告诉她……想必不会是小数目。
　　过去的一些事情，让她对于这种要同时跟上千人打交道的职业有些反感，但现在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如果她最后打算离开林雪的话，最好现在开始加入她的生活，这样最起码离开的时候不会有太大的心理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