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完结

　　结束了。
　　困扰了自己长达七年的噩梦就在此刻终结。
　　我刨开铁胄巨蟒的蛇身，切碎它的内脏，为了避免它也像嗜血猿王一样拥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自愈能力，又放了一把火。
　　沙漠的黑夜里，冲上云霄的火焰照亮了躺在沙子上的我们。
　　我靠着瓜娃子，拖着疲惫至极的身体，闻着花香，睡了格外安稳的一觉。
　　天一亮，我们几人就要分道扬镳。
　　鲁特他们还有未完成的委托，能在这儿碰到巨蟒也是碰巧，风和我们一起走，只不过他没有地龙，我便让悠悠她们母女坐上瓜娃子，我则和他一起跟在她们身后徒步。
　　瓜娃子还小，背不了那么多人，好在这里离王都并不算远，有着也能到。
　　“那个……夏尔？你的无咏唱是怎么做到的？能不能教教我？”
　　“还有你的技能！[演算者]是吗？我翻阅了技能百科全书，却从未听过这个技能。”
　　“还有还有！你的双刀打的真流畅！师父是谁啊？”
　　“别急着走啊等等我！我身上都是伤哎呀好疼！”
　　一路上，我们并没有什么话，只有风一人哆哆嗦嗦的话不停，总是问我一些有的没的。
　　“你到底想问什么啊？”我有些不耐烦了。
　　王都已经到了，熟悉的护卫依旧站在那里。
　　我急忙撕下身上的一块布，遮住半边脸。
　　“那个……不是……”风的双手在空中瞎比划，眼神躲闪，加快步子跑到我的面前，在快进城拦住了我。
　　“那个……”
　　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来一句话。
　　我双手叉腰，拉住瓜娃子，歪着脑袋，等着他开口。
　　脑门的汗越流越多，风急促的呼吸，我和悠悠都一头雾水，只有悠爱坐在龙背上，一只手捂住自己半边脸，咯咯地笑。
　　“那个……就是……夏尔！能不能！能不能！”风朝我伸出手，九十度鞠躬，脑袋深埋，不敢直视我。
　　“有什么要求你可以直接说的兄弟，拜托，我们可是共同讨伐铁胄巨蟒的同伴啊，我会尽量帮你的。”
　　听到我这么说，他好像终于有了些勇气。
　　“夏尔！能不能……不，请和我约会吧！”
　　“……有多远死多远。”
　　……
　　我与风的同行进了城就结束了，独自带着悠悠她们回到二人住了数十年的屋子。
　　刚到，就差点以为是自己走错了路。
　　屋子已经没了。
　　被拆的四分五裂，桌椅全都不翼而飞，镜子化妆台都没放过，现在在她们面前的，就只有一片空地，上面摆着几块木板碎石而已。
　　谁都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他们应该也不知道屋子的主人会回来，周围的邻居在见到我们回来时就急匆匆地关了门，老人、孩子全不见。
　　什么都没有了，悠爱想带走的东西……
　　她慢慢走去废墟，在只是床板的床底下，翻出了个被踩碎的木盒。
　　掀开盖子，从里面拿出一枝已经断裂的木雕蔷薇花。
　　“好过分……这是恩格斯送我的……”
　　“妈妈的木雕蔷薇……”
　　伤心，却没有哭泣。
　　她们异常平静，深呼吸，在凝视了这片废墟许久之后，她们很自然地站起，转过身，“走吧，夏尔小姐，我们已经没什么要拿的了。”
　　蔷薇收进了口袋。
　　三人挤在一条龙的背上，出了王都后，匀速朝南奔去。
　　“对了，夏尔小姐——”悠爱开口问道。
　　“是先生。”
　　“啊……夏尔先生，我能知道下，为什么您会对素不相识的我们出手相救？”
　　“终于问了么。”
　　我一手攥着缰绳，一手从储物袋里掏出那封信，“这是恩格斯托我转交给你们的信。”
　　坐在我身后的悠悠接过信，痴呆似地看了一会儿后，给了坐在最后的悠爱。
　　同样是痴呆地看了会儿后，她又递了回来，“抱歉，夏尔小……先生，我们读不了这封信。”
　　信封又回到了我手里，多年过去，血迹依旧在。
　　“也是，至亲的遗物，很难亲手打开也是情有可原。”我点点头，打开了信封。
　　“不是，我们不识字。”
　　“……这样啊。”
　　“能麻烦您，为我们读一下吗？”
　　“嗯。”套过缰绳，转交给了身后的悠悠，“那我就读了。”
　　“非常感谢。”
　　翻开信，这是我第二次阅读，与上一次不同，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亲爱的老婆，悠悠……”
　　“我很抱歉，身为一个丈夫和父亲，居然做出了那样的蠢事，也辜负了猫人接待员的信任，还坏了大家想为我过生日的心情。”
　　“大概这是不论说多少次对不起也弥补不了的吧，明明有这么漂亮的老婆和可爱的女儿，我还真是不称职啊。”
　　“这次出去冒险，比起说是为了挣钱，可能更偏向于逃避，我有些不敢面对你们，怕你们不认我，无法原谅我。”
　　“所以特意挑了个耗时长些的，我知道你们肯定会有段时间不想见我，正好，这份委托的报酬也很丰厚，等到你们气消了，我也就能带着满满一大袋的报酬回来见你们了。”
　　“悠爱的香水香辛料，耳饰项链大皮袄，一样不会少，悠悠最喜欢的糖果也一定在我回来时让她吃个够。”
　　“我不求能得到原谅，只求你们能在家平平安安，我回来还能抱抱你们。”
　　“就写这么多吧，请人读信也是要钱的，我大概会出去半年左右，请一定要等我。”
　　“半年过后，你的丈夫，悠悠的父亲一定会焕然一新！”
　　“等到钱攒的差不多了，我退休了，一起开个花店吧，我记得老婆你很喜欢花，我送你的蔷薇，还在吗？”
　　信，读完了。
　　身后没有声音，回头一看，她们死死捂着自己的嘴，泪花顺着手背滑落。
　　“结束了。”我说。
　　她们同样没有哭出声，任由眼泪划过沉默的脸颊。
　　这天过去，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大半个月，终于到了恩特城门口，
　　“到了，这里就是恩特城，这些钱你们拿着，好好过你们的新生活吧。”
　　拿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钱袋子，塞到了悠爱的怀里。
　　“非常感谢！夏尔先生！”悠爱点点头，接过钱袋，在打开看了数目后，又急忙塞了回来，
　　“抱歉！这太多了！”
　　而我并没有接，推了回去，“拿着吧，你们会需要的。”
　　悠爱却突然跪拜在地，怎么拉她都不肯起来，悠悠也吓了一跳，但也没过多思考，跟着她母亲一同跪下，在偌大的草地头磕着土地。
　　“请让我一直跪，就这样到您安全离开为止！”
　　“为什么？”我极为不解。
　　“有民女的理由！”
　　她们像是定了决心，我也明白多余的劝阻无济于事，反正信也送到了，钱也给了，我的目的完成了。
　　背向她们，我走去了无漫森林的方向。
　　忽然，身后传来悠爱的呼喊，
　　“祝您万事如意，一帆风顺！公主殿下！”
　　我愣住了，许久没反应过来。
　　摸向自己的脸，轻笑道：
　　“是王子啦。”
　　……
　　我重新踏上了回家的路，后来听说，她们在恩特城开了家不大不小的花店。
　　鲜花的香气，使她们每天都能有不少顾客光临，漂亮的母女在城里也很受街坊邻居的欢迎，他们都说——
　　“这对母女的笑容比鲜花还美，还治愈。”
　　不过没人再欺负她们了。
　　我们将讨伐铁胄巨蟒的功绩全部转让给了悠悠，她现在不仅是花店的员工，还是个铁牌冒险者。
　　回家的路不孤单，有个瓜娃子与我作伴，一人一龙，钻入无漫森林。
　　稍作休整，真正的冒险，还未开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