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上朝

　　苏玲儿回去之后，一切归于平静，也没有不开眼的家伙来打扰。本来我还以为韩立在得知我封王的消息后，会安耐不住在大早朝之前便对我出手，可惜这些天却一点也没有动静。
　　其实之前我便和谨慎曾经推演过，得出的结论是韩立动手的可能不大。
　　因为有消息称韩立回京后曾经登门拜访过贺忠宏，这能说明韩立在收到回京的口谕之后对于整件事毫不知情，否则他压根没有必要去见自己的顶头上司，给人留下口舌。而仅仅知道陈家出现了第二个受封之王这个消息，还不值得他冒险在京城里动手，在此时的韩立看来回京听调也仅仅是在军功上受阻而已，远没有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便是，宋毅仅仅只是让韩立回京没有泄露其他信息，否则难保韩立会做出什么其他的举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明天便是大煌一年一度的大早朝了。
　　大早朝是用来区别于平日里的早朝，而早朝又是历朝历代传下来的传统，哪怕每个朝代的各种制度改了又改，但早朝一直保留至今。
　　对于早朝一事，我也是到了京城才知晓其中的诸多细琐繁杂的规矩，毕竟这些东西和平民百姓根本没有关系，甚至和大多数官员都没有关系。
　　因为大煌的地方官想要参加早朝，至少要六品以上，还要等到皇帝召见或者如今述职才有资格，六品以下的官员都没有资格参加早朝，而本地的京官则是七品就能参加。
　　然而对于大多数官员来说，哪怕是有资格参加早朝他们也不会感到高兴，因为参加早朝其实是一件彻头彻尾的苦差事。
　　因为上朝的时间是早晨的五点，这意味着参加早朝的官员不到凌晨三点就起床准备了，四点就得到达午门外等候，有些住的远的官员在参加早朝的前一天连甚至觉都不能睡了。这也造成了一个现象，很多官员会选择在皇城附近买房居住，皇城外的明耀街住的全是朝官，只为了图一个上朝方便。
　　我不禁感慨，没想到大臣们甚至比现在的打工人更惨，这直接就是557了，这么搞下去谁吃的消啊？
　　在大煌建国初期，早朝是每天的例行公事，这也意味着无论是天子还是大臣每天都得这么折腾。可惜当时的大煌百废待兴，每天都政事要讨论，有政令要发，不得不如此。
　　随着大煌逐渐步入正轨，朝廷上每天能讨论和汇报的东西已经不多了，于是在大煌建国三年后，天子宋毅便把早朝从每天一次变成隔天一次，之后又改成了三天一次。
　　而在一年前，宋毅再次宣布把早朝制度改为五天一次，还把早朝开始时间从早上五点推后到早上七点。在宋毅于朝上把早朝改制宣布完的那一刻，所有大臣无不跪伏在地感激涕零，口中高呼谢主隆恩——这句话他们之前再怎么言不由衷，我想此刻也一定是发自肺腑的。
　　平日的早朝很多官员不需要参加，而大早朝则不同了，只要不是戴罪之身，所有有官身的，不管是地方官还是京官，不管几品都需要来，这其中就包括了所有封了王爵的亲王。
　　一般情况下这些王爷平时都只能呆在自己的封地里，没有天子诏令不可擅自离开封地，只有每年的大早朝才是他们名正言顺外出的时候，因此对于这每年一次的大早朝，除了陈烈之外所有王爷其实都是无比期待的。
　　毕竟他们手上既没有兵权也没任免权，论功行赏或者贬谪发配也轮不到他们，来上朝上完全就是走个形式，大早朝结束之后在京城逗留的那一段时间，走亲访友与老相识饮酒叙谈才是主要目的。
　　对于第一次来参加的大早朝的外地官员，朝廷会十分人性化的从礼部的司务厅给其分配一名司务与其同行，一路上顺带介绍各种上朝时应该注意的礼仪和规矩，免得到时候出了差错。
　　这确实是值得称道的地方，毕竟大早朝不同以往，朝廷还是想的很周到的。
　　对于第四境武者来说，除了还无法辟谷之外，睡眠已经并不是十分需要了，只是由于我和瑾麝还在长身体，因此还是保持着每晚都至少八个小时的睡眠，而这次大早朝便只能随意休息一下了。
　　感觉还没睡下多久，耳边就传来瑾麝的声音，把我从梦里拉了出来。
　　“一菲，是时候了。”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强打起精神问道“现在什么时间？”
　　瑾麝柔声答道“卯时刚到。”
　　还有两个小时，已经够了。
　　瑾麝帮我梳妆打扮完毕之后，从屋内拿出一个表面烫金的琉璃长盒，里面正是那件专属于北宁王的“蟒袍”。
　　这件蟒袍其实在陈府的时候我便试穿过了，大小合适，款式也和陈烈那件一样，除了那多出来的一爪，几乎和一般王爷所穿的没有区别。
　　这时，瑾麝又拿了一件黑色长袍披在我身上“过了午门再脱下。”
　　我点了点头，这件蟒袍太过出格，如无必要我也不想在一路上便听到各种非议。
　　“我送你到明耀街的入口，那里会有司务厅的人在此等候。”
　　“好。”
　　此时天色还蒙蒙亮，路边的一切仿佛还笼罩在夜色之下。此时路上的行人只有三种人，喊着号子的更夫，出摊的小贩和赶早朝的官员们。
　　此时白马驿馆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离皇宫不算远，哪怕我悠哉悠哉的闲逛也不会迟到。
　　不一会，我便看到了耀明的入口，这是通往皇宫的主干道，不少朝官便居住于此。
　　这时，瑾麝拉住我的手，叮嘱道“没有必要的话，在朝上无需和韩立直接发生冲突，他自会有人解决。这个拿着。”
　　我看了一眼，这是瑾麝的那把圧裙刀，和我的那把无影一个可破万法一个可斩万物，对付下五境的修炼者无疑是够用了。
　　“一切小心，如有异变我会在皇宫外策应。”
　　我乖乖应声答应，虽然以瑾麝的身份靠近不了皇宫外围，但以她第四境的实力是绰绰有余的。
　　瑾麝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尽头，我转身往街口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绯色长衣的人早已等在此处。
　　看着打扮，我便大概猜到了来人是谁，虽然有些无奈，但还是拱手道“劳烦苏大人在此等候了。”
　　“当不得北宁王如此大礼。”那人也急忙回礼一拜，随后试探着问道“北宁王是如何猜到下管身份的呢？”
　　我也没有隐瞒，坦率道“司务厅的司务只是九品，而礼部尚书正二品，而只有三四品的大员的官服才是这个规格，所以来人便只能是礼部侍郎了。”
　　来人再次一拜，心悦诚服道“确实如此，下官苏墨见过北宁王。”
　　和我猜测的一样，眼前的正是苏玲儿的父亲，苏墨。
　　虽然苏墨已经贵为三品大员，但是见到被封王爵之人仍然要主动作揖行礼，这是因为若是按照品阶来算的话，亲王甚至还位于正一品之上，算是所谓的超品。只是因为大多数王爷因为没有实权，所以也仅仅是享有这个头衔的地位而已，平时能爽一下的也只有这个时候了，真要计较起来那些权臣并不会当回事。
　　“苏大人是自愿来的？”
　　“回北宁王，因为礼部觉得让司务陪同实在不合规格，由下官来却最为合适，和是否自愿无关。”
　　我笑道“苏大人无需拘谨，如果是因为苏玲儿的原因也是可以的，玲儿姐姐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
　　苏墨的脸上露出一抹尴尬“北宁王明察秋毫，下官还要多谢北宁王对小女的照拂。不过说实话，下官也确实是自愿的。”
　　“哦？”
　　“因为下官想见识一下，一个只有十岁的受封之王到底是如何模样，如今一见，只能说惊为天人。”苏墨看了我一眼，神情复杂，继而感慨道“下官只觉得自己在和一个同龄之人交谈，且心中所思之事还藏无所藏。在下实在无法理解一个人在十岁之时为何会有这般言谈举止，要知道小女苏玲儿这个年纪时，做的最多的也只是和同龄人打闹而已.......”
　　我知道苏墨是疑惑我的身份，但是却没办法直接说出来，只得这样委婉的表示。他这样想我并不意外，因为如果一个人被夺舍了，也会是这样的表现。
　　当然了，我并不准备解释，只是说道“要是苏大人如今看到的北宁王真的只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十岁女童，这不是更加离奇吗？”
　　“说的也是。”苏墨释然一笑，便放弃了在这个问题上刨根问底。
　　苏墨和我边走边聊，介绍起了一些大早朝上的事情，气氛也随之轻松起来。
　　“大早朝和早朝不同，凡是在京城的官员不论官职大小都必须前来，这也让大早朝的场面极其壮观，一次上朝之人便会有上千人。上朝时，大家按照官职大小往后排，亲王和一二品的大员能站在殿内，其余的便只能站在殿外了，更远些的些恐怕连殿门的影子都望不到。”
　　一路上络绎不绝的赶早朝的官员便证实了苏墨的话，不少人纷纷主动和苏墨行礼作揖，“苏翁”之类的恭维之声不绝于耳，三品大员的地位可见一斑。
　　当然我肯定是自动被忽略了，顶多得到一些怪异的目光，大概是疑惑为何苏墨会和一个小女孩同行。
　　应付完打招呼的官员，苏墨继续介绍“所有官员会在辰时之前与午门集合，此为皇宫正门，大门为天子御用，平时不开，文武百官只能从左右掖门由此入朝。起初上朝时因为人数众多导致拥挤不堪，便有了入朝顺序——将军先入，随后为王公候驸马伯，再次为三省主官，再次为内阁学士及国子监祭酒，再次为六部官员，再次为其余官员，按官职大小排列。等午门钟鼓司鸣鼓三次后，便可通过午门入朝，文官走左，武官走右。”
　　“大早朝时，有事起奏的官员需提前写好奏本，上奏时要先迈步出列走到御前行完跪拜之礼，才可奏事。而平日的早朝官员启奏是不需要行跪拜礼的，这是因为陛下嫌此举浪费时间，便把这前朝遗留下来的规矩改了，只有每年的大早朝官员们才需做足礼数。”
　　听到这里我不禁暗自点头，宋毅确实是一个不拘泥于规则的人，这点便与历来的皇帝都极为不同。
　　“整个早朝期间，会有专门的纠察御史在一旁监督，要是有人随地吐痰，衣冠不整，瞌睡小憩都会被记录下来，然后上报处理。整个早朝期间不得早退，不得擅自离场，违者将会被重罚，因此每个人都会确保自己万事无虞之后才来参加早朝。”
　　我好奇道“如果有人腹痛难忍需要解手，这样也不能离场吗？”
　　苏墨笑道“其实此事常有发生，毕竟人有三急，身体不适的官员在上报纠察御史，之后可去一旁专门设置的茅房解决，但最后也会被记上一过。这么说可能会不太文雅，实际上很多人宁愿当场小解于衣袍内也不愿告诉御史，如此狼狈景象每次大早朝都有发生。”
　　虽然听起来好笑，但是我却笑不出来，虽然苏墨没有明说，但是其中的艰辛已经不言而喻。
　　随着人群开始聚集，我们也来到了午门之前，黑压压的官服连成一片如潮水一般和泛起鱼肚白的天际相接，竟然一眼望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