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剑出

　　感觉……是相当漫长的一次沉睡。
　　梦中塔杰回忆起了刚与师父一起生活不久的日子。
　　她将那把赤红色的剑毫不费力地插入大地，并与自己约定说——
　　“当你学会【战神血肉】，并拔出了这柄剑的时候，就可以出师了。”
　　塔杰从未忘记过这句话。
　　从沉睡渐渐苏醒，睁开沉重的眼皮。当看见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时，他终于好好地松了一口气。
　　自己能回到这个地方，说明是真的结束了。
　　“真是的，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啊？”
　　“师父？”
　　还能听到菲洛琪的声音倒是让他相当意外。
　　惊讶地床上坐起询问：“难道我已经睡了一个月了吗？”
　　啪！
　　一巴掌拍上他的脑袋，菲洛琪抓起一根滚烫的玉米直接塞进塔杰的嘴里。皱着眉头嘟着嘴，有些生气。
　　“就睡了一晚而已！你师父我昨天就回来了，不然你以为自己怎么活下来的？魔力用尽了还要强撑着，你差点生命力都要被榨干了知道吗？”
　　烫得嘴冒泡，慌慌张张吐出来捧在手心，塔杰突然想起了山下的村子，问：“村里的其他人呢？”
　　菲洛琪则一脸淡定地摆手道：“放心，都活着。房子我也重新建好了，不用担心。”
　　盗贼团的六人最终被菲洛琪的魔法困在结界里，正等着领主派人将其带走。至于那些他们破坏成垃圾堆的村子，菲洛琪只是随手掏出张卷轴便将其完好的复原了回来。
　　回复魔法用在塔杰身上已经好一阵子了，身体也早就恢复得差不多。摸摸小腹，记忆里那股被重锤的巨痛已经不复存在。
　　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神奇，果然，会魔法就是了不起！
　　而他自己也终于在昨天，成了会魔法的一员。
　　“对了师父！我会用魔法了！”后知后觉的塔杰赶紧抓住菲洛琪的衣角大声喊。
　　菲洛琪若无其事地点头道："是是是看到了看到了很帅很帅真的真的。”
　　“好敷衍啊，师父您不高兴吗？”
　　“高兴？”菲洛琪放下手中的餐盘白了他一眼，“自己的蠢徒弟花了十年才学会区区一个魔法，你叫我怎么高兴得起来？”
　　“对不起……”认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塔杰垂下脑袋也不好意思再自我炫耀。
　　“算了算了，能学会就谢天谢地咯。也不再指望你什么，以后出去了别乱惹事就行。”摇摇头，菲洛琪自己也清楚，对付像他这样没天赋的孩子，光靠打骂是远远行不通的。
　　“那师父，一般人要想学会[战神血肉]大概需要多久啊？”
　　菲洛琪抬头沉思了一会儿，道：“这怎么说也是高阶魔法，五六年应该还是要的吧？我儿子当初也学了三年左右呢。”
　　“哎？您都有儿子了吗？”
　　“我孙女都有了。”
　　“哎！原来您都已经这么老——！”
　　咚！
　　又是相同的结局，塔杰的身体再度嵌进了冰冷的木墙。
　　一而再再而三的不长记性让菲洛琪也厌倦了，将他扣下来丢回了床上。
　　勉强维持住意识的塔杰晃晃差点被撞出幻觉的大脑，庆幸自己皮糙肉厚。
　　“那师父……您儿子只用了三年就学会了这[战神血肉]，岂不是年纪轻轻就可以纵横一方了？我怎么从没听说过他？”
　　哒。
　　一个脑瓜崩砸在塔杰的脑门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个强化魔法是我自创的，只教给了我儿子和你而已啦。而且你这小鬼还真是不得了哎，不认识领主就算了，还不认识我儿子？”
　　“谁啊？”
　　“唉。”菲洛琪满脸失落，像是在责备自己，“怪我，没好好教你认字，让你连村里墙上贴着的告示都看不懂。听好了，在你之前的学会[战神血肉]的，就是这个国家的国王，剑圣——凯.阿迪贝尔伦。
　　“啊？”塔杰愣了好久。
　　他有些不敢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不仅是一百年前让人闻风丧胆的水晶魔女，还是当代国王的亲妈妈？
　　她老人家到底隐瞒了自己多少事啊？
　　细细检索自己大脑内仅有的信息，塔杰半信半疑地问道：“我听说……国王的大女儿……好像是勇者？”
　　“哎呦？不错啊塔杰，进步了啊。还知道我孙女是勇者呐？要不要我找个机会给你俩认识认识？”
　　“嗯？可以吗？真的吗？那就——”
　　啪！
　　又是一巴掌扇过去。
　　“怎么可能啊，别做梦了。”
　　塔杰抚摸被打疼的脸颊，但心中的期待并没衰减。
　　“那您还有没有孙女了？您这么漂亮，孙女一定很好看！师父！还有没有了？”
　　谈到这儿，菲洛琪不知从何处涌出了自豪感。昂首挺胸，嘴角也挂出难得的笑容。
　　“我可是有三个孙女呢！勇者就是我最大的孙女。你要是有机会的话出去冒险的话，说不定能见到我第三个孙女。她也是一等一的天才，五岁就学会了一种中阶魔法，现在正在别的国家学习绘制魔法卷轴！很了不起的孩子哦！”
　　听到有三个孙女，塔杰瞬间来了兴趣。
　　“那老二呢？师父的第二个孙女呢？”
　　可能是问的方式不对，菲洛琪像时间被定格了一样。
　　“老……二啊…老二啊……”
　　目光黯淡了许多，脸上的笑容没了生气。
　　“她啊……”一边说着，情绪也在一边不断低落，“七年前，我把她弄丢了。”
　　“哎？”这个结果确实让塔杰意想不到，但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七年前……师父您好像就是七年前才开始经常外出的……”
　　“嗯，我一直在找她，但是怎么都找不到。普来大陆我都走遍了，也没寻到她一丝一毫的消息。”
　　双目无神，面色苍白，充满了落寞。缓缓挪步，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好像一个精致的娃娃。
　　十年里倒是不止一次见过她这副模样，只要她老人家酒刚醒就会如此，看起来是那么无助。
　　但这样的师父，是塔杰最不愿见到的。
　　“师父，当初您说过，只要我学会了[战神血肉]和拔出那把剑的话，就能出师了是吧？”
　　菲洛琪还愣了一小会儿，然后又放声笑了出来，叹气道：“唉，行啊，去吧，我说话算话。”
　　塔杰微笑着，坐起身，披好上衣，朝门外走去。
　　那柄柄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呆在那个昏暗潮湿的地方。整把剑在经历了那么些年的风风雨雨，却从未见过它磨损。
　　如此好的宝剑，今天，该出鞘了。
　　双手握住剑柄，塔杰的心里忐忑不安。
　　“掌握着勇气之秘的神明！”
　　“为愚昧的吾指引通往胜利的道路！”
　　“坚韧吾之凡躯，强化吾之神兵，您的锤炼令我无坚不摧！”
　　“强化魔法——战神血肉！”
　　话音刚落，魔法在体内构筑完毕。
　　血红色的雾气由内而外散发开来！包裹住了他整个身躯！
　　剑像是得到了召唤，剑身高速振动起来！
　　在他身后的菲洛琪安静地坐在门口，靠着门框，静静地看着。隐隐露着嘴角的笑容。
　　她已经知道结果了。
　　“喝啊！”
　　剑光一闪，锋芒擦过灰暗的森林。
　　剑，拔出来了！
　　与被血雾包围的塔杰很般配，赤红色的剑身散发着与他一般的凶气。
　　将剑高举过头顶，刀芒反射的阳光射入塔杰的眼睛。
　　“师父！”
　　“嗯，我在。”
　　“告诉我吧！您的第二个孙女！她叫什么名字！我替您寻找！”
　　“哈哈哈哈！别告诉我你出师就是为了这个啊。”
　　“告诉我吧！”塔杰扯开嗓子，再度呼喊。
　　看着他为自己骄傲的模样，菲洛琪忍不住捂着嘴偷笑。不知为何想起了第一次见塔杰时他的模样。
　　头一回，她也扯开了嗓子大声叫喊：
　　“洛墨.阿迪贝尔伦！记住了！她可是我最可爱的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