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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女沉溺在深海中，任由脑中思绪飘过。她能看见白金色的光透过海水，照亮一条浅浅的上升通道，
无处不在的强大水压禁锢着肢体，连动弹手指都费力。
算了算了…不动了。
她感觉自己是一只琥珀中的虫子，明明身处广阔空间的深海中，能容纳自己的只有那一点点光芒照耀之处。
她静静看着，四周越来越暗了。
忽然在她的视野中，有几个气泡向上闪过，最后隐没于微光之中。
我是…在下沉？
意识到这个事实，少女内心不由生出了恐惧，虽然脑袋空空如也，内心却有自己必须挣扎不然下场可悲的预感。
顺着光，她拼命挥动手臂，就这简单的动作都让她感到骨折般的痛苦，最终她抓住了一个泡泡，轻轻一握，气泡破碎，手心有了切实的感觉。
我抓住了什么？
其实，抓住的是空气还是海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思考的过程。不要忘记思考，不要忘记怎样思考，有声音一直对她这样说。
摊开手，少女看见了被抓住的事物。
是一朵花。
这花…我很熟悉呢……可是，叫什么名字呢？
同时，在她的脑海中，一些模糊画面闪过。
记忆？
抬头再看向海面时，在那白金色的光源中有更多花儿零零落落。少女只能看清它们的轮廓，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紧攥的一样，
我…想去抓住它们……
于是，她再次吃力地挥动手臂，让平静的深海中多了几缕微风暗流。
抓…嗯？不，抓不到…抓不到……我抓不到……！
少女思绪中满是茫然无措，她的速度太慢了，慢动作一样挥舞手臂，导致她每次都和想要的失之交臂。
花儿沉入了海底，少女感觉自己的心也变空空的，好像丢失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身与心完全坠落，白金之光完全褪色了。
少女被无尽的黑暗包裹，久久之后，她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已经瞎了，因为视界中什么都没有。
唯有手心的触感让她意识到自己还不是一无所有，她举起花儿。
你在的。
她在心中对花儿说。
虽然看不见，但我相信你一直都在。
随后，少女张开口，咸得发苦的海水涌入口鼻狠狠呛了她一口，她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把花儿塞进了口中，心中默念着。
请…不要离开我！
咕噜、咕噜。
吞咽的声音穿过骨头被意识接受到，一道白金色的光撬开发涩的双眼。
“啊……”
少女的意识离开了深海，由黑暗中睁开双眼，一道白光几乎要刺瞎她的眼，她能感觉到，这些光并不是来伤害她的。它们本来就很柔和，少女只不过是在黑暗中昏迷了很久，导致一下子接受不能。
她觉得只要自己的眼睛稍微适应了环境，还是可以看见的身边事物的轮廓的。
久久之后，她意识到自己就在一间白色的无菌白色房间里，这里看不见任何窗口，也看不见门户。
有了行动的力气后，她离开自己的床，用指尖抚摸能触及的每一寸地方。
……完全没有凹凸的手感呢，整个房间平整的可怕啊。
这里是牢房，她猜测。
她不由诞生新的疑惑：我是谁？又为何被关在牢房里？
她摇晃着脑袋，空空如也。
思考未果她改变了行为，轻嗅着身边流动的空气，希望能够感受到什么——也许是外面的气候，也许是远处食物或者生人的气味。
然而空气是浑浊、潮湿、寒冷的，了无生气。
外面在下雨，气温也很低……她猜测。
事实也正和她猜测的一样。
首都市正下着雨。
雨下得没有什么预兆，或者说在春夏秋冬中反复横跳的气候就已经是预兆了。对于自出生后就经历如此天气的首都市市民来说，天气预报出大错这很正常，没有人在意。
要说人们在意的点，那就是这场雨实在是持久了，半个月过后，整个城市像是在水中泡发了一样，沤烂恶心的感觉粘附在每个角落，十分不适。
……
…………
原圆圆醒来后，头痛得十分难受，浑身没有力气。她在刚醒意识是还很模糊，一时之间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忘了，缓了很久才回忆起来，并得出一个结论。
“被注射了神经类的抑制剂……我还丢失了一段记忆。”
这类管制药物原圆圆只在资料上见过，至于是那个等级的药物……
I-1类的话，这副作用太严重了。
III-3类的话，那又太轻了。
综上所述，使用在自己身上的应该是II-2类药物。
房间很安静，布置也想平常的病房，不过她没有发现时钟。当原圆圆看向窗外，看见的是一场迷雾……再仔细一看，原来不是雾水，而是雨水，看来雨下了很久了，潮湿的感觉扑面而来。
“隔音这么好，不是普通的的病房……也是，抑制剂都那么金贵了。”
“总之，不该是我这种家庭住得起的。”
想到家庭，她似乎感到自己缺少了点什么。
是什么呢？
这时，病房门外一名穿着泛水光西装面容普通的女性看了看表，估摸好时间推开门。
房门被推开，原圆圆没有看见护士医生这类人出现，反而是一名陌生女性。她一进来，就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把一本登记报告册一样的东西铺在大腿上。
“感觉如何？”女人干练地问道。
原圆圆能看见册子上面有字，可来自药物的后遗症还影响着她，让她完全不识字了。
这种感觉很难受，她明明知道自己识字的，可就是不认识，仿佛这部分知识被从脑中剜去。
如此严重的后遗症让原圆圆更确信自己遭遇了什么不对劲的事。
“很不好……”原圆圆如实回答。
“但你有最基本的认知能力是吗？”女人埋头写着报告，眼中只有工作，语气很生硬。
“嗯。”
这女人…好生讨厌。
原圆圆前倾了身子，皱眉道：“你是谁？”
“我是福利院的政府工作人员，我姓赵。”
“呃福利院？”
“是的，最近的人口普查发现了你这条漏网之鱼，鉴于你未满十八岁，根据政策，我们要送你进福利院……”
我听到了什么？送我进福利院？
“等等！”原圆圆出声想要打断。
赵女士头都不抬，听见了也当做没听见，继续念道：“……交由社会抚养直到你毕业并拥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为止。”
“停下！”
赵女士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继续念着她的，大段大段关于原圆圆身世的设定。
估计原圆圆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什么，索性就不听了。
但听到自己是个没有父母的孤儿时，她蹭起的怒火还是爆发了。
“你才没有妈妈！”
出乎意料的是，眼前这个女人作出回应了。
“这么说，你还记得你妈妈？那么她叫什么名字？”
“……”
原圆圆说不出。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这是药物的效果。
翻找记忆，她辨别出了是那种药物，正是II-2类抑制剂中非常恶劣的一种！
它可将人的一段记忆抑制在脑海深处，使人无法回忆起，这几乎和剥夺记忆无二样。
没有谁可以从根本上消除另一个人的痕迹。
两根牙刷，两份碗筷，大小不一的两双拖鞋，布置不同的两个房间……
原圆圆记不起有谁和自己生活，但生活中的痕迹向她证明着，自己一直以来和一个人一同简单而又幸福的生活着。
女人见状，似乎怜悯地摇了摇头，接着说设定。
说了足足半个小时，她将报告书合上。
“我们为你编写了一套非常合理的身世，每一段都有根有据。如果你听我们的，你将立刻获得自由，以后也会活得很舒服，因为你马上会被一名富商收养，拥有一个光辉的未来。”
赵女士向后靠了靠，“我和你说这么多，嗯…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代表谁，也知道该怎么选择吧。”
你，没得选择。
“你才没有妈妈……”听她说了这么多，原圆圆也知道自己对面的人是为谁工作了。
“呵，抱怨是最无用的，你只管接受便好，待会儿会有人带你去换衣服，今天你就要出院了。”
赵女士临走时，看了一眼缩在床上的原圆圆。
“我们做错了什么吗？”她听见原圆圆小声问道。
赵女士生硬地回道：“为了人类罢了……我还是多嘴一句吧，你最好表现好一点，III-3类抑制剂有一种会让你不认识自己的，这一点你比我清楚。”
新时代的人类只有生物和航天进入新时代，其余的，都停滞在了堕落的旧时代。
III-3类抑制剂，是非人道药物的统称，其中有一种可以把使用者记忆、人格清洗干净，将使用者变成一张拥有印随现象的白纸。
离开医院，女人撑起伞，走在半路上看见一旁屋檐下，有一只橘猫正在避雨。
都说橘猫十只有九只胖，但这只之所以是例外，因为它是饿瘦的。
橘猫看见路人，扬起尾巴朝她叫唤。
看见有人靠近，橘猫也不逃，仰着头看着她，露出胸口已经脏兮兮的的铭牌。
“麦芽糖三世……你也是有主人的嘛。”
女人摸摸口袋，发现有今天吃剩下的零食，是早上来不及吃饭买的，也不知道猫会不会吃，于是伸手递给橘猫。
橘猫闻了闻，似乎有所意动。
这时迎面跑来一只流浪狗，口中叼着一根医院食堂阿姨送的熬汤骨头，上面还有些肉屑。
流浪狗看见有人类，立马装作从旁路过。
橘猫看了它一眼，跟着小伙伴一起跑了。
女人看了看橘猫离开的方向，收好零食，无奈地自嘲了起来。
“好吧，连你们也比我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