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她在哪里

　　三年前
　　那时我还在上小学。班里有一个女生十分引人注目，她自己似乎没有感觉到，每天一到课间和午休，都会把耳机埋在头发里听歌。三年下来，我还没有印象她参加过什么集体活动。
　　六年级，我恰好和她分到同桌。
　　同桌她每天依旧在听歌。有时上自习课也听，耳机藏在头发里，埋头写作业或是画画。那天正好是一节自习课，同桌像往常一样一边听歌一边写作业。教室里窗户开着。夏天闷热的风吹到她脸上，卷起两三根发丝，宛如一根在水中浮游的绵藻。然后又无力的落下。
　　我忍不住问：“你在听什么？”
　　这是我同她第一次讲话，我永远忘不掉这不到十分钟。那时她很大方的拿出一只耳机。我那时的头发也很长，至少过耳的。带上也没关系，我想。可我还是谨慎地环视周围。很好，其他人还在学习。而且老师刚出去。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我松了一口气。
　　我撩起一边头发，把耳机带上，我第一次用别人的耳机听歌。不，我第一次窥探别人的内心世界。我至今都记得那首歌的旋律。像是来自地狱的审判，一群恶魔围在我身边唱歌。同时对我产生极大的不屑与轻视。
　　惊讶之余，我仿佛看到她嘴角一丝笑意。眼神中带着关怀，恳切，和敌意。仿佛真正的恶魔现世。跟我说：“你要是告诉别人就把你杀了哦。”
　　我后来听她说，这是活结的歌。她其实非常喜欢听摇滚。我们的交谈便止步于此。
　　此后，我对她产生了一种区别于任何感觉的情感。一种令我难以忘怀的感情，就连最顶尖的心理学家也未必能准确的指出来。
　　我想找到她。
　　初中，正是敏感脆弱的年纪。明明没有脱离稚气，却又自诩不凡。觉得自己就是爽番主角。什么好就往自己怀里撞。至少会有惊为天人轰轰烈烈的人生。然后年老时再写一篇个人传记，成为一个被写在历史耻辱柱上的名人。很多人都这样，但不包括我。
　　至于现在，我背着书包，往家的方向走，如果说的话，我刚刚考完升往高中的升学考试。我会被分到什么学校呢。
　　我不敢想。
　　我强迫自己让大脑变得空白。一阵风吹过。这是夏天最热的风。我路过一家商场，我初中每天上学放学都路过这里，节假日这里的学生都会成指数增长。可我从没去过，一方面，我也认为商场没有可去的。一方面我不擅长与人交流。但是今天，我决定去一次，上高中就不走这条道了。就当是纪念一下。毕竟我也是拥有人类情感的。
　　今天是有什么活动吗，人这么多。我一边躲过三五成群的人们，一边试探性的往里走。
　　“这不是濑航吗，竟然来商场了。真稀奇啊。是吧？”
　　他过来搂我的肩膀。我还不适应这种关系。自然推开了。
　　为了防止别人有其他想法。我先介绍一下。这位这是我的同学，浏直进。平时在班跟别人处得的很开。而且他不仅性格受人欢迎，长得也很讨喜。看他一脸兴奋样，估计是带女朋友来玩了。果然他身后不远处有一名少女。也小跑着跟过来。
　　这么看来，我在班里应该是挺受欢迎的，至少不是别人厌恶的程度。
　　“要不要一起玩啊，濑航？”
　　最难以回答的问题，犹如在decede腰带和zio腰带中选一个。一个很难的抉择。如果答应，那就要忍受长达几个小时的时光。将美好的下午时光全部葬送在这个商场。如果不答应，三年建立起来本就不稳固的友情说不定就会葬送在这里。
　　到也未必，况且危楼的命运只有倒塌。修补再多也无济于事。
　　“不要。”我还是说出了。
　　“哦，是吗。”对方的脸色明显阴沉下来。我的心一紧
　　“不过没事啦，”毕竟濑航就是这样。他转眼间恢复到刚见我的笑容。
　　“拜拜，我还要去玩呢。”他又冲我笑一笑，转身走了。
　　陪他女朋友去了吗，好在摆脱浏直进了。经历了这件事的我哪还敢在商场逗留。赶紧回家去了。
　　回到家躺在床上，才五点半吗
　　干点什么呢，父母去外国出差了，家里一直到开学都只有我一个人。他们也是真能想的出。
　　听会歌吧。我找到耳机，听听歌吧。
　　自从上初中后我听歌的时间变多了，与其说我听歌的时间变多了，不如说我与人恩相处的时间变少了。现在，尤其是中学生，个性变得尤为明显，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但是放在一起就变成普通的人们。即使是方仲永也会泯然众人矣，更何况是个性不明显的人了，我之所以做出这种避世的举动，说白了就是因为自己无法像别人一样受众人瞩目罢了。反倒是沉浸在音乐世界中更能找回自我。
　　一阵谈话声传来。奇怪，我家对面明明没有人的。难道有人搬进来了？我推开门，果然。我家对面刚搬进来一户人家。现在正吵吵嚷嚷的搬家具。我从门口两个中年人的对话得知。他们家有两个女儿。年长的刚上高中。而年幼的明年才上初中。
　　为什么两个中年人会谈论这个？算了，想来可怕，还是去吃饭吧。
　　我对家对面刚搬来一户人家并不感兴趣。披上一件外套就去买晚饭了。
　　“今天吃草莓味还是苹果味面包”我小声说到
　　“当然吃草莓味喽。”傍边的人说道。
　　“可是我喜欢吃苹果味的。”我摇摇头，拿起苹果味的面包。
　　“那我就吃草莓味的”傍边有只手拿起草莓味的面包。
　　“等等，你是？”我察觉出不对劲，视线顺着手指到胳膊到头。一双眼睛进入我的视线。
　　“你好”，她先开口说。
　　我楞了一下。盯着她直垂到背部的头发和贴在脸上的头发。我好像在哪见过她。
　　“你好？”她又问了一遍，同时拿手顺一下耳边的头发，漏出里面的耳机。
　　“你是......”我说不出话来。
　　“诶呀，才想起来吗。”她充满笑意的说。
　　“毕......毕竟你变化太大了，头发都剪了。剪了这么多，很难认出来了吧。”
　　“濑航才是，三年了发型都不换。”
　　“啊？嗯.......”
　　眼前这个女人，不像之前那样沉默寡言了，不知道什么让她变得这么开朗了。可能经过什么变故让她变成熟了吧。把自己面对世界忧郁的态度展现在人们眼前，才是不成熟的表现。
　　“濑航同学怎么了？难不成，是害羞了？”她堆起狡诈的笑容问我。
　　“没有，绝对没有。”我的神情立马严肃起来。
　　“嗯......好吧。原谅你了。”她收回笑容，装作沉思的样子。然后脱口而出。
　　这个女人怎么回事，我又没干什么错事，凭什么要原谅我？
　　而且还做出一副慎重考虑的样子......算了算了，不理她了，赶紧回去吃饭然后享受我的暑假时光吧。今天晚上玩点什么呢？额，我想想，《荒野猎人2》还没通关，《窥视者：尸体狂欢》还没玩。还有......
　　“喂，你在想什么？”她推推我的胳膊肘，凑到我耳边小声问我。
　　我走到柜台，把买苹果味面包的钱结了后，就迈开腿子往家走，我身后传来“嘀”的一声，然后是推门声。最后是跑步的声音。
　　“濑——航——等等我！！！”
　　我没有回头，但是我看到周围的人的神态就知道此时大概是什么情况了。
　　等等
　　我在想什么？
　　要不是人这么多，我就会抽自己两巴掌，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她还是追过来了，在我身后像只苍蝇围着我嗡嗡个不停。
　　“濑航喜欢听什么歌？”
　　“濑航在哪上的初中？”
　　“濑航喜欢吃什么？我请你呀。”
　　“濑航家住哪里？”
　　“濑航知道我的名字吗？”
　　.......
　　吵死人了。可是说到名字，我之所以一直用她来代称，不是因为我懒得用名字，其实是因为我一直以来都不知她的名字。不过就算我知道她的名字，以我的性格说不定还是用‘她’来代称。现实中不知道名字的多了去了，也没必要每个都问一遍。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使关系变好。而关系好的朋友也不会因为不知道名字而冷淡。说白了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代号罢了。我称呼你为‘读者A’‘读者B’也不会改变什么对吧？
　　“不知道”
　　“诶？好吧,既然这样，你就称呼我‘见’吧。”
　　“那是你的名字吗”
　　“不是哦，也不是我的姓”
　　我懒得再过问，而是掏出钥匙打开屋门准备在家里好好享受一个人的时光。
　　啊，多么恬静美好啊，适合玩点恐怖游戏。
　　我突然想到什么，转头一看，见还跟在我后面。
　　“你不回家吗。”我盯着见，思考怎么样才能把她甩开。
　　把面包扔出吸引她注意然后使劲关上门？
　　不行，我这不是逗狗吗，再说了，把自己晚饭丢掉也太蠢了。
　　“我还想问濑航呢，你怎么不回家。”
　　“我家一直住在这。”
　　“我家在那啊。”她伸手指向隔壁。隔壁那家已经摆好家具了，大门紧锁着。
　　难，难不成........
　　那是她新家。
　　“难不成，我跟濑航是邻居？”她装作非常吃惊，像是被梅菜扣肉咬了一般。
　　“喂，语气暴露了。”
　　“哦哦，谢谢”
　　“诶诶诶诶诶诶诶？？？？？？？？？？？？？？？？”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错，这回声音不小，我估计整个楼道都听见了。”
　　“嗯，Thankyou.”
　　“不客气。”
　　我关上门
　　什——么——？？？？
　　我竟然跟她是邻居？我在做梦我在做梦我在做梦在做哥伦比亚噩梦哥伦比亚哥伦比亚哥伦比亚噩梦噩梦噩梦......
　　应该抽了十分钟左右的风之后我算是醒过来了，总算能认真思考了
　　不过她人变化真大啊。我记得她小学那会没有朋友的。现在怎么活泼了，就算有变故，就算是在伪装自己也不至于这么像。她上哪个初中来着，我记得之前说过来着，不对劲啊，我不能忘的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