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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残旧的容器 / 第四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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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司的同事大谈特谈被孔荀经历过的杀人事件,突然间,孔荀才从这件事情当中领悟到了某位文豪所揭露的——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同,用在这里倒不是在讽刺国民的麻木,而是在说,每个人不会总是知道自己的谈资正是他人经历过的苦难。他现在做任何事都心神不宁,万一下次死的人是自己呢?可是没人会知道孔荀现在所担心的事情,他们仍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孔荀。”一个比他年纪稍大的对座男同事在叫他的名字,孔荀抬起头,有气无力地看向他,也不回答。“最近遇到什么烦心事了,无精打采的?”
  孔荀和这个外形粗犷的男人没什么交集,平时也不怎么说话,他突然的关切的态度让孔荀感到有些奇怪,“没事,只是感觉最近不太平。”于是男人便借此同孔荀聊到了孔荀亲身经历过的惨案,向孔荀曝出一系列亦真亦假的“内幕”,孔荀微微皱眉,随口应和着听他侃。为什么非要同我讲呢?孔荀不明白,其他同事在男人侃大山的时候都缄默不语,十分认真地各司其职。
  回到家后,孔荀才隐约察觉到异样,同事们不愿再和那个信口开河的男人说话,不只是上班时间不能说话,更主要的原因是他们在排斥男人强行树立的一种自我优越感。孔荀停止胡思乱想,收看法治频道,然而并没有他想要看到的东西。
  政府在压制信息的传播吗?阴谋的恐惧侵袭了孔荀全身。
  一大口啤酒进肚,朦胧的眼光停留在新闻联播显示的日期上,换算成农历的话......“快过年了。”他像是在说梦话,“一个多月...
  ...天冷......家里有暖气吗?”据家里来信说老屋门前的破马路要被修成国道了,妈妈在纠结到底是要把房子租出去直接搬进村里的新房还是重新开张她的服装店。孔荀回忆着自己熟悉的的一切,同时借着啤酒,恐惧变成了睡意。
  先是透过某种物质的光幕,然后蓦地切换成了无尽的黑暗,机器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被裹着机械的东西撞得来回游荡。许久,密密麻麻如繁星的光点又呈现出来。外面是呼啸的风声,白天,冬天,还有冬天的暖阳。这座城市不算靠南,就在淮河的南岸,兼具着北方的硬朗与南方的柔媚,一辆冷峻的黑色面包车正疾驰在公路上。不久,在太阳沉入地平线之前,车子在余晖中停在了郊区河岸旁的一栋三层建筑的大门下。一个穿着正式的——西装领带皮鞋和打理好的头发——中年男人从驾驶位上下来,翻开左臂看了下手表:“太晚了。”他打开车的后备箱;从中掂出来一包由粗布麻袋包裹着东西。副驾上的一个壮硕男人替他接住,但用力过猛,差点仰倒在地,“这么轻啊。”他嘀咕着,接着又说:“天确实黑的早。”
  两人一起进入建筑内。这时天已经黑透了。两个男人走进一楼大厅,乘电梯向下,直到电梯显示的数字时是负十的时候才停止。光滑的四壁组成走廊,通向一间大厅,一个领头人物(姑且称他为)和一群同样西装革履的人正围坐在一张长桌旁,似乎是在商讨事情。
  壮硕男人走入大厅,西装男紧随其后,阴沉地紧盯着远处的领头人物,似乎是在提防他。壮硕男人把手中的麻袋扔在长桌前的地板上,有什么东西撞击到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就在这儿了。”男人粗声粗气地说道。领头人物皱了皱眉,提醒他:“别这么粗鲁,里面可是易碎物品。”接着,他向自己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东西拿过来。
  西装男发话了:“这就行了吧?”领头人物没有回答,西装男又说:“我们完成了你的指示,也请你遵守合同上的规定。”领头人物仍不回答,他默默地观察着那只袋子。
  长桌旁的其中一个成员把麻袋抱起来,狠狠地向后仰了下身子,他抱怨了一句什么,来到长桌前。
  厅内洁白的灯光极力地将整个大厅的氛围衬托得温馨一点,众人的眼睛随着袋中物体的揭晓而聚焦到了一个地方——一个披着乌黑长发,身着淡紫色连衣裙,光着脚丫的小女孩从袋中滑落出来,她的皮肤是近乎病态的白色,以至于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刺眼。她被反绑着手,用胶带封住了嘴,却毫无表情地用她那深邃如午夜星空的眼眸望着长桌旁的一众,让人感觉她是一只精致的人偶。
  “那个男人。”西装男补充说,“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个‘引路人’,已经处理掉了。”
  “怎么?!”领头人物的眉毛皱得更紧了,他的理性在压制着突如其来的怒火,“现在‘导航’没了,怎么办呢?”
  站在走廊入口处的两人也不甘示弱,壮硕男人急躁得大喊起来:“你放屁!你当初是怎么说的,忘啦?现在事情不合你意了又来指责我们?!真以为......”他还想再往下说,但被西装男拦住了,“我希望你们不会违约。”西装男对他们说道。
  “嗯。当然......我还没说要怎么办呢,你这个朋友就——你们可以走了,资料我也会如约处理,尽管去过你们的闲暇人生吧,毕竟美好的生活还有很长。”领导人物咧起嘴角无声地笑着。
  地板上的小女孩像是厌倦了眼前或忧郁或亢奋的家伙们,她翻转身子面向大厅入口,眸子里映射着两个男人走出走廊的画面。
  手里抓着手机,另一只手正在做今天的晚饭,孔荀嘴里说着,手还不停的把已经切成条的土豆倒入热好油的锅里:“今年?今年看情况吧,疫情还没退,指不定不让乱跑......她想我哩?没事,公司让随时请假,这回回不去啥时候抽空回去......咱妈说你想我哩,不想?哈哈。”电话对象是老家的妈妈和妹妹。他打开免提,腾出双手开始做饭。
  “咋着,你俩男的都不回来,让俺娘俩自个过年?”
  “俺爸也不回去?”孔荀放了点切好的葱花,“我对他说说。”
  窄小的厨房已经飘满了葱花和着土豆的香气,他掀开电磁炉上的锅,揭下馒头,接着为自己盛了碗汤,向土豆丝浇了一点醋,一菜一汤完成。
  “不中,你对他说说,你就不回来了是不是?今年你俩谁都得回来!”
  妈妈的语气里参杂了点气愤,但立刻又软下声音,“咱这边路已经解封了,你之前也说你那边打了疫苗。咱别讲怎样,今年必须回来。”
  孔荀苦笑,顺着妈妈的意思模棱两可地答应了一下,敷衍过去。
  回去吗?他心想,从来没有在心里发生过的念头突然萌芽,去年找工作的时候没地方住倒是回去了,那时候自己还太平,不像现在被病毒和一连串的事故搅和得生活一团糟。他想到糟,转过头朝厨房外的房间看了一眼,“什么病毒和事故,明明是......”
  “小荀,”沉默了一会,手机又响起了妈妈的声音,“你今年要不回来,我跟你妹一块去你那儿,再去你爸那儿。”
  “我回去,今年。”孔荀脑子一热脱口而出。
  回去吧。
  路灯已不知什么时候被换成了灯笼的形状,商业街的两旁挂着和春节有关的东西,店铺开始筹备春节活动和出售年货——礼品,春联,窗花,各式各样的吉祥饰品,还有在孔荀老家已经被禁掉的烟花鞭炮。
  孔荀提着准备带回老家的东西挤过拥挤的人群骑上自行车打算回出租屋。
  他把买来的东西固定在后座上,左手还提着几只箱子。刚要前进,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人群中响起,叫住了孔荀:“骑自行车的那个!”
  他把头转向声源,原来是公司里的同事,就是那个喜欢信口开河,不知道名字的同事,他也买了些东西,现在正向孔荀走来。
  “哎呀,还真是你呀!”同事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向孔荀打了个招呼,这种态度让孔荀下意识地往他相反的方向倾了下车子,问他:“怎么了?这么巧,来买年货?”
  同事笑着点点头,然后不明所以地和孔荀聊了一会儿,旁人看到一定会以为两人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可惜不是。幸亏不是,孔荀心想。
  这人太可怕了,竟然在没有任何话题的情况下和我聊了这么长时间。孔荀和他道别之后开始回想他们之间都聊了些什么,结果是什么都没有。
  孔荀准备回家了,过年假。他准备好临行的东西,带上回家看望爸妈的年货,吃的,奶啥的。
  他把所有要带回去的东西装在一起,绑牢,生怕丢了什么,然后就坐火车回家了。又是一年的运输高峰期,春运票难买,人挤人,还有大包小包的各自要送出去的东西。
  还有什么呢?
  打拼了一年的积蓄吗?孔荀坐在座位上,用头倚住火车的窗户,看着窗外转瞬即逝的景物,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袱似的微闭双眼轻轻地吐息。
  远处市区的摩天楼越来越矮,宽阔的淮河正在孔荀的另一边平稳地流淌着,平稳地。
  “那我去接你了,哥。”
  “不用,在家帮妈妈拾掇拾掇,打扫打扫。”
  孔荀从梦里醒来,绵软甜蜜的虚幻感瞬间被现实对梦境的拙劣模仿打破。他睁开眼愣了愣神,发现自己快要到站了。
  他从货物架上拿下自己的行李,准备靠站下车。
  久违的热闹的烟火气自车站外路旁的摊贩传遍孔荀的全身,他携着买来的年货,环视了一遍这个熟悉的地方,心中的焦躁和迷茫悄悄地隐退了,取而代之的是归乡后的安心。
  车站里人头攒动,他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来到冬午的大街上,正打算伸手拦住一辆出租车,拎在他身后的一只礼品袋突然产生一股拉力让毫无防备的孔荀顺势而倒。
  “喂!”有什么人扶住了他即将倾倒在地的身子,“你怎么变得弱不禁风的?”身后的人质问他。
  孔荀立正往后看,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女正用抱怨的眼光盯着他,干练的长马尾和中性的灰色运动装无不在展现着少女的性格。
  “你拉扯得太用力了。”孔荀笑着回答她——比自己小七岁的妹妹孔凝,“咱妈不知道我回来了吧?”
  孔凝一把抓过哥哥的几个包裹带他去自己停车的位置,“没有,你不就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嘛。”
  孔荀随妹妹走过候车大厅,广播还在不断播报着火车车次,厅内的吵闹声让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咱爸呢?”孔荀突然问。
  孔凝换了个姿势拿包裹,灵巧地借大厅门框稳了一下摇摇欲坠的大箱子,她吃力地瞟了一眼身边的哥哥:“你都买了啥,这么沉?”
  孔荀上前把一只稍大的箱子接下来,“现在呢?”
  “嗯,走吧!”
  事实上,孔荀还想说妹妹在撒谎偷懒,怀里的箱子明明没那么沉。
  兄妹两人一同坐上与孔荀分别了一年地家里地电动车,从车站驶往坐落在新修的公路旁的两层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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