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出世

　　七年前
　　元宵前夜，午夜时分，一道道闪电划破天际，随即惊雷滚滚大雨倾盆！漆黑的夜晚，屋子里的人们无比兴奋的围在炭火边，等待着一个新成员的诞生；随着一道闷雷炸响，孩子出生了，因为大家都过于紧张和兴奋，以至于没人在意屋子以外所发生的事。直到第二天早晨邻居告知才发现，他家园子里的桃树昨夜居然被雷劈成了两瓣！这一传，原本新添人丁天大的喜事，就因为这个早不来晚不来的雷雨和这么个好巧不巧的事给搅的全部变了味！
　　这么大的动静，别说寨子里，周边十里八寨的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常言道：六月飘雪冬天惊雷，那可是极凶之兆！这要不是谁有什么天大的冤情就是即将要有一场天灾大难降世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个雷电劈什么不好，劈桃树上！还是在人家孩子出世的时候！这指向，这指向也太过明显了吧！
　　这俗话一说，这舌头一嚼，这一传十，十传百的，不知道才哪到哪就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这不，这十里八寨的都知道了杨家新添了人丁，而且还遇到了这不知是天意欲为还是纯属巧合的稀罕事！人们对此也是议论纷纷、忧多喜寡！毕竟，在他们的观念里，这冬天里打雷那可比谁家新生了个娃要重要的多，谈资也是千奇百怪！
　　本来已是风口浪尖的事，这又突逢屋漏连夜雨；小崽子出生后就滴水不进，急得父母家人捶胸顿足、手足无措，四处求医……这让得十里八寨那些还坚持认为只是巧合的人们风吹麦田般的一边倒，也让那些原本就觉得这就是极凶之兆的人们更加坚定了他们的看法！
　　寻医无果，其实更多的是避而不“见”或无从下手！最后实属无奈，只能抱着也许就是最后一次机会的绝望心情以及及不情愿的心态请了邻寨的法师帮助。因为到目前为止，小崽子已经又七天滴水未进，由于没有及时得到相应的能量补充，已经缺乏营养到了极至！虚脱得几乎全身透明，骨肉清晰可见！奄奄一息！
　　这样的法师在这里是不被人们待见的，所以人们也是除非万不得已，不然都不会轻易接触。原因很简单，就是他们能看得见和做得到一般人看不见和做不到的事！所以人们人前都是假装恭维，更多的是不了解，或害怕；人后却是指指点点没好话。在常人眼里，这种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就是异类！但有些事又必须得求着他们才能办成！呵呵！这都什么世道，真的是淡漠不过人心啊！
　　杨昊焱就是这起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件的主角。杨父，名安康，出生在偏远的深山苗寨里，家中排行老三，是一个本本分分的平凡百姓；其名取自平安健康之意。因其父从小体弱多病，受尽了人间疾苦，所以他希望自己的孩子一生都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那怕成人之后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
　　后来他也有了孩子，孩子取名昊焱。每当人们问起为什么叫昊焱时，他也只是笑笑，然后不知是真是假的说道：“就是感觉这名字看起来听起来都比较霸气！”确实，连出生时都和别人不一样。
　　那天，昊焱父母带上法师提前叮嘱的东西来到法师家里。不是送礼，是仪式上需要用到的东西。一只活鸡，半斗小麦，一把香和祭祀用纸；当然，也带了一些钱财。
　　天阴冷阴冷的，路上没多少行人，倒是家家户户都忙着准备着春种的各种工作。
　　但凡路过有人家的地方，人们都会不由自主和不约而同的看向他们，他们大多都把他当作了一种忌讳避而远之，这个他们知道！但多数人还是抱以同情他们家的遭遇和希望孩子能尽快好转！
　　距离不远，原本两个时辰的路，但昊焱父母却无比痛苦的感觉到，时间是那么的久，路是那么的长，长的像是永远走不到终点，久的像是过了半个世纪一般！因为他们在跟死神枪时间！
　　到了法师家门口，父亲轻轻的敲了三下门。一年轻人就为他们拉开门并邀请入屋。因为预先约好，法师也是特意在家静心候着。
　　没有什么特别的，进门入院之后全景也就半座四合院的样子。
　　“师傅（当地对有一技之长的人的尊称），孩子带到了，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杨父问。
　　“如果胆子够大又没有什么忌讳，那就可以留下来；如果胆子小，或不方便，那就可以去屋外面等等；但必须留下至少一个最亲的人当面看着才行”法师面对着昊焱父母回答解释道。
　　“我们都留下”昊焱父母几乎是法师话音未落就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好，那一会谁抱孩子谁就听我的指挥”法师说。
　　“来，给我抱吧”法师话音刚落父亲就接过了话。
　　“还是我来吧！我可以的”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了看孩子父亲，然后又低头眼唅泪水的看看儿子后坚定的回道。
　　要不说这子女都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呢！这天底下还有谁会比母爱更加的伟大和无私的呢！
　　父亲何尝不知此刻她内心的痛苦和无奈！也就没再争取，隧了她的心愿！
　　两个年纪不大的年轻人应声接下昊焱父母带来的东西，熟练的布置着灵台。
　　“可以了”不大一会儿，其中一个年轻人就对着法师恭敬的说道。
　　在他们这里，即可以家族父子或母女传承，也可以后天学习，但得看天赋且从小就得跟在师父身边，因为有很多禁忌。咋一看，这俩年轻人就是这位法师的弟子。
　　法师年近知命之年，身穿一套灰白长袍，发量不多，但挽着发束；一张棱角有致的面庞，威严端庄不容侵犯的样子。
　　法师面对灵台，左右是俩年轻人，背后是昊焱父母。母亲双手环抱着昊焱在胸前，父亲双手从母亲背后护着她们。
　　突然法师双手合十之势，左手握住右手手腕；右手母指点住中指指中节处，其他手指指向上方；微闭双眼，口中喃喃咒语，左脚应声顿地！顿时一阵过堂风拂过，香烟滚滚而上！法师全身发抖！眼珠翻白！这个叫“请神附身”！然后法师开始自言自语，一会儿轻言慢语，一会儿吵闹抓狂！一会儿人言可懂，一会儿又口齿不明……就这样大概持续了十分钟左右才慢慢变得稳定下来！其中有那么一两句，母亲还是听了出来：“……今天肯尤家托我来此，与你们索要家儿之命，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
　　突然，右手伸出，徒弟递上冥纸，左手手心蓝焰升起，右手将纸悬在左手手心之上，顿时纸币燃烧殆尽；右手再伸，另一个徒弟极速递上活鸡，说时迟那时快，大红公鸡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法师左手一个凌厉直抓，公鸡全身一紧、头脚绷直、鸡毛乍立，一声惨叫的同时心脏已经位移至法师手中，居然还在跳动！而此时公鸡已经跳落到地面，没走几步就瘫软在地而亡！
　　“拉开孩子心口的衣服！放在上面！用手捂住！千万别放手！直到停止跳动！”法师恢复正常的眼神，转过身对着昊焱母亲说道！
　　虽然也做了一些心里准备，但还是把母亲吓得不轻！
　　与此同时，母亲极速拉开昊焱胸口处的衣服，接过法师递过来的热乎乎的，还在跳动着的鸡心，捂在昊焱心口处！
　　“钱带了吗？给我”法师道。
　　父亲快速从兜里拿出钱来恭敬的递给法师。
　　这一连串对话与动作对接，几乎是同时进行，边说边做，也就十五秒之内结束！
　　后来母亲说，这只鸡是拿来换昊焱的命的，这些钱也是拿来买他的命的；因为他刚出生魂就被勾走了，法师在那又是咒语又是抓狂的举动就是在和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做斗争，谈判！
　　她们都相信法师说的是真的，确实，那么点钱，够给谁呢！那是要换成冥币的，只是法师他也是人，他再怎么大度，再怎么愿意帮助别人他也不能倒贴成本啊！
　　这一次的经历，也让昊焱父母真正的第一次感觉到，或许她们，以及几乎所有的人都误会了这样的法师，也许他们一直听到的传言，或许都不是真的！
　　事完之后，法师和蔼而疲惫的说：“回去之后做个小型的密封布袋项链，把这鸡心放进去，给他戴上，三年之后才能取下；其次，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把这棵续命树栽上，不要告诉任何人这棵树的位置，同时不能让树受伤到如何的伤害，这树就是你儿的命，切记！树活人活，树死人亡！时间也是三年！”
　　“好吧！你们回去吧！”法师亲手递上一棵小树苗说道！
　　“最后，希望小崽崽这三年能够顺顺利利的，三年后让他的舅舅来给他剃完毛头后就完全没有问题了！”法师最后叮嘱补充到。
　　一步三回头的谢完法师，昊焱父母便马不停蹄的往回赶！
　　说来也神奇，带着他往回赶的路上他就已经开始有所反应了，母亲实在是等不及了，就地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就给他喂奶，很神奇！原本滴水未进的他居然可以吃奶了！这下可把挑灯熬夜操碎了心甚至已经绝望了的父母给高兴坏了，两夫妻喜极而泣，母亲抱着孩子，父亲抱着母亲，他们相拥良久，良久不愿松开……就这样，昊焱慢慢的就好了起来。那些可怜他的照样爱护着他，那些忌讳他的依然人前恭维，人后闲话不断！
　　除了和同龄人比偏僻小了点，体弱了点，其他的都没什么不一样的。直到两岁多时，他经常会自言自语、自说自笑，有时候还会突然之间惊恐万状，几度吓得家人不得安宁。后来奶奶还特意给他定制了一只铜手镯；听老人说，它有特殊的功效，奶奶也是希望在特殊的情况之时，它能护他周全。
　　本来生世就离奇，这后来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完全成了寨子里的另类！总是有人对他指指点点，七八岁以上的孩子们在大人们的影响下也潜移默化的对他指指点点，都知道了他的与众不同！只有少数的家族里的孩子还愿意和他玩玩，但有时也会被他的举动吓得够呛。
　　慢慢的，他就变得内向、不爱说话，甚至于怪癖！至少在人们看来就是这样的！同时他也觉得这个世界很不真实，根本就不像大人们所说的和所看到的那样！但他就一小屁孩，谁会相信、谁会在意他所听到的和看到的一切呢！
　　就是因为他知道了自己的与众不同！导致他虽然已经五六岁了，但还是不愿意与人交流；因为他心里渐渐的明白，也许他和别人可能本来就不一样，他无法理解别人为什么听不到看不到他听到的和看到的东西；他更无法理解自己能听到和看到别人听不到看不到的东西！但他又无法让他们明白自己所能听到看到的一切！
　　后来他也只能慢慢适应，甚至假装、假装自己和别人一样；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吓到别人，别人也才放心和他玩耍。
　　在受到外面的热嘲冷讽的时候，在遇到外面的人们不友好的对待他的时候！只有回到家，回到父母身边才会感受到他被爱护爱护！
　　父母家人知道他不一样，知道他可怜，可怜他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所以偶尔让他和年长一点的愿意和他玩的同寨子的孩子出去放放牛羊什么的。主要还是想让他多与外界接触，也许这样对他会好些。
　　而在他的记忆深处，模糊或清晰的记得三岁多以后的一些事。
　　有一天，他坐在家门口玩儿，一位白头老翁蹒跚路过，他看着老翁穿着打扮都不像寨子里的爷爷，于是他停下了手中的事，好奇的盯着他走过；原本专心赶路的老翁，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他，然后慢慢悠悠的转过身来笑呵呵的！
　　“小朋友，你在玩什么呢？”老翁问。
　　“我在修房子”昊焱乐呵呵的回道。
　　这是他不知玩过多少次的游戏了；就是去寨子林边据说已经很久以前的沼泽地，用木棍或直接用手抠一些粘土，然后做成家里各种各样的小物件。
　　“你是谁家的爷爷？”他笑嘻嘻的问道。
　　“嗯……我是很多很多人的爷爷”老翁思考片刻后一字一句的回答道。
　　昊焱惊奇的看着老翁，自言自语的重复着老翁的话：“很多很多人的爷爷。”
　　“爷爷，我做个房子给你呀”昊焱对着老翁说道。
　　就这样，老翁蹒跚的乐呵呵的走近昊焱身边，慢慢的和他齐排坐下，温和的和他聊了很久，最后还夸了他懂事，虽然最后那老翁没要他的“房子”，但这一次的交谈使他心里不胜愉悦。因为很少会有人和他聊这么久！他喜欢这种感觉。
　　只是这其中不泛路过诸多老老小小的人，也不知怎么的，他们总是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
　　小孩嘛，他才不管那么多呢！自玩自的。
　　又一次，他和父亲要去赶集。深山里的寨子物资不是很丰富，要的进不来，别人要的又很难送出去，很多东西都要在集市上去买卖。
　　大概八公里左右的山路，原本走不了多久父亲肯定就会背着他的，但因为刚出发，所以他还是自己走着的。刚到寨子边，他们就遇到了邻居家的小黑，重点是小黑撇着个腿对着个路人撒尿，昊焱忍不住笑出了声。
　　过了没多久，他实在憋不住就问父亲：“爸爸（原语音译：V），刚才小黑撒尿淋到个人了，我看他也没注意，我也就没有提醒他，我怕他打小黑”。
　　“刚才！”
　　“什么时候？”
　　“没人啊？”
　　父亲一脸惊讶的看向昊焱，还特意转天头回去看向狗撒尿的地方！
　　父亲快速的从记忆中搜索，他模糊的记忆中刚才看到小黑是撇着个腿悬空撒的尿吧！没人啊！
　　突然！虽然父亲已经极力的掩饰了自己的恐惧，但还是不难看出父亲那发青的脸，格外的明显！
　　“不应该啊，这大白天的，咋就遇到了这种东西呢！”
　　“不过老人常说，小孩子没换牙之前有可能会看得见大人看不见的某些东西！”父亲倒是在心里给自己找到了一个为自己刚才的失态缓解的理由，脸色才稍微的缓和了下来！
　　“小孩子别乱说话，啥嘛！那啥都没有”父亲继续说道。
　　“走吧”父亲边说边拉着他的手往前走！
　　“明明就有个人在那的，为什么爸爸说没有呢？还说要让我诚实呢！自己倒是乱说！”他疑惑的看着父亲，再看看小狗的地方，倒是感觉自己这次抓住了父亲的小把柄似的在心里叨叨着！
　　又一次，和几个小朋友一起玩耍，玩追捉游戏，他老是输，不是因为他跑不快，而是路上老是人来人往的挡住了他的去路，明明直着跑着的，突然减速绕半圈，于是老是被逮着！这种事以前他也遇到过，所以其他小朋友私底下都说他傻，脑子缺根筋！但那天确实寨子里来了很多陌生人，路上来来往往的，各种各样的人，他都没见过，他还在想，怎么今天那么多人呢！
　　玩到了天黑回家，大人们说，那天是过节，怎么不早点回家，好吃的都吃完了。小孩子嘛，过节就得吃好吃的，也应该人多，热闹才好！！
　　那天是中元节，也就是人们常说的
　　七月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