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回到家中

　　方小楠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一条马路边上。虽说刚才的记忆已有所模糊，黑暗中的那张面孔也没看清，但她自然会和以往的记忆联系起来。
　　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她不知道是哪里。她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是凌晨五点五十五分，本来冬天夜就长，再加之天色阴沉，所以四周还是挺黑。
　　她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不住地往冻得麻木的双手上哈着气，两只脚也不断的跳跃着，以此来保持住身上那点热气。
　　正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远处驶来一辆大巴。她立即兴奋地挥舞起手臂，可大巴却唰的驶了过去。使她感到惊诧不安的是，大巴车明明往前行驶，可声音却是向后的，真是见鬼。
　　她沮丧地坐在路旁的一个树墩上，掏出手机再次拨通朱瑶婷家的电话，但回答她的仍是令人讨厌的忙音。她恼怒的扣上手机，恨不能把它摔在地上，然后用脚把它踩个稀巴烂。
　　她想：与其在这里冻饿而死，不如主动找个人家要口热水喝也好。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来，拖着无力的双腿向前走去。
　　一辆出租车迎面而来，方小楠不失时机的招了一下手，车在她面前停下了。
　　车里开着暖气，还挺暖和。她坐在后面的座位上，往前只能看到司机的后脑勺。
　　“去哪儿？”司机扭过头来问。这是一张年轻的面孔，两道浓眉下是一双大而呆滞的眼睛，表情也相当严肃。
　　“去别影。”她答道。
　　“别影？可不近呢。”他边说边一踩油门，车像离弦之箭一样向前驶去，确切地说应该是冲去。方小楠吓了一跳，他把车开这么快干吗？
　　她大声说道：“师傅，你慢点开，这样不安全。”
　　“在我这里就没有不安全一说，你尽管放心，什么事都不会有。”他头也没回的答道，车依旧是风驰电掣一般。
　　她那颗忐忑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了。车速虽快，但宽阔的马路上居然一个路人也没有，更没红绿灯。她对这条马路充满一种神秘感，继而她有一种昏昏沉沉的感觉，脑袋靠在椅背上，眼皮一阖，睡着了。
　　当她睁开眼睛时，外面不知什么时候起了大雾。透过挡风玻璃往前看，能见度极低。虽说几乎无法看见两边的参照物，但她仍然感觉出车速未减。
　　“师傅，起雾了，你还是慢点开吧，要不先停下来，等雾散了咱们在赶路。”她说道。
　　“别怕，什么事都不会有。”司机回答道，说话的声音发闷，显然和刚才不一样了。
　　方小楠心中不禁疑窦重重。这时她觉得身后有些异样，回头一看，立即啊了一声，那个司机就坐在她身后正瞪着一双呆滞的眼睛看着她呢，怎么大白天见鬼了？
　　“快停车！”她大声惊叫起来。
　　前面那位回过头来平静的问道：“怎么了？”
　　脸还是那张脸，声音还那个声音。仿佛没有任何异样。
　　她又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
　　“刚才我看到你坐在我身后。”她惊魂未定的答道。
　　“我坐在你身后？小姐，你可能太劳累了。是不是做噩梦了？”他慢悠悠的说，车仍然飞一般向前行驶着。
　　“对不起。”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还是砰砰跳个不停。
　　接下来，对方小楠来说，已经没有能见度可讲了，整辆车被浓浓的迷雾所包裹。她似乎觉得这辆车并非是被人驾驶着前行，而是被迷雾中一只看不见的手拽着向前飞驰。
　　到达别影的时候已是下午四点四十五分。整个别影市也被笼罩在大雾中。街道上走动着模糊的人影，能听见他们的脚步声，但看不清他们的面貌。
　　她觉得这些人既陌生又熟悉。可由于看不清模样，所以也不敢乱打招呼。她想：或许能用喊声引起他们的注意，没准能遇到自己的同事或者朋友。于是乎，她就大声喊起来：“我是方小楠——我回来了——”
　　可那些人就像没听见一样，依旧迈着急匆匆的脚步行走着。这些异常现象似乎在告诉她别影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她来到自己租住的公寓。楼还是那栋楼，只是她觉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陌生感，难道是在宠灵别墅住得有些久了的原因？
　　外面虽然天刚擦黑，但楼道里已是黑古隆冬，一个人也没有。方小楠拍了两下巴掌，声控灯没有任何反应，看来是停电了，因为别人家的窗户也都没亮，她只好摸着黑往六楼上爬。
　　楼道里两边的墙皮不知什么原因在不断地往下脱落，寂静中发出一种极其细碎的声音。当她爬到第四层的时候，正好有一个男人往楼下走，他表情木然。就在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方小楠心里猛地一惊，虽是在黑暗中，但她还是认出了那张面孔，魏石！
　　她急忙转过身想喊，但那个人已不见了踪影。
　　她沉思了片刻，转身就以最快的速度朝六楼冲去。
　　当钥匙把锁拧开的那一瞬间，她迟疑了。她在门外站了好几分钟，然后，慢慢将门推开。
　　漆黑的房间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她本能的伸手去摸墙上的电灯开关，啪的按了一下，结果是肯定的，没亮。
　　就在这时，她听到背后传来吱呀一声，她连忙转身一看，什么也没有。声音像是对门老太太家传来的，可那扇屋门却是紧紧关闭着的。对于这一家，她只知道老太太姓古，其他的一无所知。
　　他们是两年前搬来的。他们一来，方小楠就觉得很奇怪，老两口都这么大岁数了，为什么要住六楼呢？
　　出于好心，她还曾经劝过他们不要住这样高的楼层。可老头只是低头不语，而老太太却用一种警惕而略带恐惧的眼神望着她说了声谢谢，就不再支声了。既然不好沟通，也只好作罢。
　　两人深居简出，极少下楼。方小楠也能理解，毕竟是老年人，上下楼不方便。偶尔打个照面，也只是互相点下头，很少说话。半年前，老头死了，就剩下了古老太太一个人。
　　方小楠决定，去对门打听一下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笃笃笃”她敲了几下门，喊道：“古奶奶，在家吗？”
　　可敲了半天，屋里没有任何动静。她想：老太太不是睡着了就是耳背，还是算了吧。就在她打算放弃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别敲了，她已经死了一个多星期了。”
　　方小楠一激灵，回头一看，她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中年男人。他身材不高，相貌丑陋，头发有些凌乱，肩上扛着一桶水，看样子是个送水工。
　　“死了？真的吗？”她吃惊的问道。
　　“我还能骗你啊？”送水工喘着粗气回答道。
　　“对不起，你赶快把水送去吧。”方小楠歉意的说。
　　“已经到了。”他答道。
　　“哦”方小楠这才想起，这已经是这栋楼的最高层了。她迷惑的望了望他，又朝两边看了看问道：“你这是要把水送到哪家？”
　　送水工用手指了指方小楠的房门说：“就是这家。”
　　“什么？”她觉得有些发懵，自己刚到家不久，什么时候要人送过水？
　　她又问道：“请问，是谁让你送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是位女士，半个小时前打电话通知的我。”送水工答道，脸上带着一种不解的表情。
　　方小楠惊呆了，他如果说是个男的还好点，起码有可能是魏石。可怎么会是个女的呢?
　　“对不起，肯定搞错了。我就是这家的主人，刚从外地回来，没有给任何人打过电话。”她说道。
　　在黑暗中坐了许久，她并没感到害怕。相反倒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继而这种亲切感又转变为一种难以抑制的悲伤。
　　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淌，她没有擦拭，她多么希望魏石能够再次出现。无论他以何种形式，哪怕是以鬼魂的形式。她想就这样静静的等待着吧，她自己也说不清究竟在等什么。
　　夜深了，方小楠被阵阵涌上来的倦意打败了，她倒卧在沙发上睡着了。但她不知道，她手腕上戴着的那块夜光石英表一个月前电池就用完了，可现在它却还滴答滴答的走动着。
　　“笃笃笃”有人在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