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嘲风羽

　　洛阳的官道上，数十数辆马车一字长蛇缓慢前进，一支支“蔡”字小旗插在车板上，天色将暗，车队行至一处山脚下，将马车成圈状两层环开，留一豁口，兵士外围警戒，仆役在内圈生火造饭。
　　山牙之上，一身皮甲的骑兵迅速冲进羌族军营，直至军帐之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报百夫长，前方山脚下发现一支“蔡”氏车队，货车十八架，无有战车，兵甲约莫二十人，仆役半百，车痕较深，应是有大量财物。”
　　“哈哈哈，我草原又飞出一只雄鹰啊！”百夫长大步迈出军营，双手扶起那名斥候。“羽，可能拿下这群羊？”
　　那斥候站起身来，一米九的汉子，额头缠着黑巾，内附三根鹰翎，双目如星，鼻根隆起鼻尖带勾，皮肤黝黑发亮，双臂过膝，皮甲内若隐若现的有着蓝色纹身，这便是嘲风纹之主，羽。六万羌兵队伍随董卓来到显阳苑救驾，当董卓带两千步骑兵护送天子进京后，羌兵便放了羊，但摄于董卓军威，也不敢离显阳苑百里范围，各自寻地驻扎，打劫过往商旅。
　　嘲风纹，顾名思义龙生九子第三子，坐如麒麟，飞如凤凰，立于险峻之上，目照天地之间。其初始灵技便在那双眼之中，夜可视物，远可观星，这对草原射手来说无异于如虎添翼。
　　羽摸了摸背上的三石硬弓，咧嘴一笑，露出两只虎牙：“叔放心，莫说这肥羊，这天上的雄鹰也没有敢进我三百步之内。”打上一声呼哨骑马出营，五个十人长领着各自队伍紧随其后。
　　月上树梢，群星璀璨，将狼皮包住马蹄的羌兵队伍悄悄摸到蔡家车队三百步处，羽发出一声鹰鸣，众羌兵止住脚步，静等命令。羽将灵力汇聚双眼仔细端详，车队看似原来模样，却分明多了不少兵士，已有近百名带甲之人。羽思索了片刻，古人不善夜视，自己这双开了挂的眼睛比夜视仪还好用，若是摸掉哨兵，再射杀领头之人，骑兵冲击之下，必能吃下肥羊。取下背着的硬弓，羽领着十余名善射勇士向山坡上摸去，寻找最好的射击点。
　　李卫是天子禁军中的一名小小侍卫，同时也是咒灵纹“方仙纹”之主，当初随队入宫之时在茂源酒舍门前路过，听见一汉子自称“霸王纹”之主，便想去寻，一时间却无法擅自脱离队伍。董卓入朝之后，强召蔡邕为祭酒，特派一队禁卫前往接其家小，李卫便随队而行。于日落之时，李卫的队伍在山脚下遇见了蔡府的车队，便共同搭营造饭，决定次日一同回洛阳。
　　秋风自山林中带来落叶，洒遍营地的每一个角落，或飘扬或激荡，营中央飘来的琴音合奏着自然的优雅，或激情或柔畅，如血版绚烂，如血般温热，如血一样。李卫伸了个懒腰，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他妈真是血，自己半个耳朵都没了，回头一看，已有十几人随着那迷人的音符而倒地，脖颈之处皆立着一根羽箭。“敌袭！”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打断了琴音，唤醒了昏昏欲睡的营地。羽箭自山间射来，转眼间，又倒下了两人，李卫高声大喊：“熄灭火把，贼人在山上，都躲往车后！”兵士们就近翻身躲向车后，而仆役们依旧如没头苍蝇般，或是四处乱窜，或是呆立不动，或是抱头趴下瑟瑟发抖。或是熄了火把敌人没了视野，那些靶子般仆役并没有被继续射杀，众人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便开始急忙寻找队长，却发现一具额头中箭的尸体孤零零躺在帐篷里。
　　这精准的击杀令李卫感到震惊，四处没有一支射空的羽箭，而队长便在帐篷中被射杀，天下这般射术恐怕没有几人。放下帐帘，李卫迅速向着营地中央跑去，那里有应有蔡府的家眷，倘若有失，自己这一队人恐怕只能亡命天涯。来到营地中央，见一轻纱蒙面的女子抱琴而坐，正躲在车轮之后，李卫俯身冲了过去，正有一支箭射中自己左肩，李卫一个踉跄，迅速抱过女子，拔剑在自己脚下画了一个圈。怀中女子奋力挣扎，而一息之后，又一支冷箭射向李卫，羽箭直至李卫面前却突然失了力道，掉落在地面，落在了圈外。怀中女子不再挣扎，两眼吃惊的看着李卫，那眼神如此清澈动人，如同一个漩涡，牢牢的吸住了李卫的心。
　　面纱早已在抱过女子之时便已掉落，那女子面容淡雅怡然，正是蔡贞姬，其眉如弦月，眸如明珠，琼鼻微翘，嘴若含丹，肤白胜雪，质比幽兰，如清风兮风飞扬，如秋月兮月怀殇。蔡贞姬推开李卫站起身来，向着马车走去，可怎么也走不出脚下的圈，转过身，怒视着李卫指了指车轮：“我的琴。”李卫咽了咽口水，像是个大男孩般挠了挠头，似乎忘记了耳朵与肩膀的疼痛：“小，小姐，敌袭呢，琴重要还是命重要？”
　　“琴重要，此琴乃家父所制，不容有失，请放我离开。”蔡贞姬不怒不嗔，却异常坚定。
　　李卫叹了口气，一咬牙，将地上的圈抹去，拉着蔡贞姬跑回琴边，又迅速在地上画了个圈。蔡贞姬将琴牢牢抱在怀中，反复擦拭，如同生命般珍惜。李卫仔细端详那把琴，如传说中一般由梧桐木所制，尾部有烧焦的痕迹，吊有一玲珑玉坠。如今七弦变成六弦，想必在敌袭之时崩断了一根，琴身之上似乎有稍许血迹，再看向那小姐的手上的伤，李卫默默将内袍割下一条，想要为小姐包裹伤口。
　　蔡贞姬看了眼李卫手上的布条，知道他要做什么，却抱着琴往后一闪，靠在圈边：“谢过将军，但，不必了。”
　　李卫尴尬的拿着布条，突然装作若无其事的将自己肩上箭支直接拔出，“斯拉”一声带下一块血肉，李卫一声不吭满脸冷汗，内心悔恨无比，暗骂自己装逼，却装作若无其事般将布条递给小姐：“劳烦小姐为我包扎。”
　　蔡贞姬忍住笑容却掩饰不了眼中的笑意，接过布条，替李卫系住了伤口。正待李卫感谢套近乎的时候，扑簌簌的十几箭射向士卒，甚至听见了骑兵的呼喝与沉闷的马蹄声。。
　　羽本是伺机而动，等待营地中人入睡，可好巧不巧，有个傻女人居然坐在营地中央开始弹琴，羽心中简直要笑开了花，盯着一人居住的帐篷，那军官正在喝酒吃肉，羽拉孔搭箭，直接命中那人额心，看他仰面倒去。羽开始从外围逐个射杀，一连出了十四箭，臂膀略微有些酸胀，正期待第十五个目标倒地之时，却见那人伸了个懒腰，羽箭擦脸而过，营地大乱，再发两箭，羽的臂膀开始酸痛，这十几人只有自己可以射达三百步，叹了口气，挥手示意队伍向前摸进，派出一人，去组织骑兵冲锋。行至二百步，见那侥幸逃命之人冲入营地中央，羽恼恨的抬弓就射，却见那之羽箭射至目标面前居然停留在了半空便掉落在地，似乎那人身边有一层无形的力场。出现这种情况，不是奇人异事便是铭文之主，“别管营中央那二人，先宰外圈的肥羊。”羽吩咐完手下，带队前冲，至百步距离，这时侧面的骑兵也到达了百步开外，开始了冲刺，躲在马车后方的兵卒们见骑兵冲来，又换了个方向躲避，羽见车队兵卒将后背又暴露出来，立即下令羌兵放箭。
　　转眼之间，天子禁军已伤亡过半，眼见羌骑已杀至眼前，仆役们纷纷跪拜祈求饶命，羌兵策马扬刀冲入禁军之中，一个来回又杀死十数人，便停止了杀戮，五十余骑将营地合围了起来，在外圈不断游走。羽看了眼跪地的禁军与仆役，吩咐羌兵收缴了武器，将俘虏全数捆绑，分成三排跪倒于地，便带着十余骑来到李卫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