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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蝙蝠群俯冲至林间，如旋风将铺在树上的叶片扬起。
蝙蝠群逐渐消散，只剩下一只小小的蝙蝠，那就是克洛依的真身。
她停在一根树枝上，朱红的眼眸望向眼前的行伍。
士兵们正松散地行军，不少人将剑封在鞘里，慵懒地打着哈欠，全无打仗的危机感。
按照克洛依的观测，他们大概率会沿着这条小径继续走下去，因此她张开臂膀，循着他们的行进轨迹飞行。
行列尾部有一名穿着华贵的贵族，应该就是这支小队的指挥官，他正和旁边的人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
克洛依竖起耳朵，蝙蝠的超常听觉将谈话内容尽收耳里。
“茹因大人，只需穿过这片森林就能到亚弗洛斯了。”
“我好像都能看到希蕾娜堡的尖顶了，你干的好啊，驼背乔治，果然雇佣一个资深猎人当向导是个正确的选择。”
“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那奖赏……？”
“2希里尔，拿去吧。”
“这……谢谢茹因大人。”
什么？向导？！
克洛依大感不妙，她竟然没想到敌人会使出这一手。
这样一来，他们就能迅速地穿越森林，然后几乎不遇障碍地进攻希蕾娜堡。
幸好他们是步兵，行进速度远远不如骑兵。但如果他们只是先遣部队呢？说不定骑兵就紧跟在后面，不行，绝不能放松警惕。
她小心翼翼地跟在行伍后，他们从不停歇，似乎打算一口气穿越森林，完全不给克洛依发挥的机会。
不行，再这么下去他们就要闯出幽闭森林了，克洛依攥紧手中的希里尔金币，担忧地望向前方。
她看到有两个士兵小跑过来，站到茹因面前。
“大人，俺想解手！”
终于有人落单了，克洛依扑棱着翅膀快速飞至他们身边，没想到茹因却皱紧眉头，略含愠意地说道：“解什么解？马上就要突入敌阵了，你是不是想拖慢整个队伍的步伐？”
“但我很急……”
“那就就地解决，反正你们这群贱民一直都是这么干的。”
茹因露出温文尔雅的微笑。
那个可怜的士兵低着头走了，另一名士兵凑向前，他面容清秀，眉目间流露出高贵的气息，胸前还铭刻着家徽。
“茹因大哥，我有一事相求。”
“哦，是贾斯汀啊？你姐姐近来可好？”
“她……还在床上躺着，不过您放心，婚约照样会履行。”
“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要求尽快提吧！难不成是要钱？听说你们家族最近境况不怎么好。”
“不……我是想去解手。”
“去吧去吧，快点回来就行。”
茹因随意地摆摆手，贾斯汀连连感谢，潜进附近的树丛中。
中世纪的贵族由血缘为纽带维系，有家世的人无论在哪都吃香，克洛依深刻体会到这一点。
不过，她虽然对这点深恶痛疾，但却要感谢茹因的双标。
克洛依循着贾斯汀的踪迹飞行，发现他停在一根树桩前，正要脱下裤子。
叮咚。
“是谁？！”
贾斯汀慌不择路地将裤子穿上，他回过头，看到一枚亮闪闪的希里尔正躺在地上，似乎在向他招手。
“有人吗？这是谁掉的？”
贾斯汀左顾右盼，暗自地将希里尔捡了起来，放进裤袋里，还用手划了个十字。
“我姐姐需要这些钱，愿神原谅我。”
话音未落，远处又掉了一枚希里尔。
贾斯汀眼中流出贪婪的神情，这次他果断地将钱捡了起来，将仁义道德和贵族素质彻底丢在一旁。
捡起一枚后，前方又有一枚，贾斯汀就这样循着希里尔掉落的轨迹慢慢走向前。
当他将最后一枚希里尔拾起来时，他的裤袋已经被装满了。
“天啊，这一定是神给我的恩赐，艾莉有救了。”
贾斯汀脸上欣喜若狂，他掏出裤袋里的希里尔，开始清点今天的收获。
“可不要把神随意放在嘴边哦。”
甜蜜的女声荡入贾斯汀的耳际，他抬起头，眼前竟然站着一位金发碧眼的美少女。
她穿着纯白的连衣裙，容貌就如天使一般美丽。
“您难道就是给予我金钱的神使吗？”
金发少女保持着微笑，一言不发。
“给你丢钱的人是我哦。”
克洛依已经变回人形，她无奈地摊开手，手中还握着几枚希里尔。
贾斯汀眼中盈满泪水，双膝扑通地跪在地上，不断亲吻克洛依的靴尖。
“喂！你干嘛？”
克洛依连忙把贾斯汀踢开，她对男人的亲密触碰有着本能上的厌恶。
贾斯汀捂着发疼的脸，大声叫道：“我姐姐生了重病，正需要用钱，一定是神明听了我的愿望才派你们二位下凡帮助我。”
“诶？”
克洛依只想把贾斯汀引过来，心里可没想那么多。
“谢谢，谢谢你们……”贾斯汀双手合十，郑重地说道。
爱丽丝走到贾斯汀身前，将手覆盖在他的头上，用着温柔的语气说道：“愿神明永远护佑你。”
贾斯汀的眼睛失去光泽，他缓缓站起身，转头离去。
“这就……好了？”
克洛依惊讶地看着如机械般行走的贾斯汀。
“嗯，我给他施加了幻境，应该马上就能将他的同僚们引到君士坦丁的陷阱里。”
爱丽丝拍拍手，眼中流露出一丝落寞。
“不过……那孩子看起来不像坏人。”
克洛依无法否认。
她望着贾斯汀远去的脚步，眼神有些迷离。
毋庸置疑，他会死在君士坦丁的魔剑之下，，和同伴们一起葬身于幽闭森林，成为树木的养料。
贾斯汀想要为生重病的姐姐攒钱治疗，否则贵为贵族的他不可能沦落到当一介士兵。
妹妹是否也曾像这样为克洛依奔波呢？
不知道……但克洛依现在要保护希蕾娜堡的人们。
如果让这小批先遣部队溜进亚弗洛斯，那希蕾娜堡就会相当危险。
让他们全灭……这是最优解。
克洛依按住爱丽丝的肩膀，凑到她耳边说道：“他是我们的敌人。”
“嗯，我知道，但是……”
爱丽丝的嘴唇有些发颤，她将手抚在胸前，却又无力地放下。
“我不知道，克洛依，可能我们做错了。”
虽然爱丽丝表面是个刁蛮大小姐，但内心就如圣女般善良，她会为封臣的背叛而惋惜，也会替伤害过自己的中央教廷说情。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她总是以善意示人。
克洛依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
夕阳斜射，为爱丽丝的脸庞增添些许红晕。
克洛依无法企及圣女的光芒，但起码能静静地陪在她身边。
“那就让我与你一同吞下这份罪孽吧。”
爱丽丝的碧绿眼眸闪过一丝微光，她凑近克洛依的脸，在她的脸颊留下轻吻。
“谢谢你。”
诶？发生什么了？我是谁，我在哪？刚才有谁亲了我？
克洛依两颊通红，各种胡思乱想窜进她的脑中。
她连忙退开几步，抬起眸子，望见爱丽丝朱唇微启。
突如其来的响声将克洛依的听觉完全夺取，黑色的辉光从树林的另一侧闪出，烧焦味与血腥味同时刺激她的鼻子。
看来君士坦丁已经搞定了，克洛依的计划也宣告成功，但她却提不起劲来。
爱丽丝恰好将话说完，脸上挤出一道苦涩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