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虫师

　　看着在楼道里像演员一样生不如死地与空气肉搏的我，我既有些尴尬又有些疑惑。
　　我看向李叔，他表情严肃又认真，眼神里透出一丝寒光，不过瞬间就消失了。
　　“小黑，我本来打算给你介绍一份工作的，现在看来，你得把这件事解决好了才能胜任我要交给你的工作啊。”
　　显然凭我自己是不可能把这件事情看透的，我的脑海中就只有他给我说的“想象就是现实”这句话了。
　　最后我决定去找那个小虫师。
　　第二天一早，我就问小家伙：
　　“柒鹿在住在哪里？”
　　“你找柒鹿干嘛啊…我不知道，他只给我说过他住在一个山寨里。”
　　山寨？这座城市四面八方全都是高楼大厦，哪里来的山寨？
　　“这个城市有山吗？”
　　“有是有，不过得走很久，向那边走。”
　　小家伙指向窗外，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看得见高楼如同厚屏障一般把我们和她说的大山隔在了两边。
　　“我怎么过去？”
　　“可以坐车，不过得要一两个小时。”
　　一两个小时就一两个小时吧，为了找到虫师。
　　我开口向李叔借了点钱，随后就上路了。
　　在车上，原本围成圈的大厦们渐渐向后退去，视野也逐渐开阔起来，最后视野打开，自己处身平原，平原的尽头，在我望得见的地方好像有一座黑色的小土包，我推测那就是大山。
　　我先不去在意它——反正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呢——开始欣赏路上的风景：
　　明明刚出城不久，天空上就有苍鹰盘旋，它们的影子紧紧地跟着我们，像是密探。
　　也只有一条比较宽的油柏路在这片平原上延伸，油柏路表面的裂纹里钻出枯黄色的杂草和灰白色的野花。一眼望去，一棵能叫树的植物都没有，最高的也不过是一米多的灌木。
　　很奇怪，虽然连一棵小树都没有，虽然是大晴天，但我感觉我走进了深山老林，繁密的树叶把阳光死死地抵在外边，阴风呼呼地从树干与树干之间穿梭，最后不知反弹了几次才反弹到我身上，回过神来时，身上的汗毛已经根根直立了。
　　“师傅，我怎么感觉这个地方有点诡异呢？”我迫切地想要找人聊天，不然我估计我会疯掉，
　　“……”
　　“明明是大太阳天，这里竟然连一点阳光都没有呢，天上也没有云……”
　　“……”
　　“这个山寨平时有人来吗？感觉这条路好久都没有人走过了……”我解闷似的自顾自地说
　　“……”
　　“师傅？”
　　我转过头去看开车的司机，结果发现他好像睡着了，我用力地推了推他的肩膀，他的肩膀就像受惊的蘑菇一样突然迸出许许多多的孢子，土黄色的粉末在空气中漫延，我连忙用手捂住口鼻，开窗静静等待孢子随着风从车窗出去。
　　车还是照样开，稳稳当当，但司机就好像水泵一样止不住地往外喷孢子，渐渐地连整个平原都好像扩散满了这种土黄色的孢子，连我都不小心吸到了孢子…
　　阳光冲破孢子雾团，久违的阳光终于照在这平原上，连油柏路的缝隙也渐渐缝合上了，那些令讨厌的杂草野花也化为和煦春风，懒洋洋地拂在我的脸上，鲜花微微点头，青草微微鞠躬；小鹿跟在旁边，狐狸也和野兔一起玩耍，旁边突然出现了一片淡蓝色的湖泊，司机停下车示意我和他一起去湖边。他划动一只舟，我也用竹篙轻点湖面，小船就稳稳当当地在如镜般的湖面上滑动，泛起微微涟漪。
　　有鱼在水下，但它们的嬉戏也没有对着平静的湖面产生丝毫影响，就像是投影出来的一样。
　　有人在吹笛，但无论笛声再悲伤、再振奋也不能使我平静如这湖面的心有一丝摇动，只是静心欣赏。
　　有鸟在天空，它们不会鸣叫，但它们依然开心，它们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如同这平静的湖面一般蓝的天空上自由翱翔。
　　有人在看我们，他是……红瞳白发！他是我！
　　“你要在这里一直玩吗？和那些恶心的虫子一起？”
　　“什么虫子，明明是美丽的大自然。”
　　“那只是你的想像，那些孢子控制了你的思想。”
　　“控制了我的思想？”我喃喃自语。
　　说起来，好像我是吸入了那些土黄色的孢子……我再细细观察这周围，但还是和刚才一样，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啊，就和真的一样。就算我想要回到现实也不行。
　　“我不是给你说了嘛…想象就是现实。”
　　说完，他有些无奈似的一笑，消失了，就像之前一样。
　　“想象就是现实”意思是让我好好想象一下现实吗？想象成的现实是现实还是想象？还是这里就是现实，其实我一直在想象？
　　不知怎么回事，我自然而然地就联想到这方面去了。好的，想想现实想想现实想想现实……
　　“枯黄的草，干白的花，盘旋的鹰，龟裂的路面，苍白的天，丑陋的灌木还有像蘑菇一样的司机…”
　　我在心里想好了这些，再睁眼一看，还是那番美好的景象啊…不对不对，肯定有什么没有想到的——虫子！…虫师和大山！对了！
　　“枯草、白花、飞鹰、烂路、苍穹、烂木头、司机……虫子还有大山！”
　　“咔嚓”
　　仿佛镜子破碎的声音，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那个没有光泽苍白无力的天，还是那个晴朗的太阳。
　　车已经停下了，司机也睡着了，我在车里放了车费，又往远处眺望——离大山已经不远了，这里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那些没有叶子的秃梢——我从车内出来。
　　说起来，那个“我”好像帮了我很多，每次都是在我要死的时候把我救了出来，
　　“想象就是现实”是这句话对吧，我在心里又默念了几遍，仿佛它就是某种咒语的魔法，在关键时刻就会有一个生锈的齿轮转动，魔力开始运转，魔法释放。。
　　越往大山那边走，四周的景象就越诡异，明明刚刚还看见蔷薇盛开，没走几步就又会看见娇艳的梅花开放；雪有时候会夹杂着冰雹一起落下，不过到半空中就会被烈日给汽化成小水珠，然后蒸发，只剩下一轮彩虹。
　　山也很奇怪，就像一只缩着头和四肢的乌龟，周边傍着山脚大大小小的路就像是乌龟用爪子或尾巴划出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