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菈珐娜的北境迷宫日记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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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法少女修剑使特殊班一期生们接到通知说要提前进入实习期，大家都很高兴，因为这噩梦一般的日子终于看到了尽头。可是，当通知的实习地点是北境迷宫时，所有人的心情又都沉入谷底，我也不例外。北境离央都，离所有人的家乡实在是太远了，大家都这样抱怨着，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可是我害怕的，却是那个迷宫。近几十年来，似乎再也没人踏入过。里面的情况，只能依靠陈年的资料和当地人零散的见闻。里面会有危险吗？一定会的。我们的能力能够应对这些危险吗？王政厅宣读任务的大人信心满满，告诉我们说，我们作为魔法使中的修剑使，修剑使中的魔法使，历史上绝无仅有的魔法少女修剑使特殊班的一期生，绝对有实力应对那迷宫中的情形。我不知道他的自信从何而来，但是大家都觉得，吃了这么长时间的苦，受了那么多残酷的训练，掌握的本领应该足以应对，需要担心的只是回来的路途太远而已。在这样的气氛中，我也变得迷迷糊糊的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了同样的自信……我该自信吗？还是该害怕？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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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抵达了距离迷宫最近的一个北境城镇，名字叫做沙城。大家决定在此暂作休整，补充补给之后再往迷宫内挺进。“沙城”这个地名真是恰到好处，一望无际的漫漫黄沙，从视觉层面就让人觉得炎热。这里的气候干燥、闷热，即便穿着轻薄的裙装也还是不停地冒汗。不过，这里的风景事物倒很是新鲜，明明干燥的要命，却还是有伸展大片枝叶的植物存在，每隔一段距离还会有小片的绿洲。而且，这里居民的穿着打扮和神情风貌也和一般的苏瓦尔王国居民差异很大，我都要怀疑这里还是不是苏瓦尔王国的领土了……
　　最初看到我们的车队的时候，沿途的居民们朝我们热情地挥着手，小孩子跟着我们的马车跑来跑去，都是一副兴奋又激动的样子，还是挺可爱的。在一处绿洲，我们停车休息，附近的居民们围在车队周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们，还有好奇的目光往马车内部瞥视。鸫分给了小孩子们一些糖果，马上就引来了一大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孩子们。对于当地人的热情，我们都高兴，但是随队也一起来的安卡却告诫我们说，不要和边境地区的陌生居民靠得太近，因为这里实在太过贫穷，居民的意志品质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必然出现问题。她应该是太夸张了吧？因为，我也是出身边境的布莱德城啊……我不觉得自己家乡的人们因为生活的困苦而出现了什么品质问题。或许，是她想太多了吧。说起来，安卡是自己请求跟随特殊班的学生们来到北境的。她早已修满了学分，提前进入实习也没什么不好，但是我总是觉得，她是因为在修剑学院遭受了排挤才和我们一起的。嘛，不管怎样，和安卡一起做队友总是一件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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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城公署的楼真的规模小的可怜，只有一幢两层的小楼。我不由得怀疑，这栋楼真的能装下所有的公署人员吗？作为领队，我负责与公署长接洽。当我看到那个头发花白、脸上沟壑纵横地藏着黄泥的老人的时候，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也太过年老衰弱了吧！
　　公署长说，有关迷宫的资料需要翻找好几天，因为已经有几十年没有人进去过了，筹集物资也需要很长时间，在这期间，我们就先好好休息。毕竟日后要依靠公署提供物资和联络等支援，我想在这段时间里为公署做一些工作比较好。公署长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许可了我们在城内以巡逻的方式维持治安。令我没想到的是，城内的居民也和城外的居民一样，把整齐列队行进的我们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的口音与央都相差甚远，费了老大的劲还是听的一头雾水。最后，居民们指指点点着我们随身携带的物品，伸出手心作出讨要的手势。随身携带的都是巡逻要用的装备，怎么可能随手赠送出去，当然所有的人都表示了拒绝。围着我们的居民们明白了不可能得到任何东西的时候，他们的态度突然就变了，人人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口中爆发着咒骂的语气和字词，还朝我们抛砸东西、抢夺物品。一个小男孩扑上来要抢夺鸫的腿环上悬挂的飞刃，那把飞刃的开刃经过特殊淬火处理，十分锋利，鸫担心他割伤自己，动作粗鲁了些，推搡了他一下，那个小男孩一下子就摔倒了。鸫马上弯下腰想要把他扶起来，围观者中不知道是谁朝她泼了一盆脏水。鸫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再加上那盆污水里不知道有什么脏东西，害得她睁不开眼睛，那个小男孩趁机抢走了那柄飞刃，用仇恨的眼神瞪了鸫一眼，应该是在记恨她推倒自己。安卡神情严肃的走到鸫身边，向那个孩子喊着要他把刀还回来，那个小男孩却突然挥动刀刃朝鸫的腿上划——那一刻，我都吓懵了。安卡好像是早有准备的样子，直接出刀砍断了他的手腕。周围的居民们一下子涌了过来，我们都不知所措。安卡在空中挥舞着刀刃，让刀身的反光闪过包围者的眼睛，同时喊着要我们也把武器**。被惊慌和烦躁困扰到极限的同学们陆陆续续地作出战斗姿态，围着我们的居民这才悻悻地散去。
　　尽管安卡一再阻止我，但是我还是对那个小男孩施加了治愈魔法。治疗完成后，他用惊慌的眼神看着我们的身影，双脚哆哆嗦嗦地试探着迈步，发现没有人阻拦的时候，就飞快地溜走了。想着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必须要和公署长汇报才行。可是在公署长听完我忧心忡忡的汇报之后，很是轻巧地说了一声“知道了，你们接下来自由行动吧”就完成了对我的回应。我简直是一头雾水……难道说，这样的事情，在沙城是司空见惯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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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城郊巡逻的时候，我们发现了一种被明令禁止播种的致幻植物。大片整整齐齐的密林、用于引水灌溉的沟壑，都证明了这片区域的植物不可能是自然形成，而是人为种植的。这种植物的果实和根茎中都含有大量的致幻成分，因为成瘾性很强，所以苏瓦尔全国都禁止播种这种植物。可是，这里的大片违禁种植情况却好像从未有人发现过，甚至负责采摘和收割、转运的车辆看到我们的巡逻马车也视若罔闻。因为对方人多势众，我们没有当场发生冲突。回到公署，我就立刻请求公署长联系附近的城镇联动清剿——公署长被我反反复复的请求弄的烦躁不已，终于肯跟我好好谈谈沙城的情况了。
　　这里的气候和土壤恶劣，种什么都养不活，唯独这种致幻植物能够存活，是当地人为数不多的生活来源。曾经，央都也曾派驻灵兽使来操纵灵兽改良土壤和气候，由军队和警察维持治安、清剿种植违禁植物的行为，但是非常诡异的是，灵兽的效力大为减弱，农业生产没有及时跟上，对违禁植物的清剿又断绝了当地人的生活来源，终于爆发了一场大骚乱。接壤的邻国帕库尔王国想要趁机把央都派驻的灵兽和灵兽使抢夺回去，附近的城镇紧急集合了所有的驻军才勉强阻止了他们。灵兽实在是太重要了，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次过后，所有的灵兽和灵兽使都被召回了。战乱使得沙城一片狼藉，居民的生活更加困苦，沙城临近的城镇因为派遣的驻军伤亡惨重，也无力支援沙城。这时，贩运走私违禁植物的团伙反而为沙城的居民们提供了大量的援助，帮助他们度过了难关，连驻留在沙城的军队和警察也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他们的接济——于是，央都派遣来的人最终大部分都灰溜溜地回去了。在那个团伙的组织下，沙城又恢复了对违禁植物的种植，这个时候，又有谁还能说出阻止的话呢？那之后，为了保证苏瓦尔王国对沙城和北境的控制，央都还是会时不时遣送一些物资过来，好不容易才抵消了当地人对王国统治的仇视心理，但是他们已经认为这些遣送的物资是对于给他们带来之前灾难的补偿，所以对任何央都派遣来的人都是以一副亏欠他们的态度来对待……
　　我听得目瞪口呆，我一直觉得，通过诚实劳动或者努力学习从而获得幸福生活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从未想到还有地方的居民以这样的方式生存。我们身为苏瓦尔王国的魔法使，不，现在的我们，也可以被称作“魔法少女修剑使”吧？就不能为改变这一切做些什么吗？公署长的眼神里总算有了些光辉，告诉我，其实我们就是最大的希望。根据资料的记载，迷宫里储藏着大量的金银财宝、魔法器具，或许还隐藏着别的其他奥妙。如果我们能在迷宫里找到些什么，或许还有改变沙城的可能。嗯，这不也正是我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吗？必须去做的事情与想要去做的事情是同一件事，天底下还有比这更令人心情愉快的事情吗？那之后又过了几天，公署长告诉我，准备工作已经差不多了，马上就可以前往迷宫。虽然还有些担心，不过我的心情变好了许多。本来想给翌桧写信的，但是想到如果写这些伤心的事情的话她可能会很担心我，还是不要写这些了……嗯，就说我在北境受到了很好的对待，每天过着充实又刺激的冒险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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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宫里的情形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因为不知道什么东西是危险的。看上去像刀阵剑林一般锋利的丛落其实都是软趴趴的叶片，看上去粘稠流动的液体却坚固地让撞上去的人头破血流；黑漆漆的迷宫顶部会掉落排列着锋利排齿的吸血蟾蜍，泥泞的沼泽里却分层出清冽的泉水；有时越过一道墙壁就从令人满头大汗的酷暑转变成瑟瑟发抖的寒冬，有时跨过一道溪流就从视野清晰的广场转移到迷雾重重的叠嶂。受伤的人越来越多，好在都得到了及时的治疗。安卡忧心忡忡地每日清点着物资，虽然迷宫里也有不少的收获，成堆的金银和宝石，精美的礼器和魔法工具，还有大块大块的魔力结晶，但是大家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闷和压抑。没关系的菈珐娜，大家消沉的样子在修剑学院的时候不是见过很多了吗？只要再去鼓励她们就好了！加油呀，菈珐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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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掉了一半的人。是因为我的指挥错误吗？不，已经记不清了。安卡拦着怒火中烧的同学们，还有同学因为失去了恋人或朋友在原地跪下哭泣，鸫拉着我赶快跑出众人的视线。虽然安卡对大家解释了一番之后，没有人再对我施加威胁了，但是，到底我有没有错呢？为了鼓励大家，我必须要说些振奋人心的话才行，也要对局势作出妥当的判断。可是，对于不懂的事情就是要说不懂才对啊，但在决定前进方向的时候，大家用希冀和信任的眼神聚焦在我的身上，我怎么可能说出“虽然我没有绝对正确的判断依据但是大家只能随便挑一个走了”这种话啊！况且，的确横插回叠嶂岩区是最短的返回路径，我不明白为什么返途的景物完全与来时不同，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成群的魔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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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携带的魔力结晶全都用完了，所有人的魔力也都消耗到了必须蓄存的程度，可是还有好多人的身上带着伤。怎么办……去尝试利用迷宫里沿途的魔力结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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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全都不行！迷宫里的魔力结晶根本没办法派上用场！两个受伤的魔法使因为没有治疗已经晕过去了，要背着她们可能会把没受伤的人也拖垮，怎么办，要放弃她们吗？那样的话，其他人会崩溃地反抗我的决定还是会心安理得地接受呢？怎么办，我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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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陷入迷雾所以没办法前进，那两个受伤的魔法使死掉了……真好呢，这样就不用考虑要不要消耗其他人的体力来照顾伤者了，大家也更有可能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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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有新的伤者因为没得到治疗而失去行动能力了，啊，好烦啊，好想再遇上一次迷雾，拖延到她们也死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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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走到出口了，听着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啊咧……我们原先有多少人来着？想不起来了，不想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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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等在岔路口的居民们抢劫了。我还以为他们是准备迎接我们和提供救援的来着……安卡一开始就提醒我不对了，要我走另一条避开居民的小路，我觉得，啊，就算他们不来援助，我们也没什么好抢的了吧……可是啊，我们身上不是还有武器和为数不多的口粮吗？我真傻呢……所有人的身上都挂着伤，所有人的东西都被抢走了，所有人都走不动了……天气好热……嗯？是好冷吗？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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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任何人来救我们，莫名其妙的沙尘暴……不知道该去哪里，不知道可以去哪里，不知道我们还能走多远，能够满足我们的只有露水，安卡在鞋跟里藏着两块干粮，这就是我们全部的家当了……可是露水也不够这么多人分呀……粮食，如果没有粮食，我们所有人都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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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出去探寻方向的同学一直都没有回来，剩下的人是不是能撑更长时间了呢？粮食好像足够了……又能撑更久了……真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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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桧、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