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段时间的日子十分单调，首先在屋子里足不出户的休息了几天，夜里的吴城我猜测和无神山的传说有关，在太阳完全隐匿之后总是变得十分寂静，只有几家店还零零星星的开着，偶尔会有一些男人经过，女店主都热情的把他们招呼了进去。我在这里休养虽然时常被噩梦f所困，但也几乎没有受到外界影响。也就是在这期间，我为小女孩取名叫周逸。最后当感觉自己又变得容光焕发后，知道应该适当的出去活动活动了。
　　我并没有听吴叔的话选择为店主打杂，周逸则表现的很想要出一份力，于是她便代我在店里工作，我其实对此十分担心，但想到她总要经受一番历练的，在店里也算是能抬手照顾到，相对安全，也就随他去了。
　　结果不出我f所料，仅仅过了两天，店主就用一个十分牵强的理由把周逸辞退了。我知道周逸一见人就怯生生的，想要直接做这种照顾人的生意，其中的困难是可想而知的，再加上她不会讲话，想要融入其中更是难上加难。但这件事对周逸打击很大，她甚至变得除了我谁都不敢见了。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只能从长计议。
　　我自己特意去找了一f所打猎工会，这f所工会以专猎猛兽而闻名吴城，据说连吴家本家也不能轻易拿捏。想要扩充人脉，先从最广泛的职业入手总是没错的，而恰好这样的工会又通常以实力为尊，我想要加入他们应该不难。
　　果然如此，过程比我预想的还要顺利，仅仅过了半月，我便可以在这f所工会的绝大多数地方出入自由了。期间我暗中观察他们的行动，这么庞大的工会，除了表面上这种“接单领活”简单粗暴的管理方式外，应该还有一个组织在暗中操作着。曾经我亲眼看到一个愣头青不满报酬在公会里发作，周围的人虽然置若罔闻，但一多半的人周身都缠绕着杀气。而之后我也再没见过那个人，后果可想而知。
　　我不敢贸然采取一些明显的举动，一来很容易引起怀疑，这里为我提供了稳定的经济来源，在接下来很长时间内我都需要和他们打好关系；二来这里不乏高手，操作不好的话吃暗亏先不说，极有可能被骗了还帮着数钱。于是就站在我现有的角度，绞尽脑汁也始终只能看个皮毛，仅仅可以理清各位之间的人际关系，更深层次的就不得而知了。
　　契机，发生在一天晚上，不是关于无神山，而是何无忧。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街市静悄悄的，偶或吹来一阵凉爽的清风，摇响了不知哪家的风铃。我现在十分清醒没有丝毫的睡意，索性打开窗户，任由月光撒到我的身上。我发现周逸也没有睡觉，用一个乖巧的姿势在床上坐着，从无神山离开快一个月了，她的体态明显的恢复了过来，脸颊变得饱满了许多，身体也在渐渐恢复，少了几分病态。这些天她渐渐的学会了打理自己，这个女孩已经开始慢慢展现出婀娜的一面了。
　　我想带着周逸出去走走，她这么多天都不怎么出门，好让她也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她初到这里时，每每到夜晚就缩进被窝瑟瑟发抖，后来发现并没有山里的那种血气才渐渐恢复平常心。今晚听到我招呼她时露出了一股兴奋的神色，这让我想起她不过也才十二岁，这些天却几乎一直站在鬼门关的边缘，不住的又是一阵叹息。
　　我们两个人一开始并排在那条闹市走着，我感觉并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只是有时会有几个美女站在店铺门口朝我招手，我都没有理会；可周逸却好像如同一只小兔子一般东走走西停停，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刷新了她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我任由她在前面蹦蹦跳跳，自己慢慢吞吞的在后面跟着，心里其实很是迷茫，现在这件事情看起来不但和师傅有关，吴城一干人在里面牵扯也很深。何无忧这个人疑点重重，他们说的“那个人”身藏暗处，吴叔又和吴家似乎有着联系……
　　走着走着，我隐约看到前面一家店泛着昏黄的灯光，慢慢走近发现是一家酒馆，里面门可罗雀，有时候能听到一两个醉汉的叫骂声。这里似乎很适合周逸熟悉有人的环境，我提议带她进去看看，她先是往后躲了躲，但随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昂首挺胸起来引的我一阵好笑。忽然看到了她脸上坚毅的神色，这和在无神山那天她强迫自己站起后露出的表情别无二致。她一直在强迫自己面对那些她f所畏惧的，我开始从心底佩服起她，她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这么多年的苦难并没有磨去她的勇气。
　　我为她点了一杯浓度极低的小酒，她尝了一口后仍然被辣的直吐舌头，逗的我开怀大笑。我们坐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我带她慢慢的去关注那些人，大部分都只是在默默的饮酒，他们可能无家可归，也或者是家庭不和一个人出来散心。那几个叫嚣的人我们直接忽略了过去，我始终认为对自己的酒量没有把握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而那些主动把自己灌醉的又少了一份责任心。渐渐的我把目光放在了一个默默饮酒的老人身上，他身着一袭布衣，桌边摆着一把长剑，是个剑客？仔细看他的脸，我发现我曾在公会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便带着周逸朝他走了过去。
　　“老人家……”我朝他施了礼问道，“我们可以坐这里吗？”
　　“请便。”他的酒量很好，桌上的酒已经喝的七七八八，但是他的神志并没有涣散，甚至还对我们做了个请的姿势。
　　待我和周逸做好后，老人看了看我的脸，忽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有点激动：“嗨呦，小伙子，我认识你啊！你也是饕餮公会的吧？”他发出了有些高调的声音，看来还是有些醉了。
　　我也很惊奇他竟然还认识我，当时我记得，我们仅仅是在接任务的时候见过一面，我之f所以能记住他是因为我在想耄老之人还需要在这样的地方出生入死，这个吴城当真是弱肉强食。
　　老人很开朗，话非常多，滔滔不绝的讲着年轻时候的事。他是个浪子，在吴城出生，但年轻时便出去旅行，他讲的很多也是在外面的事情，周逸在旁边仔细的听着，不是发出“呜～”“咦～”之类的惊叹声给了老人很大的动力。看的出来老人很留恋年轻时的生活，他自己也说本可衣食无忧，可是天性放浪，回来吴城后便加入了公会，希望能在山里找到那样的感觉。
　　这其实让我大为不解，便好奇的问道：“老人家，既然你喜欢外面的生活，那干嘛还要回来呢？”
　　老人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笑了笑说：“嘿嘿，你不是吴城人吧？吴城的人啊，无论去哪里，最后都会回来的……”这句话我感觉有点奇怪，但又想不出有什么问题，只好当做是吴城人特有的归属感吧。
　　我这个问题似乎打扰了老人的兴致，他不再啃声了，只是默默的喝酒，我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陪着老人一杯接一杯的干着。
　　忽然，老人喝了一口酒，望着我说道：“我听过你的事情。”
　　我一下警觉起来，手暗自摸向了腰间。到了公会我为自己又配了一把匕首，师傅的那把短刀有特殊的用途，是万万不能用来打杀的，而且上面刻有精密的咒文，万一有一些知道内情的人，难免不会打我的注意。
　　“听说你一个人接那些猎杀凶兽的单子，一把匕首使的是虎虎生风，每次都毫发无伤，了不起啊！”
　　我放心了，又敬了他一杯。
　　接着老人忽然神伤，感叹了一声道：“哎！现在像你这样精干的小伙子可不多了啊！不过……之前我也见过一个。”
　　“哦？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清楚自己的实力，虽然师傅盖世无双，但我远没有习得其精髓，只能勉强称得上一声高手，和何无忧比起来更是自愧不如。比我厉害的人多的是，我并没有多惊讶，f所以只是象征性的问了一声。
　　“我记得……他应该叫何无忧……”老人似乎在记忆中不断摸索着，想要找到一些更多的细节。我却直接激动了起来，没想到他说的人竟然是何无忧！
　　“他也在饕餮公会干过一段时间……嗝……大家都叫他‘鬼面’！”老人说话有些断断续续，中间还夹杂着一声饱嗝，但神情却活像一个说书人，满脸的神秘，微微欠起身朝我靠了靠，又说道：“知道他为啥叫鬼面不？嘿呦！你是没见过他，那根本就不是一张人脸！”
　　老人说话阴森森的，但是连周逸都没有多大反应。我们当然见过，那张斑驳的脸简直是我的人生阴影，但我还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想让老人多说一点。
　　老人接着说：“你是不知道他的神通啊，可不逊色于你啊！他一直都是单干，在公会里面可是出了名的！”接着，老人好像身临其境了，忽然声泪俱下起来，一时间我感叹酒劲威力的心思竟然盖过了对何无忧的好奇。
　　“可惜啊，这样的神人，来也匆匆却也匆匆，先是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吴城，在两年前又忽然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再没有人见过。”
　　何无忧消失了？那我见到的人是……想了想那个地下迷宫和捉拿我的手段，我见到的应该是本人，他应该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情在两年里建造了地下的一切，也可能他本来就在一下生活，前几年才潜到地上。
　　老人看我没什么反应，觉得似乎消息还不够劲爆，直接站起身来走到我耳边，神秘兮兮的说：“再没有人见过？骗你的！其实啊，老夫曾经在疗养院见过他！”老人咕咚咕咚喝着酒，又打了个饱嗝后，说出了我今天认为最有收获的一句话：“我啊，我看见他和那个姓吴的医生在一起，何无忧啊，其实不是他的本名！你知道为什么么……呃……隔！”接着，自顾自的倒下睡着了。
　　啊这……我在旁边呆若木鸡了，前一刻还在我耳边可谓生龙活虎，现在竟然就如同想要卖关子一般的睡着了，可是也没办法，我只好把老人扶到桌上，和柜台前的小伙计招呼了一声，带着周逸先悻悻的离开了。
　　但即便如此，对我来说这个月夜也是收获颇丰。。
　　我似乎，抓住了何无忧的把柄。
　　接下来的几天我白日在公会，晚上在酒馆，可是却再没有遇过他。我问了问之间的有心人，他说……老师在不知何时上山去了，之后他也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