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精神科的病房是一个单独的五层楼房，里面住着各类精神病患者，病情重的是全封闭式管理，轻一点的则是半封闭。
　　艾修远跟程宁都是新萌中的新萌，像个好奇宝宝。老艾更好奇，现身出来看来看去。
　　来到一个叫马红杏的病人床前，她被绑在床上，表情冷淡，双目无神，嘴里唠唠叨叨不知道说什么。
　　管床护士将情况交代了一遍，康有成检查了一遍问道：“还是不肯吃药吗？“
　　“不肯吃。”
　　”好吧，密切观察。“
　　老艾道：”癫狂之症大多都是痰火上泛，淤塞心与脑相连的窍络，导致心脑不通。脑者精明之府，心者神之宫，两者若是不相通则神明混乱。
　　癫狂的病人先是微露癫意，性情颠倒，无法明辨是非，继而发狂，开始妄言妄为，狂久不愈心火衰竭神明混乱至极就会重新转化为癫证，变得安安静静。这个病人病情刚开始，还好治，等到她再由狂转癫心神散乱就基本就治不好了。“
　　艾修远在心里道：“怎么治？她又不肯吃药，强行灌都会吐出来。”
　　老艾道：“只需要一味药，用朴硝代替食盐，掺在她平时吃的饭里，一个月左右就能痊愈。朴硝咸，寒，不仅能开痰，还能消解心火。”
　　艾修远在心里道：“我找个机会跟康老师说说吧。”
　　一旁的程宁推了艾修远一把道；“胖子，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叫你几声都听不到。”
　　“想以前学过的东西。”艾修远敷衍道。
　　程宁也没发现艾修远的异常小声感叹道：”这些跟咱们在书上学到的大不一样啊。我看康医生牙疼好像完全好了，想不到中医这么厉害，早知道我也去学中医了。”
　　艾修远小声道：”没好，刘医生那副药只是治标没有治本，过两天还会复发的。“
　　“你怎么知道？“程宁一脸狐疑问道。
　　“我对中医也有研究的。“
　　“是吗？平时没看到你看这方面的书啊。“
　　“网上看的。”
　　“你小子不会是在蒙我吧？”
　　“不信咱们俩打个赌。”
　　“赌什么？”
　　“一顿烧烤。”艾修远舔了舔嘴唇，现在他兜里比脸还干净。
　　“好，一言为定，我还不信你小子还能比医院主任医师还强。”
　　康有成回头发现两人落后了一截，还在交头接耳，重重咳嗽几声，两人这才惊觉连忙加快脚步跟了上来。
　　两天后康有成又捂着脸颊来上班，牙疼再一次发作。
　　程宁拐了艾修远一下小声道：“瞎猫碰死耗子，给你撞上了。”
　　“什么叫给我撞上了，这是有根据的。”
　　“什么根据？”
　　康有成的声音打断了艾修远的话，他拨通了刘学爽的电话：“老刘啊，我牙疼又犯了，你把上次的药在给我熬一点吧。”
　　“你等等，我先过来给你把把脉。”
　　不一会刘学爽就来到了康城有的办公室，给他把了把脉道：“脉浮，你最近是不是又吹空调了？”
　　“晚上吹了一会，不吹老伴受不了。”
　　“简直是作死，有汗吗？“
　　”没有汗。“
　　“这次比上次严重点，得给你用麻黄解表。你等会，我煎好药给你送过来。”
　　康有成捂着脸颊点了点头。牙疼的厉害，康有成都没有心思看病，推了好几个病人。
　　过了四十多分钟，程宁受不了办公室紧张的气氛用胳膊顶了顶艾修远小声道：”我去洗手间抽根烟放松放松，你要不要来。“
　　艾修远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去了洗手间。
　　程宁在洗手间抽烟道：“真倒霉，原本以为分到精神科会轻松点，没想到带教老师牙疼。哎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还真让你小子给蒙对了，康老师的牙疼果然犯了。“
　　经过老艾的讲解，艾修运已经搞清楚了康有成的病因，底气十足道：“什么叫蒙的，是有根据的，刘老师的药只是治了标，没有治本，肯定还得发作。”
　　“呦吙，胖子你还一套一套的，你说说康老师这病是怎么回事，说的有道理，我请你三顿烧烤，要是敢瞎编你就自己吃自己吧。”
　　艾修远解释道：“康老师这病看似是风寒束表，热聚阳明经，因此刘老师先用阿司匹林发汗解表然后又用石膏薄荷叶清火，火消退了牙疼自然减轻了，但是没有解决根本问题。这次康老师又吹空调，所受的风寒比上次更严重，所以再次发作，刘老师这次开的麻黄虽然可以解表，但是会让康老师的牙疼更加剧烈。“
　　“小子，你说我开错药了？”门外传来一声怒斥，刘学爽走气势汹汹走了进来。
　　艾修远与程宁吓傻了眼，两人谈话前特意检查洗手间，没人才放心大胆的聊着，没想到门外居然有人偷听，而且还是议论对象。
　　程宁吓得扔掉烟头与艾修远低头听刘学爽训斥。
　　刘学爽道：“你们两先出去，等我方便完了再找你们算账。”他不是故意偷听两人谈话而是事有凑巧，他给康有成送药来突然尿急，走到卫生间门口正好听到艾修远在点评康有成的病情，于是强忍着尿意听了一会，听到艾修远说他用药不对，康有成的病情会加重忍不住了冲进来。
　　刘学爽方便完心里的气消了不少，出来见艾修远与程宁两人二人乖乖站在墙边神情严肃道：“你们两跟我来。”
　　两人乖乖跟在刘学爽后面，艾修远用横了程宁一眼，示意都是他惹的祸。
　　程宁回了一眼，表示这次你要是拿不出合理的解释就完蛋了。
　　刘学爽将两人带进康有成的办公室进门关上指着艾修远道：“来你说说，我哪里不对了，我怎么就开错药了？”
　　康有成被刘学爽怒气冲冲的架势搞得一头雾水，捂着脸颊忍着疼痛用含糊不清的语气问道：“老刘怎么回事，我这两学生哪里得罪你了？”
　　刘学爽指着艾修远道：”你这位好学生在厕所偷偷说我药用错了。有错误你当面指出来，在背后鬼鬼祟祟议论算什么。“
　　康有成看这低头挨训的艾修远与程宁，见两人态度很好不忍心劝解道：“这两就是刚从大学毕业的学生，人微言轻，他当面说你能听得进去吗？好了不要为难他们了。”
　　“我没为难他们，我得听听你这位学生有什么高见”刘学爽指着艾修远道，“来你说说我错在哪了，你老师的病根在哪里，你要是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就算错了我也原谅你毕竟年轻人犯错，神仙都会原谅的，如果说对了我给你道歉。”
　　康有成道：“是上帝！”
　　刘学爽反驳道：”上帝不是神仙吗？”
　　康有成牙疼本来就非常烦心见刘学爽还跟自己抬杠，索性转过头部理会他。
　　刘学爽看着艾修远道：“说说看。”
　　艾修远虽然对老艾有信心，但是不能百分之百肯定于是硬着头皮道：“康老师的病根是气血挟热上行滞于左腮，如果在上升直脑部就是脑充血。清热只能解一时之急，关键是要引气血下行，。您刚才用麻黄解表，被风寒所阻的气血会更加猛烈上冲，康老师牙疼会更加剧烈。”
　　刘学爽听了艾修远的观点又看了看康有成觉得很有道理，一拍大腿道：“你这破孩子怎么不早说，让你老师白遭这么大罪，简直是造孽。是我的错，考虑不周对不起。”
　　康有成翻了个白眼道：“老刘你个庸医感情你是拿我练手艺啊，小艾，你说该用什么药？”
　　“怀牛膝、生赭石细末各一两煎汤服。”
　　康有成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刘学爽。刘学爽点头道：“这方子不错，赭石质地重坠可以降痰涎引众药下行，引气血水热下行牛膝最在行了。“
　　康有成道：“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看着我病情加重吗？”
　　刘学爽一拍脑袋笑嘻嘻道：“好，我这就去煎药。”
　　刘学爽走后没多久，康有成发了一身汗，牙疼果然加剧，整个脸颊发热，继而疼如锥刺，康有成疼得坐不住，捂着脸颊在办公室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用含混不不清的语气道：“这个老刘，学了几十年的中医真是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连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都不如，真是个害人的庸医。”
　　看着康有成想个暴怒的狮子，程宁与艾修远躲得远远的生怕被殃及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