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起程

　　日升月落，春去秋来。转眼间六年已过。李家庄，中州北方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庄。
　　小哑巴睁大着双眼，直直的望着有些漏风的茅草屋顶，身上盖着的棉被已呈深黄色，破旧得看不出原来的本来面目，还若有若无的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离床大约半丈远的地方，是一堵黄泥糊成的土墙，因为时间过久，墙壁上裂开了几丝不起眼的细长口子，从这些裂纹中，隐隐约约的传来母亲唠唠叨叨的埋怨声，偶尔还掺杂着父亲抽旱烟杆的“啪嗒”“啪嗒”吸吮声。
　　小哑巴缓缓的闭上已有些发涩的双目，迫使自己尽早进入深深的睡梦中。他心里非常清楚，再不老实入睡的话，明天就无法早起了，也就无法和其他约好的同伴一起去河边放羊了。
　　小哑巴姓沐名翼，听他母亲说，沐翼这个名字却不是父母想出来的，而是母亲根据他出生时发出的第一个声音取出来的。
　　沐翼被村里人叫作“小哑巴”，可他并不是真的哑巴，之所以被人起了个“小哑巴”的绰号，一是因为沐翼从小就性格内敛，话很少，就如同个小大人般，而更直接的原因是，因为他有一个真的哑巴的父亲。
　　但就像其他村中的孩子一样，除了家里人外，他就很少听到有人正式叫他名字“沐翼”，倒是“小哑巴”“小哑巴”的称呼一直伴随至今。
　　其实这也没啥，村里的其他孩子也是“二愣子”“傻蛋儿”“狗娃子”之类的被人一直称呼着，这些名字也不见得比“小哑巴”好听到哪里去。
　　因此，沐翼虽然并不喜欢这个称呼，但也只能这样一直的自我安慰着。
　　沐翼外表长得很不起眼，皮肤黑黑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孩模样。但他的内心深处，却比同龄人早熟了许多。他从小就向往那些能上天入地的神仙，梦想有一天，他也能进入仙山学习法术，成为小孩子们心目中那无所不能的英雄。
　　当然沐翼的这个想法，一直没敢和其他人说起过。否则，一定会使村里人感到愕然，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竟然会有这么一个大人也不敢轻易想的念头。要知道，想要进入仙门修炼法术，那是连县城大老爷家都没有资格的。
　　沐翼一家五口人，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小妹，他在家里排行老三，今年刚6岁，家里的生活很清苦，一年也吃不上几顿带荤腥的饭菜，全家人一直在温饱线上徘徊着。
　　此时的沐翼，正处于迷迷糊糊、似睡未睡之间，脑中还一直残留着这样的念头：去河边放羊时，一定要去多捕几条鱼，给自己身体虚弱的妹妹好好补一下身体。
　　第二天中午时分，当韩沐翼顶着火辣辣的太阳，赶着几只比他还高大的羊，腰间竹篓里还装着三四条肥大的鱼，并不知道家中已经来了一位，会改变他一生命运的客人。
　　这位贵客，是附加小城酒楼的一个掌柜，而这酒楼便是他大哥，十二岁的沐虎打工的地方。
　　能在小城的酒楼给人当大掌柜的人，那可是他父母口中的大能人。沐家几代贫农，这种大能人可是他们所能接触的最富贵的人了。
　　沐翼在很小的时侯，见过这位掌柜一两次。他大哥在城里给酒楼当小二的工作，就是这位掌柜给介绍的，这位掌柜的还经常托人给他父母捎带一些吃的、用的东西，很是照顾他们一家，因此沐翼对这位掌柜的印像也很好，知道父母虽然嘴里不说，心里也是很感激的。
　　大哥可是一家人的骄傲，听说当酒楼的小二，不但管吃管住，一个月还有三十个铜板拿，而且这掌柜的说了，大哥沐虎头脑灵活，做事勤快又有眼力劲儿，以后可是可以当上掌柜的人才。
　　每当父母一提起大哥，就神采飞扬，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沐翼年龄虽小，也羡慕不已，心目中最好的工作也早早就有了，就是以后也去小城的酒楼里当上店小二，然后当上掌柜的，成为一个大能人。
　　所以当沐翼见到穿着一身崭新的缎子衣服，胖胖的圆脸，留着一撮小胡子的曹掌柜时，心里兴奋极了。
　　把羊赶进羊圈关好后，沐翼便到前屋腼腆的给曹掌柜见了个礼，乖乖的叫了声：“曹叔好”，就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听母亲同曹掌柜聊天。
　　曹掌柜笑眯眯的望着沐翼，打量着他一番，嘴里夸了他几句“听话”“懂事”之类的话，然后就转过头，和他母亲说起这次的来意。
　　沐翼虽然年龄尚小，不能完全听懂曹掌柜的话，但也听明白了大概的意思。
　　原来曹掌柜工作的酒楼，属于一个叫“御剑宗”的江湖门派所有，这个门派有外门和内门之分，而前不久，曹掌柜才正式成为了这个门派的外门弟子，能够举荐6岁到10岁的孩童去参加御剑宗招收弟子的考验。
　　五年一次的“御剑宗”招收弟子测试，下个月就要开始了。这位有着几分精明的曹掌柜，自己到现在去没有个子女，所以他首先想到的便是自己手下懂事乖巧、对自己十分尊敬的沐虎，可惜的是沐虎年龄大了两岁，于是自然想到了适龄的沐翼。
　　一向老实巴交的沐父，听到“江湖”“门派”之类从未听闻过的话，心里有些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便一把拿起旱烟杆，“吧嗒”“吧嗒”的狠狠抽了几口，就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在曹掌柜嘴里，“御剑宗”自然是这方圆数百里内，了不起的、数一数二的大门派。
　　只要成为弟子，不但以后可以免费习武吃喝不愁，每月还能有一两多散银的零花钱。而且参加考验的人，即使未能入选也有机会成为像曹掌柜一样的外门人员，专门替“御剑宗”打理门外的生意。
　　当听到有可能每月有一两银子可拿，还有机会成为和曹掌柜一样的体面人，沐父沐母终于拿定了主意，答应了下来。
　　曹掌柜见到沐父沐母应承了下来，心里很是高兴。又留下几两银子，说一个月后就来带沐翼走，在这期间给沐翼多做点好吃的，给他补补身子，好应付考验。随后曹掌柜和沐父打声招呼，摸了摸沐翼的头，出门回城了。
　　沐翼虽然不全明白曹掌柜所说的话，但可以进城挣大钱还是明白的。
　　一直以来的愿望，眼看就有可能实现，他一连好几个晚上兴奋得睡不着觉。
　　曹掌柜在一个多月后，准时的来到村中，要带沐翼走了。临走前沐母反复嘱咐沐翼，做人要老实，遇事要忍让，别和其他人起争执，而哑巴沐父则是一直用手轻轻摸索着沐翼的头，一脸的不舍。
　　在马车上，看着父母渐渐远去的身影，沐翼咬紧了嘴唇，强忍着不让自己眼眶中的泪珠流出来。。
　　他虽然从小就比其他孩子成熟得多，但毕竟还是个六岁的小孩，第一次出远门让他的心里有点伤感和彷徨。他年幼的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等挣到了大钱就马上赶回来，和父母再也不分开。
　　沐翼从未想到，此次的离开，并不是踏上他梦想的成为大能人生活的起点，而是让他再次进入了轮回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