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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而过。
庞天笑就觉得郁闷。
七千转经筒在最后一刻承受不住他自身强大的力量，让他不得不散去大部分修为，即便有数千件一转上元天宝的压制，可也似乎还是失败了。
这藏地秘术有些缺陷，或许是萨迦法王藏了猫腻，只说出了这七千转经筒一半的秘密。
又或者，这其中还有那几个老家伙的手笔。
庞天笑不得而知，更关注于当下。
在七千转经筒内，他眼前一切都是黑乎乎的一团，似是处在混沌的宇宙之中，看不到尽头，也没有方向。
如果有一束亮光指引，他也好顺着往下走去，可庞天笑却没得选择，只能漫无目的前行。
他想到了自己最开始在凡间的经历，也是如同现在一般毫无头绪的跨步，直到那一刻的到来，他才从牢笼中脱困而出，鱼跃龙门。
或许是因为视觉消散的缘故，他轻而易举的察觉到了他身子，正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发虚弱。
原先睥睨天下苍生的强大法力正在逐渐枯萎，他受不了这种感觉，但又没有办法阻止，这里的一切，都超脱他的控制。
如同他的破空飞行，遨游三界的手段，在这里也只能乖乖雌伏。
看着眼前凄惨荒芜的黑暗，一阵莫名的冷意又刺痛他的灵魂，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至的孤独。
这片天地，始终只有他一人。
心魔。
消业。
前行的路上，他思考着许多。
往昔命运错误的转折，一点一滴造就了如今的心魔，阻碍他成为这片天地的至尊。
他成功了，或许也是失败的。
如果能够回到开始？
他是否能够得证大道，超越以往所有，成就三界第一？
他思索着，仍不断前行。
他甚至不再关心自己身体的状况。
任凭他的肉体，承受不住这苦闷毫无意义的机械运动，跪倒在地，只留下他的灵魂，继续前行。
他还是不回头的决定往下走。
这条路很长，没有尽头。
时间也开始流逝，没有概念。
他不知过了多久，直至最后一丝气力的消散，才停下脚步，盘腿而坐。
呼。
他深呼了一口气，开始后悔来这里，踏入七千转经筒中。
他并不是在绕圈子，至少他再未看到他的肉体，可他也走不到尽头，更数不清他在这里呆了多久。
藏宗的秘术，到底是否可信？
这天地，真的能任凭他穿越回去？
他变了念头，两个疑惑始终占据他的脑袋，挥散不去。
甚至，他怀疑最开始的动机。
因为他身上的实力，终于是彻底消散，从堂堂的一界天尊，原原本本成为了最为普通的凡人！
这时候的他，才注意到自己已经成为了一道彻彻底底的渐鬼。
这三界当中最为弱小的存在，随时都有可能被凡间地府的牛头马面勾走的存在。
湖面的浪潮不断拍打着巨岩，他的心也随着一阵触动。
他似乎回到了最初。
让他清楚的记起。
他最开始在凡人间所受到的一切苦楚，以及那一抹明眸善睐。
那个爱笑的女孩。
是……
潇清？
这个名字彻底划开了他孤寂数十元的内心，记忆深处便翻涌上万千思绪，堵在他的脑门。
他想起来了。
都想起来了。
这数十元的苦修，这成为天下共主的初衷，这不顾一切得证大道的原因。
都是为了她。
是为了能够救她！
可他没有如愿，岁月如梭，光阴似箭，还不知在何时偏弯了轨道，不复记忆。
心魔的怨恨就在那一刻无时不伴随着他。
都错了，原来都错了。
庞天笑的眼角两侧竟流下两道清晰的泪痕，堂堂一世的魔头，像一个小孩般无助的哭泣。
啊！
他不甘心。
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
他到底为之错过了多少？
庞天笑昏沉沉的倒下，抱着这最后的念头。
潇清……
他的嘴角轻微的作响，又不断重复，喃喃自语。
……
“老白，这玩意在说啥？”
短胖面黑的男人还是第一次对着渐鬼有了好奇的心思，他半蹲下来，凑近耳朵，想要听清楚眼前倒地渐鬼的自语。
高瘦男子却是冷面站在一端，手中白色长幡紧握在手，一举一动都在观察着渐鬼的动向。
不对啊。
高瘦男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他们身为黑白无常，专职为人间地府缉拿游魂厉鬼，一遇上便注定是一场生死较量，哪有像眼前这种，渐鬼还倒在一旁，昏迷不醒的。
但他所带生死簿上并没有记错，眼前却是同一渐鬼，其怨恨戾气甚大，就需要他们出手抓捕。
黑无常倒显得不太在意，相反，这倒是让他们今日工作轻松许多。
“困魂锁一上，管他装死装怂货，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
黑无常轻搓双手，就将腰间的锁链解扣下来，往渐鬼身上摸去。
也就在此时，渐鬼突然没了声响，待黑无常摸到渐鬼的手背，正要捆上链条，他竟一屁股从地上起身，直挺挺的坐了下来。
莫名的变化让白无常下一刻就提高了警惕。
黑无常更是后退数步，放开了困魂锁，将背后的镰刀一把握在手中。
他们都在等着渐鬼下一步的动作。
这。
但是只等到的，就只有渐鬼一双迷惘的眼神。
“吓死俺了。”
黑无常抽回了镰刀，只当做虚惊一场，两三下又将渐鬼捆绑住。
“你是？”
渐鬼似乎有些摸不清楚眼前的情况。
“你死都死了，不知道俺是谁吗？”
黑白无常不知给多少游魂厉鬼简单明了的讲述过他们的身份，可觉得今天时间过得太慢，倒是起了玩弄的心思，也好回敬渐鬼之前的动作。
“哦？你是？”
渐鬼不解道。
“哎呀这都不知道，真是的，以前就没人跟你说吗？”
黑无常意识渐鬼凑过身子来，就在他耳边道。
“俺可是，这人间地府，专勾野鬼的黑无常，今日，就是来拉你回十八层地狱，好好享受一下俺们地府的招待！”
黑无常一字一句，加重语气，只待说完，便抬头盯着渐鬼，面目狰狞，青绿的獠牙更是高旋在渐鬼脸上。
黑无常眼神最是迫切，希望渐鬼露出惊恐万状的神情，博得他一笑。
那种神色的不安与意外。
数千年来，还没有一个厉鬼让他失望过。
“哦走吧。”
眼前这个渐鬼，却是出乎他的意料，利索的从地上起身，甩开面无表情的黑白无常，只身朝着地府的方向走去，似乎无需黑白无常带路，就能独自前往地府。
“这，这，不是吧？。”
黑无常不可思议的看着白无常，受委屈似的一问，“是俺这样子不够吓人了吗？”
“叫庞天笑。”
白无常关上刚划去名单的生死簿，跟上了眼前渐鬼的步伐，懒得去理会黑无常仅有的恶趣味，倒也多看了渐鬼一分。
一时间，只剩下黑无常不断做着令人惊恐的表情，又同时喃喃自语。
“不应该啊，俺这表演天赋下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