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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妖怪公寓与我们的日常 / 126.低谷

126.低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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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隆的喉咙咯噔一声。
  他伸出颤抖的手,探向地上那封信。
  他抓起那团纸,虽说纸张的质量很轻,但他却觉得要有千斤之重。
  打开它,只要打开,或许就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又或者,这只是一张废纸,里面只是随意填写的涂鸦,这封信纸内什么也没有,线索就断在这里,再也无法向前走动半步。
  徐隆深吸一口气,他双手抓住这团纸,然后慢慢展开,集中精神,对着纸上工整的字迹,逐字辨认着。
  这是一封道别信,也是一封道歉信。
  笔迹跟客厅上那本书上画着的一模一样,毫无疑问,这封信的主人就是镜怜。
  而纸上,书写着真相。
  让人觉得仿若天方夜谭,不似真实的词句,从中一字一句中,向读者诉说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
  关于残渣的怪物,关于怪物的习性与特性,关于镜怜的真实身份。
  以及她笔下所说的妖精帕克。
  一只不可思议,但却有着强大魔法的存在。
  调换身份,让人陷入梦境,改变天气,穿梭世界,种种不可思议的故事从镜怜的笔下写出。
  而镜怜,这个变成人类的怪物,为了抑制住自己种族的本能,为了不让自己认识的朋友们受到伤害,决定独自一人离开。
  一个人踏上遥远的旅途,不带走任何一件物品,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只留下这封信。
  而这最后一封信,甚至没有到达徐隆的双手,如若不是白影与爱丽丝的帮助,他或许这辈子都无法找出真相。
  这一刻,徐隆觉得自己似乎从未了解过镜怜。
  他让镜怜一个人面临那么多的痛苦,而如今,镜怜决定独自出发,自己甚至连一句道别的话语都没能说出来。
  一直在自己眼前奔跑的那道幻影,突然开始奔溃。
  因为没有办法,所以才要离开去寻找办法,为了让大家都获得幸福。
  跟着那只妖精帕克一起,那只强大的妖精。
  徐隆突然有些嫉妒,但又非常无力。
  没有办法,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自己的无能,只能让镜怜独自一人离开。
  他明白了事情的始终,也懂得了镜怜的烦恼。
  如果镜怜一直待在这个世界,那么溃灭便是她的唯一结局,毫无转机,没有丝毫机会,变成一只毫无理智的怪物。
  他不想让镜怜离开,怎么也不想。
  但如果……如果跟着那位叫做帕克的妖精一同离开,如果跟着他就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的话,那么徐隆宁愿让镜怜就这么离开。
  因为,这是没办法的事。
  比起相隔两地,能够好好活下去才是最好的结局。
  即便徐隆不停的在心底安慰着自己,不停地想要说服自己,却依旧无法释怀。
  因为自己的无能,镜怜才会遭受这样的痛苦么……
  他再一次回忆起被天行者们压在地上的感觉。
  在一次回忆起被别西卜狠狠击倒在地的痛苦回忆。
  屈辱感,不甘感,一瞬间如同火焰在心底蔓延。
  这算什么……
  因为自己的无能,才会让那个女孩陷入无妄之灾之中么……
  因为自己的无能,她才会离开这个地方,寻找其他治理之法么……
  徐隆有些无力的低下头,他将那封信揉成一团,狠狠将它扔向一边,之后却又把纸团捡回来,好好按平整收入怀里。
  如同失了魂魄那般,他无精打采的回到爱丽丝所在的地方。
  “已经找到想找的东西了么?”
  爱丽丝坐在树上,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
  “是啊……找到了……真糟糕……”
  “既然这样,我就将你带出去吧。”
  又是一个响指,场景迅速切换。
  一眨眼,徐隆再一次回到外面。
  “你看上去可真狼狈,哎,你可真不像样呐……”
  只留下这句话,爱丽丝就这么突然消失了。
  但徐隆根本无暇去顾及女孩的消失,他的脚步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一股疲惫感一瞬间涌上心头,他的大脑又开始刺痛起来。
  就这么坐在地上,他甚至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
  ♬♬♬
  夜幕逐渐降临这个世界,天空变为紫色,远方还带着一点红。
  徐隆的大脑一片混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只是一味的向前。
  寒风吹打在他的脸上,卷起他的头发,他那魁梧的身体像一座小山,可如今这座小山却显得那么无力,拖拉着身体,看上去有些狼狈不堪。
  就这么走着,徐隆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如果手边能有酒就好了。
  他突然想痛饮一杯。
  喝酒总是最能让人忘记心中烦恼的行为,一口气闷到底,神智轻飘飘飞远了,带着数不清的烦恼一同,像这样,他再也无需将这些都放在心里。
  就在刚刚,他总会后悔自己想起全部记忆,如果没有记起来的话,自己是不是还能像个傻瓜一样无忧无虑的活到老,对这样已经发生的事情不管不顾呢?
  这么一想,梦境可真是一个方便的东西呀。
  因为一觉醒来就会忘的一干二净,所以做什么都没有问题,没心没肺,不需要付出责任,也不需要付出真情实感。
  如果可以的话,好希望一切都变回梦境,自己究竟是犯了什么病才会想着要找出那个女孩的踪迹呢?
  他强打起精神,环顾四周,总算认出这个地方来。这地方正好距黑色小屋靠的很近,他换了个方向,循着记忆来到那座小酒馆。
  跟店长打了个招呼后,他就一个人坐在酒馆的一角,开始一杯一杯喝起酒来。
  店长今天有些忙,一直在打着电话,不知道究竟在做些什么。
  徐隆叹息着。
  如果喝酒就能让自己忘记这些事,那么我愿意这酒一刻也不停息。
  徐隆突然能够理解恶魔阿斯莫德喝上那么多酒的心情了。
  说起来,那只兔耳女今天似乎不在这里,她究竟去了哪里了呢?本来徐隆还想着,如果能有一个一同喝酒的酒友那可就太好了,一起分享烦恼一起吐露心声,可惜如今这似乎也成为了一种奢侈。
  徐隆又倒满一杯酒,一仰头尽数倒入口中。
  可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力量打翻那盏杯子。
  伴随着清脆的撞击声,酒水泼的满地都是。
  “抱歉,店长,待会我会收拾的……”
  一道无精打采的声音传入耳中。
  “真不妙啊……徐隆……你看上去真不妙。”
  徐隆抬起头,他看到一位瘦高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
  浓浓的黑眼圈,瘦削的脸庞,他穿着白色衬衫,系着领带,身上不知为何有些脏兮兮的。
  “你来了啊……王梁。”
  徐隆弯下腰,拾起泼在地上的酒杯,又从边上来起一个被子,递到王梁身边。
  “喏,陪我喝一杯吧……”
  王梁沉默片刻,然后摇摇头。
  “今天没这个心情。”
  “你平时一直很喜欢喝酒的……”
  徐隆幽怨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发生了什么?”
  王梁没有管徐隆的表情,他直接了当的发问道。
  “只是一个无聊的故事,一场梦而已。”
  徐隆告诉他。
  “但你却这么在意。”
  “如果把这件事就这么忘掉,或许我会后悔一辈子吧。”徐隆十分肯定这一点,“我不想忘掉这件事,但每当我回忆起,我也一定会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即便这件事或许并不是我的错……”
  “既然不是你的错,你又为何要一直放在心底?”
  王梁问。
  屋内相当安静,还能听到老板那边传来争论的声音。
  “我只是觉得……这里应该由我伸出援手,不够我却只能在旁边观望着,什么都做不到……所以我才会失落到这种程度吧……”
  我想帮上镜怜的忙,而不是站在女孩背后,看着她陷入孤苦无助之中,却无论如何也帮不上忙,这种事让人实在是有些难过。
  “明明实力那么弱,你却还一直妄想着可以帮别人解决难题,你可真是个矛盾的人。”
  王梁紧盯着自己,那双眼睛似乎闪着光。
  “不……我并不矛盾……我只是……只是不想让自己变得继续遗憾下去……我不想再经历一次老头子那件事,不想再眼睁睁看着别人那副无助的模样却无法伸出援手……我想……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一辈子随波逐流……”
  所以我才会去帮助那些被怨灵缠身的小孩子,会去帮助店长,会去救下镜怜。
  因为成功伸出援手,自己才能忘记自己的弱小,才能得到他人的认可,才能实现自己的价值。
  我,徐隆,我的价值一直都是被别人所给予的。
  我,作为最弱小的妖怪,我必须通过他人才能得以苟活下去。
  写下文章被读者认可也好,帮助别人被他人认可也好。
  而现在,当自己变得没办法去解决问题,甚至连解决问题的机会都没有之时,自己的真面目才得以曝光。
  正因如此,才会觉得无比屈辱。
  王梁望着自己好一会,最终才起身,将徐隆桌上拿瓶酒拿走,摇摇头。
  “真不妙,徐隆,真不妙……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理解你自己,既然如此,比起坐在这像这样喝酒,你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吧。”
  “更重要的事?我还有什么比喝酒更重要呢?还有什么比遗忘这段回忆更重要呢?我什么都做不了,已经没有希望啦!”
  因为最重要的一点。
  镜怜是自愿离开的,她怀着自己的意志,离开公寓,启程去寻找解决之道。
  在妖精那里,她能维持住生命,她是自己鼓起勇气,才决定去做这件事的。
  在女孩内心纠葛之际,自己却像没事人那般没心没肺地过着日子,这样的自己还能算作一位称职的大人么?
  已经没有希望了……
  “不……只是你还未找到,希望一定就藏在某个地方,如果就这样放弃,你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方法的,你不能像这样自甘堕落下去。”
  王梁信誓旦旦地告诉徐隆。
  “你凭什么有资格对我说出这种话呢?你甚至连这件事都原委都不清楚。”
  “不,一定能找到的,因为徐隆你就有着这样的力量,有着这样的生命力……”
  隐隐之中,一道光穿过敞开的窗户,打在二人身上。
  王梁瘦削的身材此时变得尤为高大,就好像一个巨人。
  “还未到绝境,因为我在你的身体之上看到了……还未到绝境……徐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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