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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间逼仄而明亮的审讯室里。
当贾艾斯重新看到光亮的时候他就已经到了这里，他以为自己会遭受一些肉体上的折磨，毕竟他把那只禽兽里斯特揍得不轻。
可他没想到自己现在仍能安稳地坐在这里，甚至连手铐都没戴。
这种反常的情况让贾艾斯感到有些不妙，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他很清楚自己惹的事有多麻烦。
吱——
审讯室的门打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位身姿挺拔，面貌俊朗的军官，从肩上的军衔可以看出他也是一名中尉。
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把一张纸和一支笔摆在了贾艾斯面前的桌子上。
贾艾斯看了看这名面无表情的尉官，然后拿起了那张纸，审讯室里的光线有些强，他稍微侧了侧身体才能看清上面的字。
这是一份条约，内容是让签署者成为联邦某项高端生物技术试验的志愿者，参与该技术的人体试验。
贾艾斯仔仔细细地阅读了一遍，这里面没有任何不平等的条约，反而它给出的某些条件非常优厚。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底层出身的贾艾斯非常清楚这一点，当他从高高在上的国民英雄以及联邦人权代表的尊位上毫无征兆地跌落下来的时候他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所有看似美好的事物都必然有着与它的美好相称的恐怖。
贾艾斯沉默了很久，寂静的审讯室内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坐在他对面的那名尉官似乎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一声不吭，而贾艾斯则陷入了纠结之中。
“假如我在这儿签字……”贾艾斯以一种缓慢而又不会令人起疑的速度说着，同时仔细的观察着面前这人的微表情，他想从这些信息里找到问题的真正答案。
“……我的罪行就会被宽恕吗？”
然而这名中尉的警觉超出了贾艾斯的预料，他的年纪可没有多大，按常理来说不应该有这么强的自我管理能力，从他的一切神态、动作中贾艾斯都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不知何时他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水。
“这份条约就是联邦对你的审判，你要以此来赢得联邦的宽恕。”
“那么请你告诉我，这个尖端生物技术的实验具体指什么？”
“除非你在这上面签字，否则你无权知道。”
“说不定你根本就不知道。”贾艾斯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那名尉官却不再说话了。
“好吧，如果不能知道这个实验的详细情况的话我是不会签字的。”
“你确定么。”
“我很确定。”
贾艾斯的话说到一半，这名尉官就从他的手中夺过了笔和纸，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哐！
门关上了。
这让贾艾斯有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大好机会。
不过他很快就醒悟了过来。
这是对方耍的小把戏，目的就是攻破我的心理防线，贾艾斯这样想到。
很快，审讯室的门又打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两名荷枪实弹的士兵，他们神情冷漠，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把贾艾斯从座椅上拽了起来然后把他带了出去。
吭吭吭
这是皮鞋踩在坚硬的钢板上的声音，这两名士兵带着贾艾斯乘电梯来到了地下三层。
电梯外就是这条灯光昏暗的钢板通道，三个人没有转弯，他们一直走到了通道尽头。
咔——咔——
厚重的金属门被那两名士兵打开了一条缝，贾艾斯默默地走了进去，他的身影逐渐融入黑暗之中。
咔——咣！
铁门被重新关上，门外通道内的昏暗灯光也被无情的截断，贾艾斯的眼中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这里没有一点光亮，他就跟瞎了一样。
既然什么都看不到，贾艾斯索性将注意力分散到其它感觉上。
脚下是水，随着他的走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贾艾斯把两只手伸向前面，慢慢摸索着。
这里很安静，除了搅动水流的声音之外贾艾斯没有听到其他任何声音。
他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猛地向身后一个跳步。
“什么人！”贾艾斯全神戒备着。
刚刚他好像摸到了一个人的身体。
但前方仍然是一片寂静，甚至因为他停下了脚步，以至于那仅有的水声也短暂的消失了。
贾艾斯躬着身体，小心翼翼的向前摸索，慢慢地他又摸到了那个“人”。
他仔细地感受了一下，入手一片冰凉，原来这个人已经死了，但他只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应该没死多久。
贾艾斯两手并用，由上而下的在这“人”身上小心仔细地摸索着。
他好像没穿衣服，体表的大片肌肤都裸露着，贾艾斯摸到了一条条长长的疤痕，这应该是他生前受到的折磨。
贾艾斯的双手继续向下，进而初步确定了这是一名女性的尸体，但她的左臂好像被某种暴力折断了。
贾艾斯摸到了一个非常不规则的断面，并且还摸到了一截断裂的骨茬。
贾艾斯上过战场，经历过真正的战争，对于这种情形他还能接受。
他沿着这个女人的右臂继续向下摸索着，没什么特别的，右臂很正常。
不过她的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贾艾斯试着掰开她的手指，但并没有成功，他又试了一次，这次他几乎使出了全部的力气，却依旧失败了。
贾艾斯忽然双手一起摸索着这个女人的整条右臂，但他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这就是一条普通的女性的纤细手臂。
但她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力量，如果她真的普通的话。
这一点令贾艾斯感到费解。
他接着去摸索这个女人右手中抓着的东西，这件东西入手同样冰凉，触感就像他从前最爱的生羊腿。
他的左手感受到些微刺痛，指尖的坚硬触感让他知道这同样是一截断裂的骨茬。
他渐渐地摸到了一只手，一只较小的女人的手，贾艾斯有了一个惊人的判断，这很可能就是这个女人的那条断裂的左臂。
她的手臂分明是被暴力折断的，可为什么断臂会在她自己手里，而且还被她抓的那么紧？
难道是她自己把自己的手臂折断了吗？
生生地折断自己的骨头，这种痛苦就连我也不敢想象，她一个女人，这可能吗？
更何况，折断一个成年女性的大臂骨需要多大的力量，一个女性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她又为什么要折断自己的手臂？
没有道理，贾艾斯感觉自己现在所感知到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荒诞、离奇。
……
地上的水好像把他和这个死去的女人联系了起来，贾艾斯本不想坐在地上，坐进水里，但他太累了。
不仅是身体，更是精神。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这里不仅一片黑暗而且还静寂无声。
而他所能做的就只有徒然地泡在水里，这简直让他发疯。他宁可让自己回到几天前的监狱里，哪怕那里的人每天都会暴揍他一顿。
……
“有人吗！有人吗！”
“我要出去！我要求换一个地方对我进行羁押！”贾艾斯高喊着。
……
“我要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这是我的权利！去叫我的律师来！”
“去叫我的律师来！”他的喊声渐弱，频率也逐渐降低。
“有人能听到我说话吗，我要喝水，我需要水！”
“你们无权以这种方式结束我的生命……你们这么做是违背联邦宪法、违背人权、违背人道主义精神的！”
可无论他怎么叫喊，无论他多大声音，无论他喊什么，都没有人回应他。
贾艾斯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孤独和如山般沉重的压抑，他好像变成了一座孤岛，一座永远不会有人到来的孤岛，他只能留在原地。
贾艾斯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喝水了，他的嘴唇裂开了一道道血口，嘴巴里干的就好像撒哈拉大沙漠，连一丝水汽都没有，他的嗓子也变得干哑，几乎不能再发出声音。
他急切的渴望喝水，大口大口地喝，他觉得自己现在能一口喝干整条密西西比河。
他现在就靠坐在墙边上，整个下半身都泡在水里。
这水里不仅泡着那具女尸，还混杂着他自己的尿液和粪便。
贾艾斯无力地拨了拨地上的水，感受着它们从自己的指缝流过，他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突然他猛地翻了个身，一头扎进了水里。。
这下，他终于能开怀畅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