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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艾欧尼欧河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洪水，愤怒的母亲河伸出来她的浪花当做手臂，将村民们的房屋砸得粉碎。
当洪水终于退去的时候，有些死去的村民已经被泡的浮肿，腐烂，我们小孩子虽然被大人严厉禁止去观看那个场面，但我还是不小心看到了。
那一年，我第一次知道，世界是如此的残酷。
不过，大家并没有为死去的人感到悲伤的时间。
因为腐烂了的，并不只有『人』，被人种在地里的庄稼，也同样被泡的腐烂。
那年是一个无收之年。
在快速掩埋掉了死去的人们之后，我们就不得不为『今天该吃什么』而发愁。
一开始，我们还能把野菜掺在粥里面，吃到稀稀的薄粥，之后，我们就只能吃到野菜做成的菜团子了。
而且，就连这菜团子的供应量也在减少。
这也并不奇怪，毕竟，人人都需要填饱肚子，可是野菜的数量是有限的。
我和哥哥都看出来了家里的食物非常紧张，所以我们就都跑到山里面去闲逛，这样就不用留在家里吃东西，爸爸和妈妈就可以多吃一点了。
而且，说不定还能够在山里面找到一些吃的东西填肚子。
不过，虽然这么想着，最后也还是没有找到，毕竟就连山里面，也早就被饥肠辘辘的村民们细细翻找了一遍了。
一无所获的我们只能躺在山坡的草地上，看着天上的白云。
哥哥随手拽起了一棵草，把白花花的草根放进了嘴里嚼，我也学着他扣了一根放进了嘴里。
稍微有些甜津津的。
“第欧根尼。”
“怎么了，哥哥？”
“你看那朵云，好像一个大梨子啊。”
我顺着哥哥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真的有一朵像是大梨子的云。
“真的啊……——啊，哥哥，你看，那朵云好像是一只羊！”
“要是有羊就好了。”
“对啊，要是我们能抓到一只羊就好了。”
“那我们就把它做成烤全羊。”
“给妈妈一只腿吃。”
“还要给爸爸一只。”
“没错！然后剩下的就都是我和哥哥的了。”
“烤全羊……嗯，真好吃。”
“真好吃啊……”
不知不觉之间，太阳已经慢慢要下山了，我和哥哥静静地望着它。
太阳圆圆的，像个红彤彤的西红柿。
那天，我们一直到很晚了才回家，妈妈很生气，把我们两个骂了一顿，似乎是因为我们一整天什么都没有吃。
我和哥哥骗她说，我们在外面找到了野果，吃得饱饱的。
不知道妈妈到底相信了没有，但是她听完之后，就跪在地上，捂住嘴巴，哭了。
她伸手搭在了我和哥哥的肩膀上，看起来真的很伤心。
“第欧根尼……安提西尼……你们……你们不用在意。要多吃一点啊……多吃一点才能长大……”
尽管我和哥哥确实什么都没吃，但是直到我们上床了之后，也还是在讨论着烤全羊的事情。
然后，我们就好像真的吃了烤全羊一样，感觉肚子饱饱的。
对啊……那时候，是我吃“烤全羊”吃的更多……哥哥几乎都让给我吃了。
现在，就是我归还本金和利息的时候了吗？
“你说得对……哥哥……我只有一点小聪明而已……”
强撑着模糊的意识，我张开了充满铁锈味的嘴巴对哥哥说道。
“……什么？”
“但是……我还是觉得，要……对付哥哥……这点小聪明，已经够了……！”
哥哥的手被惊得猛地一抖，我的衣服也随着他的动作一震。
“什……什么，第欧根尼，你……！”
哥哥松开了握住匕首的手，我随之差点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但我还是努力站稳了。
接着，我伸手解开了衣服，露出来了我的胸口。
匕首确实还插在我的胸口之上，也确实导致了我的大出血。
但是，刚刚藏在衣服下面，紧贴在我胸口上的这个东西，将会把一切都改变。
“你什么时候把『准备好了的法阵』藏在衣服下面了的……！！？”
“……呵……呵呵……哥哥，你以为自己从头到尾，全都计算到了，但你有计算到这个吗……？”
哥哥是因为对我足够了解，才能够引导我一步步走上这条道路，并且一路走到这里的。
而我，也恰恰是因为对哥哥足够了解，才能够想到把『画在厚纸上的法阵』藏在我的胸口。
如果他捅的不是胸口，而是别的地方……那就会变成彻头彻尾的我的败北了……但正是因为『了解』……我才算到了这一步。
在走下床，打开门之前，我伸手贴在了胸口，那时……『心跳声似乎不那么明显了』。
之所以那么做，并不是完全因为紧张，而是确认贴在胸口的……『画着法阵的厚纸』……
“现在这张符咒，已经吸满血了！”
没错……在要求之中，并没有说用以沾湿纸张的血液……一定要是『祭品』的血液。
所以，在最前面的所有步骤，无论是谁来做，都没有影响……重要的是最后『注入魔力』的操作，谁能够最后注入魔力，谁就是术式的『最后发动者』，谁就是主祭者。
而没能抢先发动的，自然就相应地，成为了『祭品』。
“哥哥！现在！到底是谁会成为祭品呢！”
其实，要献祭掉哥哥，让我感觉内心实在有些不忍。
虽然这样子，但是我还是对哥哥有感情的，杀掉他，不可能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刚才也是，一直到了最后，一直到确定哥哥是真的要弄死我了，我才拿出来了最后的这张手牌。
现在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了。
我和哥哥之间，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如果我不杀死哥哥，就会被哥哥杀死。
——在心中默默想着这一点，我很下了心来，向着法阵之中注入了自己的魔力，然后使用了火焰魔法，将我们二人都沐浴在了火焰之中。
“咳……！我……我伟大的主，犹格·索托斯啊……！请你……请你为我降下启示吧……！！”
忍受着火焰痛苦的灼烧，我按照着写明的要求，向着天空大声呼唤主的名字。
但是，我心里还是非常忐忑。
『这真的会成功吗』……不由得这么想，如果失败了，我和哥哥就会双双丧命，最后只会多两个自焚的疯子而已……
史书上记载的有趣话题可能会多出一个……但是更可能谁也不会注意到我们。
拜托啊……神明……请一定要回应我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