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不是讨厌的味道

　　“这个叫做什么？”
　　萨菲丝不知道在哪里弄来了给小孩看的绘本，上面都是各种动植物的图片，下面有它的名字。萨菲丝指着上面的一张图片问到。
　　顺带一提，这个世界所使用的都是统一的文字，所以不存在魔族和人类语言不通的情况。不过……只是语言能够互通，并不代表就能相互理解吧……
　　“是……唔……是……”
　　托蕾妮娅揉了揉脑袋，明明是刚刚萨菲丝才教的东西却已经忘记了
　　“小东西，又忘记了？再忘记就把你做成晚饭喔？这个叫做什么！”
　　“诶……对不起……我……我真的不记得了……呜……不要吃我……”
　　一听这话，托蕾妮娅就吓得泪眼蒙蒙。萨菲丝也管不住自己努力营造的御姐人设了，慌慌张张地说：
　　“别哭啊……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啦！我才不会吃你呢！你把我当成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啦！”
　　伸出手摸着托蕾妮娅的头，好不容易哄的安抚下来之后，萨菲丝一边轻声说道：
　　“那——这次要记住了喔，这种菌类叫做幽蕈，最大的特点是，”萨菲丝伸手指着那种叫做幽蕈的菌类，上面画着一柱大幽蕈下面长着一株小幽蕈，“一株大幽蕈下，一定会长一株小幽蕈，有的时候会对过往的行人发动攻击，一定要小心留意。”
　　“唔……大的蘑菇先生……是想保护蘑菇宝宝吗？”
　　保护……
　　还从没有人提出过这种设想，蘑菇怎么会有亲情之类的东西呢？不……也可能这只是人们一厢情愿地认为的……不然，为什么，在拔走小的幽蕈事，为什么大的也会枯萎呢？
　　“保护吗……”
　　萨菲丝嘴里喃喃念到，若有所思的样子，将要翻页的手也停住了。
　　“那个……我说了什么不对的话吗……？对不起……”
　　托蕾妮娅不安地说道，又不敢盯着萨菲丝看，只能一边低着头，一边时不时抬起头瞄一眼萨菲丝的反应。这样小心翼翼看人脸色的行为，大概也是由于从小寄人篱下长大的吧……
　　“啊，不……没什么，继续看下一个词吧，这一个叫什么？”
　　……
　　……
　　……
　　之后萨菲丝又教托蕾妮娅认识了一下魔族土地上的各种危险植物，因为公务实在繁忙，本来就是敲掉班摸鱼来了，再不开始就做不完了，萨菲丝就只好叫托蕾妮娅在房间里自己念一会书，马上会有女仆叫她下楼来吃饭。
　　房间里只剩下托蕾妮娅一个，没有别人，这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倒有点可怕，更何况是在魔族的城堡里面。
　　外面似乎是有只乌鸦叫了一声，这种浑身漆黑的鸟儿的叫声是那样的凌厉，让托蕾妮娅吓得身子一抖。
　　“不，不去管那些东西了……看书……看书……”
　　不过书没看进去，托蕾妮娅的小脑袋里乱糟糟的。
　　好像像做梦一样……勇者被魔王军干部收留了……
　　以前，村长一直告诉大家，魔族是残暴的，他们甚至会把人类的小孩做成肉酱吃，所以教皇大人会叫各地派出勇者讨伐魔族。
　　这些事情都是教皇大人告诉大家的，教皇大人就是神的代理人，他说的话，应当是『正确的』吧……可是为什么自己看到的魔族那么温和善良呢……
　　尽管不在看书，托蕾妮娅还是把书翻了一页。
　　不管怎么说，也想象不出来……
　　托蕾妮娅开始对教皇所说的话产生了怀疑，对从小自己听到的事物产生了怀疑，是不是一直以来都怀着偏见看他们呢……这群家伙真的是坏人吗？
　　难道……
　　“托——蕾——妮——娅——！吃饭咯！”
　　楼下的女仆喊着自己的名字，托蕾妮娅把书轻轻地合上，踮起脚尖够到门把手，打开门走出房间，小跑着准备下楼吃饭去，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着急，要小跑着下去，也许是因为，萨菲丝在那里？
　　但是好像跑得太快太急了，一不小心，她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还不等她来得及回头望去，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原本装饰在墙边上的花瓶碎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那里面插着的几只花儿也掉在地上，上面的花瓣脱落下来，好像在责备自己干的好事。
　　造成这一切的托蕾妮娅像木偶一样僵在了原地，并没有像打破花瓶的小孩子一样，慌慌张张地想该怎么办，也没有十分害怕地发抖。
　　——只是那样，站在原地，空气好像和托蕾妮娅一样静止了，没有一丝声响。
　　“什么声音？托蕾妮娅！”
　　萨菲丝的喊声击破了沉寂的空气，随着一阵脚步声，萨菲丝跑上了楼梯，看到了倒在地上已经变成了一堆可悲的碎片的花瓶，以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托蕾妮娅。
　　“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啊？”
　　萨菲丝蹲下身子上下摸摸托蕾妮娅，也没有再摆出高傲的样子，焦急地查看有没有她有没有受伤。发现托蕾妮娅安然无恙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托蕾妮娅好像终于反应过来萨菲丝过来了，原本凝固的眼睛看着地上花瓶的残骸，然后用小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
　　“萨……萨菲丝……不会打我……吗……”
　　“诶？”萨菲丝愣了一下，“怎么会打你呢……没关系的，不过是一个花瓶而已，在这里没有人会因为你打破了一个花瓶而打你或者骂你的。”
　　——为什么，会一直站在那里不动？
　　是因为在等待。
　　等待着有人来骂自己，不小心弄坏了东西，就一定会挨打挨骂。这样的事情，对于托蕾妮娅已经是习惯了。
　　一开始的时候，还会因为疼痛而哭喊，但渐渐的也麻木了。只要什么都不想……熬过那一段痛苦就行了，毕竟……就算哭，就算喊，也没有什么用，没有人会来救赎自己。
　　但是，但是萨菲丝说“没关系”，她说，“不会打你或者骂你”，
　　“呜……呜哇哇哇哇哇——”
　　托蕾妮娅扑倒了萨菲丝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托蕾妮娅也说不清楚这一刻涌上来的感觉是什么，愧疚，还是委屈？
　　萨菲丝没有说话，伸手抱住了托蕾妮娅，伸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就像一个安抚孩子的母亲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萨菲丝……要对我这样好……”
　　“我不是说过吗？你还是一个孩子，我不忍心看你遭受那样的遭遇，那个村子……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吧？所以，你可以一直待在这里。”
　　没错，这群魔族根本就不是坏人，真正坏的，只有那些喝着美酒的神官们，最邪恶的人在指出别人的邪恶啊——
　　托蕾妮娅在萨菲丝的怀里闻到了她的味道，有点温柔的味道，也有些血的味道，但是没有死亡的味道……不过……
　　『萨菲丝的味道……不是讨厌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