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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森特立于那怪诞可怖的巨佛之上，背后三对不死鸟暗红的翅膀覆盖在祂的周身。
祂四处张望，却没有见到洛琳西娅的身影。
在圣殿阶之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只有神国才能对抗神国。
洛琳西娅作为圣殿阶，作为一个了解文森特的圣殿阶，不可能不防范着文森特这一手。
文森特将目光收回，难以言述的压力从祂头顶上传来，这时候祂才意识到，自己望错了方向，于是朝天望去。
天上，是一片海。
倒悬的海洋。
如果仔细分辨的话，还可以看出，这片海洋与文森特脚下的混沌海几乎没有任何差别，只是没有血肉神国罢了。
向天边望去，再也不见那海天交际线，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完全平坦的双海交际线。
即使是文森特，在看到这幅景象的时候，也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洛琳西娅，圣殿公约已经维持了上千年了，你不能打破这个规定。”
圣殿公约是由莎缇莉耶主导，所有圣殿阶开会通过的一系列规定，原因是圣殿阶因为破坏力过大，摧毁国家甚至移动地壳板块对祂们来说也不见得会有困难，为了保障各族最基本的生存，所以建立的。
诸如，圣殿阶不准使用圣殿级的实力。
诸如，此世界的时空稳定由所有圣殿阶一起保障。
诸如，禁止任何存在开启一条新的世界线。
违反者，将遭到其他圣殿阶的围攻。
很久以前，这个围攻并不是公约的强制保障力，真正的保障，是莎缇莉耶。
作为主导者，祂便是最强，没有之一，所有圣殿阶在违反公约之前都得掂量一下这个名字，毕竟死在莎缇莉耶手上的圣殿不只一两个，想必祂也不介意再多一个。
但可惜的是，在教皇与精灵族的两个圣殿阶的联手之下，莎缇莉耶已经死了。
“公约不就是拿来打破的吗，世界已经安定了这么久，一场大战其实早就在所难免了。”
“你不能拿现在来度量未来，洛琳西娅！”
“为什么不能？时空在圣殿的面前与白纸的区别又有多少？”
倒悬之海上，忽的也升起了一片陆地，阴森的古堡，闪烁着点点光芒的小镇，布满迷雾的城市，荒凉的麦田，而其中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它们都在度过夜晚。
数座高塔耸立，无数蝙蝠在四周盘旋，隐隐可以听见狼群整齐的嚎叫，而洛琳西娅正在那最高的塔顶上抬头望着文森特，在那两处海洋之间，竟然同时出现了一颗眼珠和一颗猩红的月亮。
并不是两颗巨大的球体存在在这里，两颗球体似乎依然遥遥而不可及，依然是那种地面观天的遥远感，依然是看不到那些球体的任何凸起，没有半点的立体感。
在祂们中间，空间已经开始紊乱芜杂，而两片巨大的海洋在本质上已经脱离了现实，与虚界和现实的关系达到了相似的情况。
随后，倒悬的海洋开始下坠。
不，也有可能是文森特下坠，在这里或许根本没有什么重力的概念，就算是规则都由祂们规划，重力也不过是任由胜者编写的数字罢了。
文森特向天伸出了手。
而洛琳西娅伸手指向了文森特。
洛琳西娅带来的是镜面神国，而祂作为本体的黑夜，似乎也带来了一部分力量。
这个分身也是圣殿级的。
文森特知道自己毫无胜利的可能性，但祂依旧选择了推动自己的神国，与镜面神国发生碰撞。
“我那愚笨的叔叔，我早就在等这一刻了。”
海天与海即将碰撞，文森特与洛琳西娅的手即将相触，似乎有片天地即将归于混沌，宛如创世纪般的史诗感回荡在这一方世界，这样的碰撞，就算是洛雫夏·塞顿这种级别的神话生物也会选择能跑远点跑远点。
文森特是史上最接近圣殿阶的存在，祂活过的岁月甚至超过了很多圣殿，祂值得洛琳西娅使出这样的手段来应对。
而在某个时刻，洛琳西娅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其他的圣殿呢？
怎么没有其他的圣殿在注意这里？
圣殿的存在过于“庞大”，即使只是一个目光，也能被洛琳西娅察觉到，就算祂们隐蔽了身姿，也不会所有圣殿都偷偷摸摸地来看。
不应该，现在的事情过于诡异了。
自己是带足了底牌来的，那文森特的准备又在哪里？
两人的手即将相触的那一刻非常短暂，但足以让两人思考很多问题。
但双海合并的过程突兀地停止了。
两人都同时出现了错愕的神情，洛琳西娅率先反应过来：
“不，这不可能。”
天上倒悬的海洋在某一刻消失地一干二净，仿佛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出现过，
文森特脚下猩红与血肉交织的陆地也瞬间消失。
远方飘来了蓝色的乌云，一场风暴来袭，却没有雨水。
无数淡蓝色的结晶飘荡在半空中，像是一场蓝色的雪。
淡蓝色的波涛席卷而过，将混沌海整个覆盖，一时间眼前的竟然只有一片片的泛着淡蓝的荧光。
洛琳西娅背上长出了双翼，使得祂滞留在了半空，而祂看向了那风暴来袭的方向。
而文森特也扇动翅膀，不与那淡蓝的海洋触碰。
一片淡蓝的结晶飘到了洛琳西娅的脸上，
哧————
祂的半张脸迅速被侵蚀，如氧化反应发生很久的黑色血肉暴露出来，连血液都来不及渗出就被摧毁，一直到将骨骼的表面侵蚀成了漆黑一片才停下。
这是以太，最狂暴的以太。
洛琳西娅的脸渐渐修复，但速度出乎意料地慢：
“好久……没有感受到这么真实的痛觉了。”
风暴是以太风暴，海洋是以太海，以太风暴被称之为蓝色告死鸟，以太海又被水手们称之为“灾祸的居所”，在这片海洋，水底的船比水面上的船多得多。
但以太海距离混沌海极为遥远，绝对不是一股洋流就能将它带过来的。
而从古至今，能操控它们的，只有那么一位。
洛琳西娅忽然颤抖了一下，祂为数不多地感觉到了恐惧。
在这片数米高的浪头随处可见的海洋之中，竟然罕见地有那么一块寂静而平稳的水面。
那是一艘小船，
船上载着的，即是灾难本身。
祂又称最初魔女，灾难魔女，毁灭化身，等等等等，而那些因为恐惧而信仰祂的人，甚至会直接称祂为破坏神。
祂的名号响彻海洋，改编的传说能使小儿止泣，关于祂的传闻数不胜数，甚至传出过祂身姿高于天地，行走即是地震海啸的传闻。
但祂只是穿着一身巫师袍，手中的金色树枝一甩，变成约计三米长，斜依在肩膀上负手领着，小半根泡在了水里。
祂即是最强，
祂即是莎莉，
祂即是……
“莎缇莉耶！”
洛琳西娅抬高了音调，只是显得有些中气不足，有点给自己壮胆的意味，
“刚刚谁说我死了来着？”
“不，不可能，文森特，你在搞什么把戏。”
文森特把帽子从半空中拎出，戴在了头上：
“我什么都没做，洛琳西娅。你很清楚，祂，就算只是祂的气息，也是不可能被模仿的。”
说着，文森特微微欠身：
“晚上好，女士。”
“祂应该已经死了才对，就算是你的不死权能，也不可能将祂救回来，七天恒死是不变的事实。除非……”
祂的眼神渐渐飘到了那根树枝上：
“穹顶杖，第二纪元精灵主神“天主”的武器，自祂消逝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原来……在你的手上。”
“啊，是啊。”
莎莉晃了晃那三米的长杖，
“多亏了它，我才能和棣过上两招，在祂把我带入冥界之前逃回来。”
“教皇的账我早晚会去算，不过现在的事情可能更重要一点，洛琳西娅·芙拉妲，你还记得圣殿公约是谁主导的吗？”
“是你。”
“啊，你都知道是我了，那还敢犯，那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莎缇莉耶，这是我和文森特的事情，轮不到你插手！”
“我可不管你们之间的事情，你使用圣殿级的力量碰到现实这一事件还没有彻底发生，我顶多算你个未遂，所以请你现在束手就擒，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哎，这警察腔调还挺好玩的。”
莎莉笑了笑，双眼泛起了淡蓝色的光芒。
洛琳西娅见状不妙，扇动翅膀连连后退，但始终没有拉开任何的距离，不知道是空间上的手段，还是概念上的手段。
“看来你已经忘了很多关于我的事实了，放心，我会帮你回忆起来的。”
…………
艾奈在床上卷着被子，一旁的收音机开着放着舒缓的音乐，勉强能让她把注意力从还没捂暖的被窝挪开。
突然，天空教会的插播出现了：
“紧急插播一条通知，因为“罗尼泊”，“夏亚”以及数道季风的突然消失，今年天气回暖将会晚上约计12到15天。”
“另外，因为未知的原因，一道新的强季风“卡门”很快就会来到鲁邦，所有的水上设施即将关停，所有河流上的船只请尽快靠岸，请所有市民锁好门窗，尽量待在室内，不要外出，教堂将会开放，收容全部的流浪者进行紧急避难……”
“季风无故消失，新季风无故出现的原因仍在调查中，请关注天空教会的后续播报，”
“哼。”
艾奈关停了收音机，看来这天又得冷上一整子了，
“烦人。”
…………
在遥远的西大陆，
血族的首都，同样是夜晚，
洛琳西娅的本体还是和上次一样，烤着火炉，
而在正在此时，祂感觉到有人正在呼唤祂的尊名，
不像文森特那样有所顾虑，祂直接打开了链接，世界上能影响到祂的力量并不多，
接着是一阵沉默，
链接的对面什么都没有，祂什么都看不到，也没有收到任何的祭品与请求，
“耍我玩啊？”
正当她准备给对面来一个教训的时候，链接猛地出现了问题，洛琳西娅丢失了关闭链接的能力，这个通道现在是由对面控制了，
洛琳西娅立马手向前一抓，一拉，依靠镜面空间复制了城市，将全城的人全部置入了镜面空间，
窗外的明月在短短一秒内便染上了红色，整片天空全部的星辰除了月亮全部变为不可见，真正意义上的夜幕在此处显现，而这片空间的底层已经被洛琳西娅换成了祂的神国，
严阵以待之后，洛琳西娅的面前的空间被撕裂开来，一个小姑娘被丢了过来，
“啊呀！”
眼前的是另一个洛琳西娅，只是小一号的祂，也是祂那行走的黑历史，
同时，洛琳西娅注意到，镜面神国回来了，
在祂一片疑惑的情绪下，被撕裂的空间缓缓闭合，小洛琳西娅拍了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
“额，我的本体，晚上好？”
祂显得有点怕自己，
“晚上好，”
洛琳西娅伸开了自己的手掌，准备将这个自己收回，只是对面的自己显得有那么点不情愿，
半晌之后，祂又将手放下，面色古怪地说：
“你能够独立了？”
“啊？”
“如果我死了，你估计也还能活着，”洛琳西娅跟自己解释道，
“那……我自由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身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但……”
“站直！”
洛琳西娅对另一个自己命令道，而小洛琳西娅明显吓了一跳，立马站了个笔直，
“双手贴两侧！”
“嗯！”
祂又上前，将这个小号的自己领口正了正，然后猛地拍了一下她的后背，
“不要驼背！”
“不是，你要干什么呀！”
“我要教会你最基本的礼仪，就从现在开始。”
“啊？”小洛琳西娅明显没有想到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你脑子瓦特了？”
“说本族语不要只说一半！”洛琳西娅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妹妹了，无论见到谁你都得说“洛琳西娅是我姐姐”你明白了吗？”
“嗯嗯。”
洛琳西娅却忽然又想到什么，猛地跑向了门外，
“你又要去干什么啊？”
“把我小时候的画像从走廊上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