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来了

　　“哈鲁曼，你们为什么会找一个高原人作为卧底？”
　　“小姐您应该知道。”
　　“我比较想从你们警察嘴里说出来的。”
　　“歧视是文明的反义词之一，我们总归是会越来越好的。”
　　此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艾奈从警局走完流程，由哈鲁曼陪同回到宅邸。
　　见马车停下，艾奈没等哈鲁曼帮她打开车门，自己打开就跳下了车。
　　“我知道你还有遇害者家属的安抚工作要去，我就不麻烦你了。”
　　“好，小姐慢走。”
　　打开外围铁门，艾奈来到了那扇不怎么熟悉的大门前，拉响了门铃。很快伦就为她打开了大门，即使艾奈之前提前叮嘱过，现在饭菜也凉了许久了。
　　但这也怪不得伦，艾奈自己也没有想到火车会爆炸，会这么晚回来。
　　只是莎莉比她提前离开，此时却没有见到她的人，
　　“伦，你有见到莎莉吗？”
　　“那位巫师小姐？我没有看到她回来啊。”
　　“真是的。”
　　艾奈一头栽在了沙发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让她感觉极度疲惫，而且很不舒服。
　　这里从凡纳斯回来之后，她遇到的最让人郁闷的事情了。好在自己把莎莉拉上了，总归是让局势好看了不少，迈特那边也好处理一些。
　　伦算是对艾奈很熟悉，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烦她，把饭菜端起来，准备回到厨房里热一下，直到她完成这一步骤，艾奈依旧还趴在沙发上不动弹。
　　看来小姐遇上什么烦心事了。
　　“小姐，饭好了。”
　　“唉，我想起来有件事情要和你说，菲特要来了。”
　　“管家先生？”
　　伦略微缩了一下头，她对于那位管家始终保持着一些敬畏心理。因为莫森的庄园处于城外，她有幸见过那位管家在往年里，是怎么处理盗贼的。
　　“今天下午城里发生了一起爆炸，事情闹得很大，所以他来帮迈特镇场面了。”
　　艾奈说着转过了头，正好看到了伦缩脑袋的动作，笑着想到了什么：
　　“对了，伦，你知道领域吗，”
　　“小姐，我虽然什么都没学过，但好歹47岁了！”
　　“不要提这件事情！”
　　艾奈捂住了脸，伦的年龄当她妈都够了，说真的叫阿姨应该差不多。
　　“我说个有意思的，菲特的领域你知道吗。”
　　伦略微思索了一下，回应道：
　　“不知道唉，好像没有见过有谁能逼那位管家用出领域来。”
　　“其实他的领域比较搞笑，主要是范围上的问题，他的领域覆盖范围只有几厘米。”
　　“他的领域主要能力就是将碰到的物体赋予灵性并获得其所有权，而灵性越高的物体越慢，常规物体中兵器最快。而收纳其实是附属功能。”
　　“主要是他领域实在是太小了，全世界估计都是头几号的小了，覆盖范围只有他皮肤外那么小小的一层，甚至不得不整体成人型，所以说他的领域其实就是他那件军服。”
　　想到这里，艾奈不由得笑出了声，拍了两下沙发，
　　“这……范围也太小了吧，还不如改名叫专有技能。”
　　“就是说嘛，哈哈哈哈。”
　　…………
　　另一边，哈鲁曼回到了警局，
　　在走廊中走着，他还在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忽的，他看到了一个女人。
　　虽然她说得上是惊艳无比，让人移不开目光，那白发红瞳的纤细身形就好似死死地卡在了他的审美观上，但这却不是他注意到这个女人的理由。
　　她给哈鲁曼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杵了杵旁边警员的胳膊，指着她：
　　“那个穿着黑色晚礼服的女人是谁？”
　　“她？唉——”警员故意小声地拉长了声调，露出了谁都懂的笑容，
　　“问你话，”
　　“好的，总探长，她是那个证人赛琳娜的远房亲戚，从西大陆来的。”
　　“西大陆？调查过没？”
　　眼前的一切听着似乎都那么合理，但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涌在哈鲁曼心头，
　　“调查过了，还是一方贵族，能拿出来的资料也都是有头有脸的摆在那里，刚刚永垂利剑的人走过，也没有看出来什么问题，反正不可能是深渊教徒就对了，”
　　“她怎么证明的血缘关系？”
　　“手续都很齐全，看不出来什么问题。”
　　“你确定？”
　　赛琳娜的举报是由哈鲁曼一手负责的，他关心一点也正常，但警员看他问这么多，明显是有些想歪了，在露出了有些奇怪的表情之后，立马吃了哈鲁曼一个头皮，老老实实地看着总探长回办公室。
　　而此时，那位白发的女人转动瞳孔，
　　“他好像见过我？不，应该是其他的我，”
　　“等我把那只蠢鸟逮住了，就来看看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不过现在……”
　　她看着向她走来，却还有些怯生生的赛琳娜，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先来点前菜。
　　“你好，小赛琳娜，初次见面，我是你的妈妈的远房亲戚，按照辈分你应该叫我姑姑。”
　　“姑姑？”赛琳娜试着喊了一声，
　　“唉，乖，其实我比较想听你叫姐姐的。”
　　“姐姐！”
　　“哎。”
　　她捂着嘴轻声地咯咯笑了起来，笑完之后很快就回到正题，
　　“现在是晚上了，我们先找个宾馆住下吧。”
　　“宾馆？”
　　“嗯，小赛琳娜没有住过宾馆吗，我们边走边说，”
　　对于这位姑姑，赛琳娜始终保持着一种未知的亲切感与好奇心，她沉浸在了一种收获希望的喜悦感之中，就像是当初遇上那个好心的先生一样，
　　她并没有去过宾馆，也不知道姑姑怎么要到的房间，只知道前台似乎被姑姑给镇住了，她们好像得到了非常不错的对待，好到出乎她的预料，
　　什么都不了解，在看到那洁白整齐的被褥时，她都会产生一种自卑。
　　“别害怕，小赛琳娜，你在担心什么？”
　　“姑姑”已经看出了这个小姑娘刻在骨子里的自卑，她搞不懂那只蠢鸟为什么会告诉这个小姑娘他的尊名，因此一种莫名的想法出现在了她的心中。
　　“这里…真的是我能来的吗。”
　　赛琳娜捏着自己有些破旧的衣服，显得极为拘束。
　　“小赛琳娜，别担心，没有人会打你。”
　　听到这话的时候，赛琳娜望向了她的“姑姑”，她是那么地漂亮，漂亮到在她贫瘠的词典中，除了“漂亮”之外，想不出任何的描述词汇。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一呼一吸之间都带着某种魔力，即使只是谈吐中的那么一个停顿也让人感到无比舒服。
　　“姑姑，你……”
　　“我知道，只是因为你跑到了那个漂亮的地方，就看了那么一眼，你的父亲就可以毫不留情地殴打你，仿佛你不是他的骨肉。”
　　“我，我只是想看一下那件衣服…”
　　“这不是你的错，赛琳娜。”
　　“你…”赛琳娜过去的生活让她时刻保持着警惕，“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姑姑”是如此的奇怪，明明她惨白的皮肤与冰冷的体温是那么的让人感到恐惧，她说话时的口音是如此的陌生，而她身上的气质也让人隐隐感到内心发寒——姑姑似乎把她看透了。
　　“我知道，赛琳娜，我都知道，我知道你的一切，你的所作所为，甚至你后退半步的想法我都一清二楚。”
　　“为什么要害怕，赛琳娜，为什么要畏惧，为什么要警惕，为什么你的过去会早就现在的你？”
　　她，或祂露出了怜悯的眼神，
　　“看看这里，不是你曾经所追求的幸福之一吗。”
　　“我，我，”赛琳娜跪在了地上，眼泪拍打着地面，“我不知道，”
　　“我不相信我能遇上如此的幸福，”
　　“我害怕你会再一次地伤害我，”
　　“我不想，我不想眼前的梦就这样结束，我真的不想，”
　　她抱起了地上的那个女孩，轻拍着她的后背，用触觉告诉她眼前的即是现实，
　　她说，她在害怕，
　　祂说，祂明白。
　　“我感受得到，我在你之中，你亦是我的一部分。”
　　赛琳娜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事情了，她也清楚这个白发的女人到底是谁了，
　　祂向她发出了最诚挚的邀请，以最诚恳的态度，询问她是否愿意成为祂的同族。
　　她没有拒绝，有什么好拒绝的呢，为什么要拒绝，拒绝的理由有是什么？没有力量她又能做到什么，她已经不想再过着过去的生活了。
　　生命没有给她选择的权利，她曾被他人摧残，于是她选择以他人为食。
　　白发的声音选择了一种温柔的方式吻住她的脖颈，在祂眼中，这像是在把别人的玩具打上自己的记号。
　　血液流动，窗外的红月高悬于黑夜。
　　那一刻，赛琳娜明白了她姑姑的话语，
　　芙拉妲说，生命就是我吃掉你，你吃掉我。
　　…………
　　同一轮月亮，同一座城市，
　　文森特·安卡利德坐在摇椅上轻轻摇晃，手指敲击着扶手，
　　那不安的感觉已经陪伴了祂一个下午，这种黑夜临近的感觉，祂并不陌生，祂完全可以说，祂非常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莎缇莉耶给祂的最后信息是，往混沌海上走。
　　祂的腿上，一张金色的便签正在自行书写，
　　你的方法很不错，洛琳西娅的玩心的确很重，那个小姑娘为你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这并非我的本意，”
　　文森特的猩红的瞳孔看在了便签纸上，
　　这就是命运的奇妙之处，即使是我也不敢断定一个人的命运会如何如何，曾经我提出过一个理论，在没有全阶及以上的力量的情况下，我有能力预言到世间的全部。
　　虽然有我自夸的成分，但文森特，承认吧，历史的车轮并不是由个人推动，也不是所谓的群众，真正的推动者是我们，是你，是我，是洛琳西娅。
　　“我要贬低你一句，塞顿。”文森特语气多了两分不善，
　　“你还不配推进历史，”
　　“死亡的本质，虚界的深处，天空的顶端，这些凌驾在逻辑之上的存在才是世间真正的主宰。”
　　你为什么如此激动，文森特，或者说，你知道些什么，文森特。
　　文森特默然，
　　你不愧是最接近圣殿阶的全阶，不过你没有时间和我聊天了，祂已经来了，
　　当出现这一行字的时候，便签化为点点金色的光芒，消逝在了原地。
　　祂重新躺回了摇椅上，
　　祂很清楚，祂并没有做好准备，面对她，但事实是躲不过的，此时莎缇莉耶给他留下的一个小型法术正在疯狂警告，向祂证明洛琳西娅已经来了，
　　躲在奥维兰王国是祂考虑最多的选择之一，圣殿阶的洛琳西娅在这里出手，无异于宣布国家敌对关系，但作为不稳定因素的文森特，自然不会被允许长期留在奥维兰，
　　祂和刻穆，范墨·海芬两人没有什么交情，祂们没有理由保下祂，在洛琳西娅到来之后，祂们最大的可能是将祂驱逐出境，接着落入洛琳西娅的陷阱中，祂现在能呆这么久，还是有莎缇莉耶和塞顿两人明里暗里的帮助，才做到的。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将文森特从思绪中拉回，
　　祂从摇椅上站起，来到门旁，拧动了把手。
　　咔，门开了，门外的走廊却空空荡荡，祂打开了门口走廊的燃气灯，却没有看到任何的人。
　　“请进，”
　　文森特对着空荡的走廊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却没有像往常行礼一样脱下帽子，
　　她还是老样子，
　　大门合上，文森特看向了远处窗口，
　　窗口倒映出的，却是一位白发的女士，提着裙摆向文森特欠身行礼。
　　祂从镜面空间进来了。
　　这次祂来的只是一个全阶段的分身，
　　“啊，文森特，不死的罪孽，安卡利德的家主，还有我亲爱的蠢鸟叔叔，真是好久不见，你为什么还带着帽子呢？”
　　“洛琳西娅，看来你来得不是时候，我刚好要出门，”
　　文森特对着窗户说，
　　“不，我来得很是时候，”
　　洛琳西娅·芙拉妲说话间，走廊的灯光尽灭，挂在墙上的画框边角流出了黑色的液体，一旁的钟开始倒走，文森特背后的窗户被一阵冷风吹开，一轮血红的月亮散发着渗人的光芒，照在了文森特身上。
　　“我只是想吃掉你，或者被你吃掉而已。”
　　见状文森特身形一退，左手抬起一个响指，身躯化为了一团黑色的丝线，在分解之后又立马重聚。
　　祂没能离开这里。
　　指针在倒走，祂抬起了惯用手却没能离开，而祂的惯用手是右手，
　　画像是反的，钟表的数字是反的，祂的惯用手是反的，原本在祂右边的门不只何时来到了祂的左边。
　　并不是洛琳西娅从镜面空间进入，而是文森特不知何时被关进了镜面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