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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看着浮云梦手中的粥，余清惊讶的不知道如何作答。
在他的印象中，让浮云梦给他自己煮粥简直比天上出现九个太阳还要稀奇。
可梦幻般的事情正在眼前发生，他又深吸了两口气，麦香的确是从她手中的瓷碗里冒出来，这不是梦。
罗莎婆娑，纸窗摇曳，天色暗了下来，背对着窗子，浮云梦的脸蒙在阴影中，无法看清。
见余清没有反应，她又添了一句，“你神海受到冲击，身子容易吃不消，不饿也吃两口吧。”
将瓷碗放在桌子上，她两袖一挥，屋内的灵灯迸发出淡淡的光晕，像是蜡火。
圆桌旁一共两把椅子，不知是不是有意，明明桌子很大，椅子偏偏紧挨着摆在一起，浮云梦已经坐了一个，余清只好木讷的在她身旁坐下。
好像这样还不满足，待余清落座，浮云梦又挪了挪身下的椅子，这下两人之间仅剩一掌的距离。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随意做了点，吃吧。”
掀开碗盖，将勺子倚在碗沿，她小心提着袖子，哪还有平日大长老的那般威严。
余清还有些不敢相信，曾经连他钻研数月亲手熬制的汤粥都一口不尝的那个浮云梦，竟然反过来主动替她熬粥。
虽然眼前这被小麦填满的开水根本称不上粥......
有毒？
不，这女人现在还至于取他的性命。
里面放了些什么可以改变人心智的灵药？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谁知道这女人能拿出什么东西？
哪怕眼前的瓷碗看起来十分朴素，余清还是不敢下口。
“怎么了，是不好吃吗，我很少做饭，手艺有些生疏……”
扭着头，别扭的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浮云梦有些难以启齿。
她记得，从人间淘来的那本书上写着，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看到那段时她才明白，小清上一世为何总是端来那些饭食打扰她的清净。
不是因为性子冷淡或者修为高深才讨厌吃饭，每个人都有天生感兴趣和不感兴趣的东西，对于她来说，五谷杂粮就是天生不感兴趣的存在。
哪怕在遥远的筑基境，她对饭食的要求也不过是填饱肚子，那些山珍海味，她从未追求过。
可小清始终不了解这点，总是孜孜不倦的生火做饭。
但小清日复一日的努力她看在眼里，就算浮云梦没怎么吃过，但也能猜出来，在小清面前做饭总有些班门弄斧的味道。
可她一直在练，很久没做饭当然是骗小清的。
这几日她不停的生火，从食材的选择到火候的控制，她已经练习了不下百遍，却仍旧毫无进展。
通过这次烹饪她才明白，在修行上天赋异禀的自己，在其他事情上竟然一窍不通。
可她不会放弃......
“大长老先吃吧，弟子实在没什么胃口。”
不留痕迹的挪动身子，余清拉开两人的距离。
浮云梦的身上还沾着木柴烧焦的味道，一看就是不会做饭的生手，这粥估计早就糊了锅底，眼中瓷碗里的不过是从表面的清汤中捞出来的残次品。
不过这些都没什么，真正让他不满的是这女人满口谎言的味道。
什么叫很久没有做饭，手艺有些生疏？
明明就从没做过饭，前世甚至连他精心准备的饭食也一口不吃。现在为了让自己吃下去，又装出一副良家妇女的模样？
余清承认，他曾经喜欢浮云梦，可他喜欢的不是这个为了突破心魔可以在外门弟子面前放低姿态，满嘴谎话的浮云梦。
那个曾经高高在上，对他不屑一顾的浮云梦如此放下身段劝他喝粥，这粥绝对有问题。
“......，是不好吃吗，我知道我手艺一般般，但你的身体要紧，还是喝一口吧。”
“抱歉，弟子真的没什么胃口。”
看着毫无情面的余清，原来付出的努力不被认可是这种感觉。
浮云梦回过头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几天练习的成果无动于衷的他，竟有些委屈。
她的七绝剑终究被忠一道心改变了许多，那些凡人的忧扰渐渐萦绕她的心尖。
我都不要你夸赞我，就一口，就喝一口都不行吗？
眼眶有些湿润，晶莹的泪在狭长睫毛间打转，浮云梦从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这点事委屈，可那泪水就是控制不住。
想到这几天没日没夜的练习，想到下山采购时的纠结，想到几次被割破又用灵气治疗的手指......
想到这些只等来了一句句冷漠的推脱，又想到前世的小清无数次经历着和自己相同的心情，她便再也无法忍耐。
眼眶还是没有留住泪水。
一旁的余清连眨几次眼睛才敢确认，那滑过浮云梦光滑肌肤的真的是一滴泪水。
她竟然也会流泪。
为什么呢？
为什么那个波澜不惊，荣辱不变，如高山一般清冷的她会流泪呢？
余清只能理解成，这是为了让他喝下这碗粥而挤出的虚伪，这是鳄鱼的眼泪。
顿时感觉到一阵恶心，哪怕这女人前一世亲手逼死了自己，但余清仍对她抱有些许敬意。
无论是她元婴境的修为，还是杀伐果断的性情，这些都是他钦佩的理由。
可就是这样一些伟岸的形象，却在他面前崩塌。
原来你不过是一个为了修炼毫无底线的人，哪怕上一世面对着濒临死亡的我都不曾流泪的人，竟然会为了一口毒粥声泪俱下。
浮云梦，你又让我失望了。
不想再和浮云梦扮演什么长老弟子间的身份游戏，余清语气决绝，恨不得下一秒离开这里。
“大长老，如果是为了拉拢我，完全没必端出这碗让人难以下咽的清粥。”
话出，浮云梦身子重重的顿了一下，眼神脆弱的看向这里，“不是的，我......”
“无论是摘花赏月还是端茶做饭，这都是无用的殷勤，若大长老真想将我收为弟子，不如教我一招剑法来得快。”
余清打断浮云梦的言语，这话不仅是对她说的，也是对曾经的自己说的。
曾经那个幼稚的，无力的，弱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