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之城伽利略

　　陶简躺在床上，横竖睡不着，起来在窗户边坐着。月色如水，浸满整个房间，时不时可以听见风声。这里是埃尔达宫，霍伦亨松家族的主堡。陶简一行人被安排在这里休息。
　　陶简心很乱，坐不住，站起来在房间里乱转。情报太少，状况太多。有许多事情她现在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陶简愣了一下——这么晚了，会是谁？她把手枪藏到背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还好，是安。
　　“打扰你了，指挥官。”安举着一栈油灯。伽利略城严重缺乏资源，甚至缺少现代化所需的最基本的电力。也是讽刺，伽利略城明明是北极航线最重要的中转站，自己却无法从北极航线中获取资源——北极航线所有的物资，都需要送达伏羲后，再由伏羲统一发放到下属组织。
　　不过，伽利略城也确实太寒碜了。陶简心想，就算是伏羲给的少，也不至于王宫中也要用油灯吧？伽利略城的贫困恐怕另有原因。
　　“有事吗，安？”
　　“不，没事，我只是，睡不着觉，起来走走。听到您房间里有动静，就过来看看什么情况。”
　　“我没事。和你一样，我也是睡不着觉。”
　　安的脸上浮现出几丝笑意：“指挥官有什么烦心事儿吗？”
　　“害，你明知故问。”
　　“愿意跟我出去走走吗，指挥官？”
　　“乐意至极。”
　　趁着安不注意，陶简连忙将枪扔回床上。
　　二人走在一条华丽的长廊里，外面是一处花园，夜晚下的花朵更显出别样的魅力。
　　“真是奢侈，这样的一处花园，而且还是在北境……”安叹了一口气。她很喜欢这些花，陶简是从她的表情中看出来的。但安还是无法接受霍伦亨松家族的奢靡。
　　“审判日后，花园基本上成为了身份的象征。越是有钱的人，越是要盖花园，就像黄金时代的人热衷于买房子一样。”陶简说。
　　“我不理解，指挥官，花园不就是用来看的吗？房子不就是用来住的吗？”
　　“……话是这么说。”
　　陶简明白，安绝对不是不清楚这个道理。相反，安知道的清清楚楚，她只是鄙夷这种行为。
　　“指挥官，有件事情，我思考了很久了，我一直不理解。”安走到花园里，月光为裳，庭中如积水空明，映照出整个绮丽多姿的世界。
　　陶简望着天空中皎洁的明月，她好久没静下心来看过月亮了。
　　月色真美。
　　“你说，指挥官。对于神明来说，我们到底算什么呢？”
　　“……或许，对于神明来说，我们是她的玩物，又或许，我们是被她囚禁的奴隶。”陶简看向安，月色下的安，仿佛披上了一层轻盈的薄纱，她那嘴角的一瞥笑靥足以让群花失色，“……又或许，对于神明来说，我们什么都不是。”
　　“指挥官，我们到底为何而战？”
　　“……”
　　“我们到底为谁而战？”
　　“……关于这个问题，我无法给你答案。”
　　“指挥官？”
　　“安，”陶简握住了安的手，表情很是痛苦，“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你要自己去寻找这个答案。”
　　“……我知道了，指挥官。”安低下了头。
　　“至少，我可以告诉你一点——你看看远方。”
　　安顺着陶简的目光看去，只见整个伽利略城展开在她的眼前。
　　“……是这样的吗。”
　　“就是这样，安。”
　　“谢谢你，指挥官，”安笑了起来，“果然，有心事找指挥官，这话诚不欺我。”
　　“这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啊……”
　　“指挥官晚上也睡不着觉，指挥官又在担心些什么呢？”
　　“我？”陶简无力地笑了笑，“无非是这次任务。”
　　“您在担心什么？”
　　“奇怪，很奇怪，非常奇怪，前所未有的奇怪。从我们降落后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散发着阴谋的味道。我努力地想要抓住真相的尾巴，却总是慢它一步。”
　　陶简回想起了下午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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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接我们？”陶简吃惊地看着艾格伯特。
　　“是的。公主是这个意思。”
　　“你们所谓的迎接，就是指把我们的飞机给打下来吗？”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在如此情景下，陶简没有资格继续深究这个话题。
　　“好吧，既然你是迎接我们的，能不能让你手下的枪都收起来？”
　　艾格伯特给身边的一个军官打了个眼色，军官挥了挥手，士兵们整齐划一地将枪收回。
　　“哼，这样还差不多，”陶简说，“行了，带路吧。”
　　“遵命，来自伏羲的指挥官阁下。”
　　艾格伯格朝着陶简鞠了个躬，然后简单地向士兵们下达了几条命令。士兵们分为四队，将陶简一行人围在中间，缓缓地沿着一条路走着。
　　“这是怕我们跑了啊……”陶简喃喃道。
　　走了好一会儿，凌冽的风雪才逐渐变小，四周出现了像是居民楼一样的建筑。
　　“我们快到了。”艾格伯格说，“前面就是伽利略城了。”
　　又走了一会儿，只见时不时会有行人路过，他们无不好奇地看着这支庞大的队伍。
　　伽利略城的城门是敞开的，陶简等人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
　　“你们的城门平常也是这样吗？”陶简问艾格伯格。
　　“是的，我们平常并不设防。”
　　是因为在北境，阿加雷斯和创世神会的势力无法深入到这里的原因吗？陶简心想，这里还真是一个平和的地方。但平和往往是毁灭滋生的温床。
　　走在伽利略城的街道上，陶简可以听到四周人的议论声。
　　“呀，那是艾格伯格司令？……队伍中间的那个女孩是谁？”
　　“……听说是从伏羲那边来的大人物……”
　　陶简想要看看伽利略城的情况，但她被围在队伍中间，再加上个头矮，根本看不到外面什么情况，只能跟着队伍往前走。
　　怎么回事？自己来永夜的消息应该是经过严密封锁的啊？怎么连伽利略城的百姓都知道了？
　　永夜的人，一方面把我们的飞机打了下来，一方面又派人来迎接我们，真是奇怪，或许他们还在城里散布了我要来的消息……做事可真是缜密。霍伦亨松家族到底要干什么？艾格伯格所称的那个公主，她到底要干什么？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陶简问艾格伯格。
　　“埃尔达宫，那是皇家宫殿，公主要在那里接待你们。”艾格伯格说。
　　伽利略城很大，虽然比不上东煌城的雄伟壮阔，但至少对得住“北境第一城”这个称号。陶简感觉在城里走了很久，或许是艾格伯格有意绕路的原因，走了快一个多钟头，到了黄昏时候，他们才来到埃尔达宫。士兵们留在宫殿外，陶简等人的武器被扣下（陶简自己偷偷藏了把枪），直到确认没有危险后，他们才被放进宫。
　　“你说的那个公主呢？”来到主殿，陶简尽力不让自己被宫殿的富丽堂皇的装饰所震惊到。到处都是彩色的装饰画，地板是由整块大理石铺就的，宫殿的顶部离地面有着快十米高，在这个宫殿中，陶简感觉自己渺小的就像一只蚂蚁。北境终年不断的风雪声，不及在这宫殿里的一句呐喊。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
　　毫无疑问，整个异种小队，都被这场景给震撼到了。除了尤恩，他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仿佛这里是他家。
　　“请稍作等待，公主每天这会儿都要去做祷告。”
　　“祷告？你们的公主还信神？”
　　“我不清楚。我认为我还没有资格去评价公主的行为。”
　　“我来晚了，让客人们久等了！”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远处传来，在几个侍女的簇拥下，一个女孩走进了主殿。她看起来只有一米六左右的身高，像个精致的洋娃娃，身上披着一件翠红色的羊毛毡袍，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的衣服，下半身穿着一件黑色半身裙，白色的丝袜一直延伸到高跟鞋里。头上顶着的是镶着不同颜色的宝石的水晶王冠，手里握着跟比她自己还要高出一头多的权杖。她那眼睛像是两块儿明亮的钻石，粉红色的脸庞比芙蓉都更加灿烂。如果不是众人称呼她为公主的话，陶简根本不敢相信，这么个小女孩，竟然会是永夜的实际管理者。
　　“参见公主。”艾格伯格单膝跪下。
　　陶简径直走上前，礼节性地亲吻了公主的手背。
　　“您好，我是伏羲的指挥官，陶简。”
　　“你应该下跪！”艾格伯格很是不满。
　　“哎呀，艾格伯格，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公主的语气几乎算得上是恳求。
　　“……既然公主有此意愿，那属下也不好多说什么。”
　　陶简冷漠地看着这两人，她觉得很有意思。
　　“你好，来自伏羲的指挥官。吾乃霍伦亨松·爱琳娜。霍伦亨松家族的长女，很高兴能见到你。”爱琳娜扫视了眼主殿中的其他人，“也很高兴能见到各位。”
　　“公主可知道我们是为了什么而来？”
　　“呀，还真是急性子啊，”爱琳娜说，“不要急，不要急，我已经准备好了酒宴，就等你们来了，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吧！”
　　“欸，就是说吗，陶简，我们都走了这么久了，不能连饭都不让我们吃吧！”尤恩走了过来，“您好，公主殿下，我是伏羲的议员，我叫尤恩。”
　　“尤恩？啊，跟我弟弟是一样的名字。”
　　“那我想我们肯定很相似，我相信我一定能跟他成为朋友。”
　　“他……”爱琳娜不说话了，眼角有眼泪在打转。
　　陶简有点无语，真是佩服啊尤恩，几句话就能把公主给气哭了。
　　“呜呜呜啊啊啊——”公主捂着脸哭了起来。哭声吓住了所有人。
　　艾格伯格连忙叫人把公主送回寝室。
　　“各位，公主的家人在七年前的一场灾难中全都离世了，请不要在公主面前提到她的家人。”艾格伯格瞪了尤恩一眼，尤恩浑身一颤。
　　真是失败啊尤恩。陶简心想，还想着赶快从公主口中多问出些有用的信息呢，这下全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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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挥官？”
　　“……”
　　“指挥官！”安晃了晃陶简的胳膊。
　　“啊？”陶简这才从沉思中缓过神来，“怎么了？”
　　“你看那里！”
　　陶简顺着安指的方向看去，是尤恩。他鬼鬼祟祟地往主殿的方向走去。
　　“是尤恩议员——这么晚了，他要干什么？”
　　“……主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公主的寝室是不是也在那个方向……”陶简意味深长地说。
　　“啊？”安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指挥官的意思是说——”
　　“我可什么都没说。”陶简耸了耸肩。
　　“那种事情不可能的啦！那位公主看起来最多也只有十一二岁，可尤恩议员起码有二十多了。指挥官真是的。”安不满地抱怨道。
　　“我可什么都没说。”
　　越来越有趣了。陶简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