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

　　黑龙提着报纸走进套房，轻轻把钥匙放在前厅的桌上。他从走廊看到卧室的门还关着，便走向阳光明媚的大客厅。
　　客厅里，有两只小雏鸟正在窃窃私语，软糯可口的嘟哝让他感到为之一振，停下脚步。
　　“我告诉你啊——”那是阿黛灵的声音，“我们现在的主人就是那个睡在卧室里的家伙，一定要乖乖听他的话，不要惹他生气。”
　　“主人？阿黛灵妹妹，难道我们现在还是奴隶吗？”那只新来的雏鸟就像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黑龙想，他的问题总带着一股天真烂漫的美好。
　　“奴隶？不不不——我觉得比起奴隶，我更像一只小宠物，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每天等着他投喂就好啦。”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吗？黑龙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鸭，什么都不做，会被别人嫌弃的。”
　　“安啦安啦，老哥，我们这么可爱，谁会嫌弃我们？凭我这几天经验来看，那个家伙绝对是个变态萝莉控，只要随便撒个娇他就会投降的那种。”
　　黑龙感觉自己脑门上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唔......阿黛灵妹妹，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好。”
　　“对了，我们的主人是个有重度洁癖的神经病，他亲口这么说的，如果你随便碰他的东西，他绝对会生气的，还可能会把你赶出家门。”
　　“我，我会牢记的。”
　　“还有，平时我们交流的时候，我们可以称呼他为松露——这是我给他起的外号，怎么样，是不是很贴切？”
　　“妈妈跟我说过，不可以随便给别人起外号......”
　　“妈妈？”
　　“妈妈。”
　　那两只小雏鸟都陷入了沉寂，不再叽叽喳喳地发出些让黑龙血压上升的声音。
　　正当黑龙准备光明正大地走出去的时候——
　　“阿黛灵。”
　　“嗯？”
　　“我感觉你的变化真的好大，有时候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有吗？”
　　“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现在的你变得......好成熟，就像族长爷爷还在我身边。”
　　“毕竟人总是会长大的。”
　　“是这样吗？”
　　“是。”
　　“那我会长大吗？”
　　“当然，会有那么一天的。”
　　“嗯，我相信你。”
　　黑龙在客厅门口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报纸折叠再折叠，他手里的报纸是名为《先驱报》，专门记录人类在蒸汽狂飙时代所研发出的科技成果。
　　他推门走了进去，两只小雏鸟连忙把脸蛋埋进身下的被子里。
　　四只白嫩的小脚不安的交叉在一起，她们娇小的身躯被洁白的睡裙堪堪掩埋，不经意间乍现出诱人的颈窝，以及半截浑圆的屁股。
　　“早上好。”黑龙用了一个十分老套的开场白。
　　“早安，主人。”阿黛羽昂起脑袋回应道。
　　但阿黛灵依然埋在被子里装死。
　　黑龙转头看向客厅的茶几，那上面空空的，原先摆满的水果和糕点都已经被一扫而空，只有一盆塔状鲜花还摆在那里。
　　“饿了？”
　　两只小雏鸟都不约而同地点头。
　　“把你们收拾干净，穿好你们的衣服。”他把报纸放在茶几上，然后又揣进口袋：“我们今天要赶火车，在火车上我们还要度过整整三天的时间。”
　　阿黛羽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只见他支支吾吾地戳着自己的手指，小脸憋得通红。
　　黑龙对他投向询问的视线。
　　“主人，”他的声音细如蚊呐，双手紧紧抓着自己衣服的下摆，“我没有别的衣服穿了.......”
　　“穿你妹妹的裙子去，”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她会很你乐意借给你穿的，毕竟你们的体型差不多。”
　　“是.....”
　　吩咐完这一切之后，黑龙站起身，来到洗手间。
　　他将他的东西以一种近乎于刻薄的标准收拾好，左边是外套，右边是衬衫，他的剃刀放在背包的夹层里，并用手帕小心地包好，就连他随手获得的东西——酒店小小的欢迎卡片，也被他谨慎地收进他绝对不会忘记的地方。
　　接着，他离开了这间借宿的酒店房间。
　　他坐着电梯下楼，一边告诉自己，今天他无论如何也要乘上回家的火车，这趟来北渊的行程让他浑身不适，如果不是还带着两个拖油瓶，他恨不得直接化身巨龙，一路飞回去。
　　作为黑龙，他拥有全部的特权，无论他想去什么地方，这个世界毫无选择，只能把路铺到他的门口。
　　他走在清晨飘着烂贝壳的街道上，这里的海水盐分很低，所以无论是那种贝壳都很难吃，当地人即使让牡蛎烂在港口也不会将它们送上餐桌。
　　很快，在当地人指引下，他找到了这座城市唯一的火车站。
　　它的外表磕碜，从外面看上去就像个报亭，乱哄哄的，这表示它极受欢迎。
　　黑龙皱着眉头走了进去，时值清晨，前来购票的旅客依旧非常多，长长的队伍几乎要首尾相接。
　　他排在一个老妇人身后，她围着头巾，挎篮里的面包散发着好闻的麦香，这让黑龙不得不想起仍在酒店里嗷嗷待哺的两只小雏鸟，她们的食量极大，吃相却意外地不难看，饲养她们已经不知不觉间成为了黑龙的一大乐趣。
　　终于，在冗长的等待过后，他终于见到了负责售票的女乘务员。
　　“先生，您要去哪？”
　　“波托菲诺。”
　　她用灵活的手指翻开一本厚厚的航线记录册，就像一位迫不及待打开宝箱的船长，只过了一会儿，她就有了收获。
　　“最近的航线时间是今天下午的六时，总共需经过三十二站，预计行驶时间是六十五个小时，先生，您看合适吗？”
　　“再合适不过了。”
　　“好的，”她盖上册子，拿出一叠票据。
　　“请问，几位？”
　　“三位，一张成人票，两张儿童票。”
　　乘务员好奇地看了他一样，似乎是在寻找他已成为人父的痕迹。
　　“对了，”黑龙冷冷地补充到，“我需要头等座，最贵的那一种，最好能配有一张床铺。”
　　“您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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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火车站里出来，黑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在街边的公园里，他坐在一张漆过的陈旧长椅上，享受着难得独处时光，阳光不复清晨的明媚，这令他失望，也令他愉悦。
　　公园里风景怡人，却空荡荡的。这有些怪，现在肯定是一个中间时段——介于赶着上班和午饭休息之间，他这个时间来，真是走运。
　　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那份《先驱报》，从头读了起来。
　　他十分欣赏人类突飞猛进的科技发展，并对此深深痴迷。
　　现在，巨龙翱翔于天际的时代已经不复存在，属于巨龙的传说也在逐渐远去，毕竟只要两枚装满破片的导弹，就可以炸得他皮开肉绽。
　　“据斯托达拉·斯泰尔先生声陈，他已经设计出一种可以永恒运转的装置，由水槽，水轮和磨刀石组成，他称这种装置为永动机，号称本世纪最伟大的——”
　　黑龙面无表情地将那份报纸撕了个粉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