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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科班早读的要求比理科高，首先要提前二十分钟进班；其次是老师不仅布置随堂的任务，还留有要长期抽查背记的材料。
班主任慧娴教语文课，早读开始，她就像监狱高墙上的探照灯一样在教室里来回巡视，不经意间问到一个同学，提问的内容居然是一个周甚至两个周前布置的额外背诵任务。
不折不扣的魔鬼啊！
所以同学们来的早，背书也很认真。
举起一本笔记本或参考书往班级后排一站，那些摇头晃脑、语气铿锵的人就完全沉浸到自己的世界。
试图逃脱被监视的压抑。
可我今天静不下心，陈凝压迫我在胸前的窒息感，林璟熙两只玉足打架的紧张，连带着写一本新书的兴奋，都在眼前纠缠着。
我还担忧着身处险境却没心没肺的陈凝，满脑子都是她在卫生间如厕却被雪霁晴撞见，出门游览时被学生举报校徽颜色之类的情形。
陈凝一身装扮确实南都二中的校服，但是校徽外框是蓝色的，与南都二中在校生的校服都不一样。
今天同桌林璟熙也刻意躲着我，缩在最后一排站着读书的人堆里，小脑袋时不时从十六开大本的《红对勾》后面探出来，似乎在警惕班主任前往后排的提问。
我就这样呆坐着，眼神空洞，浪费了十五分钟。神情的紧张和犹豫被班主任尽收眼底。
慧娴老师在短袖外套了件颇大的针织开衫，圆眼镜衬得人更有呆萌的知性，人很可爱，可是背书的考察了落在平日里一向是“免检产品”的我头上，心里不由得犯了嘀咕。
“宋澈，你想什么呢？快起来背一下《孔雀东南飞》里的文言实词!”
“咕唔”
她问得很刁钻，是故意有事要说给我。
当“相”字表示的文中含义被我答漏一条时，老师便喊我来到教室走廊里谈话。
“你和林璟熙都是单亲家庭的孩子，老师安排你们坐在一起是为了让你们互相照顾一下，不是说让你们现在就谈恋爱。
她站在后面背书时偷偷瞧你，可你这呆子，人家秋水剪的灵眸抛到后脑勺上！”
我举着语文课本埋头，一脸懵逼，开口吐槽道：“老师，我们真的没恋爱。
她昨天和我表白，我用写兄弟情的诗回敬她。”
“还有理了是吧？！”
班主任上前一步，伸着脖子冲我吼一句，活像是小奶猫凶自家铲屎官。
慧娴老师接着突然娇笑起来，眼神里写满了过来人的豁达。她拽住我的衣领，一把就把我推回教室。
“这次六校联考你考的不错，但可别考着年级第一谈恋爱，给咱班同学带坏头呀！”
我哪敢啊，慧娴老师看起来可可**的，上学期元旦晚会的时候还当着大家的面cos过蕾姆，唱过《达拉崩吧》。但是她教学管班是真的严，每次开班会讲事情的时候，都能用最时兴的梗把大家怼得心有愧疚。
可是我真的问心无愧呀！我只不过是在出租屋包养了个美少女而已（滑了个稽）。
认真背书，赶走这些奇怪的情绪。我一下课就冲到食堂，打了四个素包子两碗热干面带回出租屋吃。
陈凝可能昨天晚饭都没吃吧？
食堂只有些高碳水，也只能做到管饱了。
“欸嘿嘿，早饭来喽！”
走进庭院，我打开门拉了帘子，清晨温煦的阳光就映上女孩娇憨的睡颜。可能是看我离开了，陈凝干脆脱掉热裤和T恤睡得舒服些，整个人裹在小被几里避免尴尬。
你不尴尬我尴尬呀，这场面着实有点绷不住了。
刚放下装面和包子的三个塑料袋，我手里握住两双筷子，一大块填充了珍珠棉的白枕头就被陈凝砸到面前。
砰！
我又给砸回去。
“起来吧，我记得我没设定你有起床气的。”
“就有，哼！”
她傲娇地撅一下嘴唇，接着嗫嚅道：“硬被你弄醒过来，老娘脑壳里热得跟打了六百发子弹的机枪管一样，昏聩的不行，你就直冲进来。
不考虑我的感受吗？”
陈凝不睡了，她腾一下坐起来，僵尸起尸一样的。一只手拉住被子，另一边白如嫩藕的左臂就伸出来指着我的脸。
少女啊，你需要喝点莲花清瘟败败火。
我苦笑一下，不理她，走到厨房拿了副碗筷摆在写字台上。
“我要上课的，真是抱歉！忘记问你早餐吃什么了。”
该服软的时候绝不闹脾气。
我隔着塑料袋，握住白菜粉条馅的包子凑到她脸前，白面发酵的清香让我自己都感觉垂涎欲滴。
这个早上不起晚上不睡的家伙，应该被塞满！
“％#@**，！@……％&”
陈凝叽里咕噜，开始往外冒着脏词，整个人也不情不愿地坐起来吃饭。
她吃得很萌，一大口咬下半边包子就细嚼慢咽，边吃边啪唧着嘴，把我在学校吃腻了的饭菜嚼成一种美味。
我也坐在枕边跟她风卷残云，晨光下的我们两人都没认识到有人被看光的风险。
当我把热干面递给她时，她竟然一边吃一边哭着，咳咳囔囔地。要不是不锈钢饭盆刚好能接住汤汁，这一床的干净被褥怕是都保不住了。
“你当心着吃，小心洒了。”
“离开高中后才半个月，一口也没吃过一楼10号窗口的热干面...
今天一早就买给我吃。还是面条里没化开的盐粒和味精，还是那么难吃。”
难吃你吃什么啊！泪眼汪汪的以为你怀念青春岁月呢。
我没法和记忆里已经从南都二中毕业的陈凝发生共情。生活在青春日常里的我，每一天都无不把高中生活看作苦中作乐的磨炼。
但是她被设定有我高中毕业时的记忆，成年前单纯的生活，是她镀着金色滤镜的，最美好的东西。
“对了宋澈，你能不能帮我买两件换洗衣服，还有...”
吃着饭菜居然能说到来大姨妈的问题，陈凝的脸上浮现一丝羞红。
“我知道，你习惯用哪个牌子的，需要买洗液吗？”
只要把尴尬的话题拿到我这里来，陈凝就应该不尴尬吧。
“苏菲弹力贴身，还有洗液的话就”
不知为何，在说到洗液的时候，她似乎想起什么高兴的事情，整张脸都被扯得向上扬起。
显然是各种喝妇炎洁的广告和屮图。
（心照不宣）
我回道：
“今天是愚人节，不用担心，就算咬打火机都没人在乎的。”
我一边说着，一边信誓旦旦地拍拍胸脯，发出关节处铿锵有力的声音。
吃过饭就又回去上课，整个上午都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同桌林璟熙今天像只瑟缩的小兽，在我掏书取笔抑或是老师要求讨论时，都有意避开我的视线。
看来是吃早饭的时候老师找过她，我想。接着便在第三节数学课背和差化积公式的时候，拿书轻轻打一下她的肩膀。
“你领花歪了，小心些。”
我轻声提醒，目光澄澈，没有一丝愚人节应有的戏谑。
“我知道，不该给宋同学丢脸。”
她也诚恳地回了我一句，但这话听着莫名其妙的，不知道慧娴老师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药。
算了，买女装要紧。
第三节一下课，我就找到慧娴老师说今天去是愚人节，想吃点好的庆贺。
于是她给了我张请假条，嘱咐我别玩得太晚，放下一段感情时别太emo了。
一众男女老师的表情也相当奇怪，他们打量着我，逼我小跑似的离开办公室。
直到走出来一段距离，我才听见慧娴老师的调侃：“庆祝愚人节，哪来的脑洞大开？！”
小丑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