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对战

　　开阔的演武场地，主教练正在热身、准备披甲上阵！
　　王擎玉看了眼撇在脚边的成套软护具，后脑勺延伸出的黑线仿佛构成了五线谱。
　　“喂，我究竟为什么要陪你胡闹啊……”
　　“我不叫‘喂’——我叫冷清瑶！”
　　谈话间，冷清瑶已整装待发。从一旁的兵器架上抽出的橡胶长棍，随着那纤长玉指的灵动而起舞，在耍出几个乱人眼眸的华丽棍花，很有气势地往地上一杵，虽巍然不动却自有万夫莫当之势。
　　“好手势！”王擎玉颇为赞许地拍拍手掌。
　　对于他真情实意的赞扬，一心向战的冷清瑶自动将其归纳至“战前挑衅”的范畴。强忍住汹涌澎湃的怒火，呵斥道：“还不穿上护具？我只是要教训你，不是要打死你——给我在身体承受力达到极限前，好好感受痛楚！”
　　“……小打小闹，用不着穿护具。真枪实弹，穿护具也没用——总括而言，多此一举。”
　　“好，不穿罢了——等下就算你跪地求饶，我也不会心软的！”
　　“哎，都不知道你一小姑娘，整天哪来的这么多精力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看她气势汹汹又蠢蠢欲动，“不会心软”这种发狠的措辞可能不单纯是提升威慑力——实在是无可奈何，王擎玉重重叹了口气，要死不活地从一旁的兵器架上、慢吞吞取下同款橡胶长棍。
　　“作为棍又太软了——莫不是无头枪？”
　　握居中而平行于空中、上下小幅度高频抖动以鉴棍体的柔韧，又捏了捏前端与尾部、闭眼感受了一下柔软化处理的厚度，仅凭第六感与毕生经验、在内心进行了一场看似天方夜谭的演算。
　　大概十五秒，他再次睁开了双眼，澄澈的瞳孔古井无波，仿佛连乱眼的微光都凝固了。
　　“来吧，能不能让我开口求饶，就看看你这团长的水平了。”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
　　狠话虽放这儿，但此时的冷清瑶、内心却有些惊讶。
　　因为再次开眼的王擎玉，表面虽然看似平静，但有一股刻意压抑的汹涌感试图挣破而出。
　　一股无形之力在他身后涌现，奔流之气酝酿成风暴的城墙，仿佛坚不可摧、无法动摇。
　　虽然概述是参杂了艺术的修饰与润色，但在她看来，实情与之相差无几。
　　明明连招架姿态都没摆出，浑身上下更是漏洞百出……
　　但她却愣在原地，内心突兀涌现出一股不知来由的无力感、如同酷寒的北风吹得她四肢冰冷发僵，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理想的进攻模式
　　“冷同学，你不动——那我可动了啊？”
　　“啊……蛤？”
　　她还没反应过来，王擎玉提枪突进——一米九的大个儿，身形却轻盈如急风快拂，步法犹有蜻蜓点水之灵动，几乎是眨眼的瞬间，便将距离缩短至一枪之隔。
　　在这个微妙的距离，枪探头便能穿人咽喉，敌拼死一击也能从容退避。
　　来不及多想了！她仅靠个人反应与肌肉记忆，抓住了王擎玉枪头回缩蓄力的瞬间，猛然刺出——
　　嘣！砰……
　　“嗯，比我想象中反应更快、力量更强，差点就翻车了。”
　　冷清瑶如梦初醒，她目光有些颤抖地落在距离咽喉仅一尺之遥的前端，眸角余光又悄**斜向一边，被挑飞的橡胶棍砸落到两米远。
　　她绞劲脑汁，努力回想起决出胜负的一刹那，究竟发生了什么……
　　拦枪、拨手、挑枪、扎喉——四个动作快如闪电、一气呵成，简直难以想象！
　　王擎玉不动声色地抽回前端，将橡胶棍随手一扔便落进了一旁的兵器架。
　　来自脖子的压迫感、消失的一瞬间，一滴接一滴冷汗不断淌落，仿佛大脑有些缺氧的她无法遏制地大口喘气。
　　明明手被拨开、枪被挑飞应该会有明显的疼痛残留，但她却并没有感受到——虽然手还止不住的颤抖，但那纯粹是内心未定的余惊在作祟。
　　这是何等夸张的力量与距离的把握！
　　“好了吧？陪你胡闹完我也该溜了——有缘再见啦冷同学。”
　　王擎玉拍拍手准备就此告别，怎知刚转过身，就被匆匆叫住：“欸！”
　　“嗯？怎么了？”
　　冷清瑶捂着起伏不定的胸口，问道：“你……你的枪法在哪学的？很、很厉害！”
　　“哎哟，你突然这么坦率还让我有点不适应呢……”
　　王擎玉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充斥故事性的苦涩笑容：“一个隐居的深山老人——说到底，不过是些生带不来作用、死带不进棺材的遗物罢了。”
　　说罢，他转身离去，那昏暗中略显萧瑟的背影，恰有一番事了拂衣去的率性洒脱。
　　冷清瑶还在原地，沉醉于那行云流水的一枪四动，原先躲得远远观战、生怕诸神之战殃及凡人的小弟屁颠屁颠地凑上来，目光停留在王擎玉离开的方向。
　　他感概万千：“哇，看不出，王大少居然身怀绝活，连老大都敌不过一个照面——难怪他风评奇差，却意外没有被人找麻烦，看来是有原因的。”
　　“切，功夫好但武德差——人品更差，我才不屑一顾呢！”
　　“哎，老大你又傲娇了——再这样任性下去，武术社团迟早要因为人数不够而废部。”
　　“……”
　　冷清瑶若有所思地垂下头，瞳中光芒微微波动，涣散与坚定徘徊不定。
　　——
　　前一脚刚踏出门外，王擎玉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冷清瑶的模样——
　　在她坦率说出“很厉害”的时候，王擎玉看见她瞳孔深处涌动的光芒，如星辉一般璀璨。
　　小姑娘不但基本功扎实，眼光也十分毒辣——老爷子留下的东西，总算找到会欣赏的人了。
　　以后时不时过来讨两顿打吧——脑子没毛病，纯粹是皮痒。
　　没走几步，他发现唐骏鹏正对着隔壁社团的墙壁发呆，一副沉思状。
　　他走过去拍了拍唐骏鹏的肩头：“看什么呢这么痴迷。”
　　“啊……没事，我看见空手道社团正在招临时杂工，有些好奇……”
　　王擎玉看了眼贴在公告板上的招聘，眉头轻挑。
　　“你……这么等钱用吗？”
　　半开玩笑的话仿佛是一针见血，让唐骏鹏顿时有些尴尬：“也不是非常缺钱，只是我有多余的时间，不充分利用未免有些可惜了……”
　　见他目光有些躲闪明显内有猫腻，但王擎玉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想做，就做呗——不要时时刻刻都顾忌别人的说法。”
　　“……但是……”
　　“一大老爷们扭扭捏捏干啥呢！”
　　“如果我再多一份临时工，王少你这边我可能……”
　　王擎玉一巴掌呼在脑门上，颇为几分转移疼痛的意味。
　　“我是一个成年的男性，还需要你盯前看后？你这是红果果的蔑视。”
　　“没、没有这个意思啦，这两天和王少你一起的时间，我觉得都很充实……”他有些羞涩地垂下头，如同少女一般食指互点、演绎出肥腻的骚男纯情：“我没什么朋友，只有王少你愿意接纳我，所以……”
　　“行行行，你不要再试图挑战我直男的底线——如果还当我是朋友，那你应该多考虑一下自己，而不是一味为别人付出。”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眼神逐渐坚定，挺胸抬头收腹、郑重地叩响了空手道社团的前门。
　　很快，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空手道服、体态魁梧的男子探出身来，面带微笑。
　　“同学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我想问一下，贵社团是打算招聘临时工吗？”
　　“哦……是的，但我们已经……”
　　男子的目光下意识瞟向一旁，瞳孔陡然一缩——
　　这家伙怎么这么眼熟……是王擎玉吧？
　　见男子看向他目不转睛，王擎玉眉头一揍、下意识侧向一旁的目光挤满迷惑。
　　关老子屁事啊！能不能不要用这么咸湿的眼睛玷污如此清高的老子？
　　不过匆匆一眼，他似乎瞥见了男子的腰带——黑色，应该是空手道里较高的段位了。
　　没怎么去深入了解这些西洋武术，但在这个年纪达到该项目较高的领域，也很值得表扬了。
　　见男子话说一半，唐骏鹏有些疑惑地问道：“是已经请了人吗？”
　　“咳咳，确实。”男子转过视线，有些抱歉地挠了挠后脑勺：“不过一开始请的是杂工，负责收拾训练器材——我们还要额外请一个陪练，报酬会更高，请问你感不感兴趣？”
　　“陪练……吗？”
　　正当唐骏鹏有些迟疑，王擎玉突然站了出来，发冷的目光涌动着强烈的质疑。
　　“找一个普通人当你们这些练家子的陪练——你这找的不是陪练，是沙包吧？”
　　“这、这位同学你不用这么担忧，我们这边拥有配套的优质护具，每个社员也经过专业训练、绝对能掌控力道……”
　　听男子拍着胸脯保证，唐骏鹏也有些心动，协助式附和道：“听说脂肪能有效减震，就凭我这身材想受伤怕是有点难——我觉得还不错哇！”
　　王擎玉瞅了他一眼：“你确定你能行？”
　　“嗯嗯，总得试试才知道行不行嘛！”
　　见唐骏鹏心意已决，虽然总觉得有些不妥当，但王擎玉只得捂眼甩甩手、任由他去了。
　　小伙子年少轻狂，总得吃点苦头才知道老虎不能当兔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