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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唐骏鹏乘搭校巴一同来到了“中心”——其实就是学校的一块腹地，模样可以理解成被楼宇环绕的巨大中心广场。
或许是恰逢午饭时段，广场并没有太多摊位展出，倒是有各种社团在进行表演彩排。
街舞社团的成员当街起舞、肢体狂放不受束缚，虽然不是很看得懂，但意外能领略到街舞的张力与学生们所注入的澎湃活力。奔放豪迈的舞步，不拘一格的肢体语言，加上俊男的腱子肉、美女的水蛇腰，让不少吃瓜观众驻足痴望、拍手喝彩。
唐骏鹏在一旁专业解说：“街舞社团啊，很多年轻人的心之所向，好像新人加入社团、社长和前辈们都会倾囊相授舞艺，社团氛围非常和谐——王少有兴趣体验一下不？”
“这个‘舞’就算了，一大把年纪经不起折腾——难不成你有些蠢蠢欲动？”“哈哈，你看我这身‘腱子肉’就知道我绝对是跳舞的料嘛~”
他笑着拍了拍肚皮，顿时泛起惊人的肉感涟漪，堪称教科书的“微胖身材”。
又走多几步来到了另外一社团的领域——一位娇小玲珑的女生，用着颤抖的小手调整过高的麦克风，有些躲闪的目光时不时飘向后方围聚的团友，隐约可见头顶有袅袅白烟升起、额角也不断有汗水滑落。
隔着不算太远，王擎玉隐约察觉到少女的窘迫，压低声线说道：“这是个什么玩法，紧张成这样都还要公开处刑吗？”
“声乐部的地位和街舞部相差无几，都是属于大中小型典礼要出来向嘉宾表演才艺的‘学院之光’，他们总是会将社团训练地点安排在公开环境，从而锻炼成员的胆量和临场发挥能力——这位同学可能是新人吧？紧张一点是很正常的。”
“哦，原来是这样——那岂不是自己找罪受？”
“差不多吧，尝试去克服难题，不外是一种获得成就感的方式。”
“喂、喂……试音……试音……”
近乎呢喃的声音在麦克风的加持下依旧过分柔弱，但完全听得出少女声线的清越与空灵。
“接、接下来，我要、我要给大家表演的曲目是……xxx，希望大家能喜欢……”
附近响起了零落稀疏的掌声，最大的动静来自于王擎玉，其次是随之附和的唐骏鹏——社团那边只有寥寥几个替她加油助威，居中的、手拿纸笔的一伙成员严阵以待，靠边的一群家伙三三俩俩组成一个又一个小团有说有笑、浑然不顾将要表演的少女的感受。
王擎玉皱了皱眉，但还是没有进行干预。
酝酿了很久，少女捂着悸动的心、重重呼出一口浊气，薄唇微开——
开口第一句就炸裂，即便是有背景音乐的辅助，也掩盖不了走音的大问题。作为评审的几个老前辈，眉头一挑，申请顿时僵住了。
一路发挥频频失误让诸位龇牙咧嘴，随曲目即将进入首个高氵朝——一段无词的高音炫技。
“没事的，高音是她的强中之强，没问题的。”
同为评审的一名女生尬笑着安抚其他同学，另外一名评审也很会给台阶下，认同地点点头。
然而，一路下来诸多失误，早让少女的心濒临破碎。进入了她最擅长的领域，如果正常发挥，此时情景应该从选拔环节晋升为个人表演秀——可她还是失误了。
灭掉世界的高音并没有掀翻众人的天灵感，反而是震碎玻璃的高频噪音让所有人捂住了耳朵，时不时破音更是让这颓败之局猛坠渊底。
此时，一个相貌平平的棕毛女生阴阳怪气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厕所在装修呢，高音飙不了就算了，字音还咬不准就别浪费大家时间了吧？”
她的一个彩毛朋友应声附和：“就是就是，大家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哪有时间在这里听装修声？”
两人一唱一和的阴阳怪气钓出了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为少女说好话的女评审怒斥：“人家还在表演，给点尊重行不行？”
对方瞅了一眼其他沉默的前辈，底气一足、双手抱胸继续冷嘲热讽：“尊重是凭实力赢来的，不是施舍的——你这样帮别人说话，传出去会不会被其他人说我们暗箱操作？”
“你简直就是强词夺理——你不就是妒忌人家比你长得好看，声音比你好听？”
“欸，她急了她急了~”
“打起来打起来！别光动嘴皮子！”
后方团员闹成一团，无关群众吃瓜的吃瓜、起哄的起哄，却无一安抚发挥失常的少女。
少女垂着脑袋、紧紧咬住下唇，希望下落的眼泪是因为疼痛，而不是破防。
当c位出道，仅一次失误就会被千夫所指，失败的代价过于沉重让她有些无法接受。
这个世界……
一点都不温柔……
一点都不……
大颗大颗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链，劈里啪啦砸在地上、鞋面，娇小的身子止不住颤抖，就像是那狂风中摇摇欲熄的残烛余火……
“喂，那边的人在干什么？这边人表演唱歌，你们表演马戏是吧？
尽量保持平静的声线突然响起，深处却涌动着沸腾的怒意。
少女蓦然一惊，抬起头看向前方，脸上还挂着两串泪痕，颇具梨花带雨之忧美。
见有出头鸟，棕发少女转移战线，满脸横肉、嚣张跋扈至极：“你丫谁啊，这是我们声乐部的事，管你屁事啊？”
“听说是修厕所，我一看有人屁股和发声器官互换位置了，拉不出翔也说不出人话，这也不关厕所的事啊？”
王擎玉犀利至极的接梗反击，让全场哄笑。棕发女子被恶意的笑声吞没，纯属于口嗨惯了但不能被别人口嗨的双标物种，气急败坏只得秽语反击：“你xx是不是死了啊，我tm——”
可是还没来得及完整口嗨，身边的彩发少女终于是认清了来者，立马把她嘴给捂得死死的。
“你你你干嘛啊！”
显然是被气得神志不清险些误杀友军，棕发少女一脸愤怒正待发作，却发现彩发少女一脸惶恐、冷汗直流，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
“他……他谁啊？”
“他……咕咚……他王擎玉王家大少，他爸是学校的第二股东……”
闺蜜颤颤巍巍地吐露真言，却如同一道雷霆斩落，让棕发少女的世界节节崩塌。
黑着脸的王擎玉扭了扭脖子，用耳朵对着棕发少女、外附一个手掌卷成的收音器。
“我刚刚没听清楚，你说——我什么死了？”
声音平静得可怕，不住溢出的冷气仿佛让空间的温度骤降。两个口嗨者被吓得原地罚站不敢动弹，只怕再触及逆鳞，将会面对王家大少的雷霆之怒。
这时一名沉默甚久的前辈站了出来，一路小跑来到王擎玉面前，面带谄媚笑容：“那个王、王少，那俩人平时就这样、口嗨惯了，请你别往心里去，她们不是有心的。”
王擎玉冷笑一声看向唐骏鹏：“不是有心都这样，要是有心，我没点身份今天还走不掉了呗？”
唐骏鹏应声附和，一脸嫌弃地啧嘴摇头：“和这些渣滓共处在这么高尚的顶级学府，我对于我的选择、以及对这所顶尖学府抱有的期望，感到无比遗憾。”
“刚刚所发生的一切我都录下了，等下我就交给学校高层，这种低能儿童犯不着我亲自处理——但一经传出，你们声乐部的声誉我不敢保证是否如初，可能以后不会再被校方所信任了吧？”
“这这这……王大少，这种琐事不用劳烦校方了吧，要、要不就把她们当个屁，放了算了？”
“有些丑陋的面孔我现在不是很想看见——会处理不？”
“行行行，懂的懂的！”
负责人前一秒还点头哈腰、一脸谄媚，转身就挺直腰身、气势凌人。
“你俩现在离开声乐部，你们的行径我会上报给老师，让他们决定你俩是否能继续留在声乐部。”
俩人有苦说不出、有怒不敢言，只得垂着头灰溜溜地离开。
“还有你，提前遏制是见义勇为，马后炮是跳梁小丑——三秒内给我消失。”
“是是是，你别生气，我这就消失。”
当所有让人反胃的面孔消失，王擎玉这才看向少女。
“虽然不知道你们这是什么活动，但表演一开始就不要中途停止了吧？”
“我……我不……不会唱了……大家都不喜欢……”
少女声音有些战栗，一双小手死死揪住衣摆，连头也不敢高高扬起。小丑们的嘲笑，让正常人怀疑自己天生异常，实在是非常离谱。
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他们不喜欢是他们的事，你的优越条件完全不需要靠别人的认同才能发光发亮——把他们都当作空气，这一刻只为了自己而唱。”
少女如梦初醒地抬起头，泪光浸润的瞳孔熠熠生辉。
她再一次鼓起勇气，直面模糊的麦克风。再心脏趋于平静的韵律，轻轻呼出一口气——
下一秒，王擎玉毫无预兆地跌入深海，来自天上的光在浅处波动，耳畔是水呢喃的低语。
不知过了多久，一头漫无边际的巨鲸从上方掠过，来自亿万年前的轻语荡遍孤独寂寥的海域。空灵的深处，天籁在岁月刻下诗篇，寻觅着遥远的聆听者、循环往复……
啪啪啪——雷鸣般的掌声蓦然响起。
王擎玉睁开眼，仿佛是做了一个很唯美的梦，以至于曲目结束、演唱者都在鞠躬致谢了他才醒来。
“了不起。”
他对投来热切目光的少女竖起大拇指，转身离去之后，唇角的笑容仍不减分毫。
唐骏鹏似乎也听呆过去，反应过来的时候王擎玉已经走出十来米了。
“哇王少，刚刚那位同学唱歌好~好听，你觉得呢？”
“我不太懂这些，但给我的感觉很享受。”
“不过比起少女惊艳的表演——王少你刚刚的挺身而出真的好man哦，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受女生欢迎了，如果我是那位同学，肯定只能以身相许了。”
“爬，我不是南桐。”
“欸嘿嘿，比喻罢了比喻罢了。”
“欸，为什么要突然靠近，你想干什么，我要叫了啊！”
少女目送着王擎玉的离去，震耳欲聋的不只是雷鸣般的响声——
还有那不知为何，表演结束却仍未能舒缓的急促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