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燃烧的管家之魂

　　第五章·燃烧的管家之魂
　　是身体在思考之前就动了手吗。
　　不是。
　　修卡并没有那么冲动。
　　他只是做出了决定。
　　如果她无法一个人面对一切，那么修卡会不顾一切来帮助她。
　　如果艾尔面临了危险，那么修卡从一开始就不会袖手旁观。
　　手握紧了木棍。
　　那个被木棍击中的人已经到地不起。
　　“修卡……”
　　身后，少女呼唤着这个名字。
　　她没有料到少年会这样贸然出手。
　　然后——木棍在飞舞。
　　少年以极为快速的动作击倒了前方的三人。
　　“修卡……住手，这样下去，你会被——”
　　“那无所谓。”
　　这一次，少女无法反驳，她看向少年的背影，她明白，少年不是说说而已，不，她一直都知道，眼前的少年一直都没有说说而已，只是自己希望他能平凡地生活，而用语言的利剑强行将其压制。
　　“我已经下定决心咯，艾尔。”
　　那是，一如既往的语调。
　　用木棍绞掉敌人的佩剑，修卡又击倒了一人。
　　少年明白了，迷茫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意义。
　　纠结或许只是自己逃避的借口。
　　答案，是确定的。
　　——“看清楚什么才是重要的吧。”
　　前途，那有意义吗。
　　如果在此逃避，自己只会背负着后悔与罪恶继续生活下去。
　　少年是明白的。
　　对于自己来说，这份友情才是此刻最重要的东西。
　　手中，挥舞着木棍。
　　这不是一般的木棍，是他的大小姐为了他用神木订成的木棍，永远不会折断。
　　——“这是守护别人的木棍，所以，修卡会一直守护我吧。”
　　不过，这已然成为了不可能。
　　但修卡此刻有了必须使用这份力量的原因。
　　修卡明白自己是个普通人，不像故事的主人公那样充满正义感，能够为素未谋面人赴汤蹈火，能够不假思索地为朋友不顾一切。
　　可就因为这样，修卡才明白这份友谊的意义。
　　“艾尔，我会守护你的。”
　　修卡，下定了决心——
　　————————
　　修卡已经击败了五人。
　　这让艾尔有些不可思议。
　　面前的少年虽然不算强大，但已经拥有了足够守护他人的实力。
　　——是因为成为了管家吗？
　　艾尔想到。
　　就在这时，拷问官从地面上爬了起来。
　　“可恶，居然被偷袭了。”
　　拷问官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被击中的地方让他感到十分疼痛。
　　然后，他拿出了腰间的狼牙棒。
　　“魔女的同伴么，没想到还有人肯为了魔女战斗。”
　　他看着修卡击倒他最后一名部下，然后慢慢走了过去。
　　此时，艾尔尚不能动弹，她只能勉强吐出词句提醒着自己的青梅竹马：
　　“修卡，快……逃，他和那些人不一样——”
　　但修卡显然没有听进去，只是站在艾尔的身前，仿佛手持木棍的骑士。
　　————————-
　　这个人很强，修卡一眼就能看出来。
　　刚刚只是因为对方没注意，才将他打趴在地。
　　——如果正面对决的话，胜算很少。
　　“切。”
　　对思考胜率，修卡忽然有些不屑。
　　因为现在是不容退缩的境地。
　　“你真以为用那种棍子就能打倒我？不要小看人了！”
　　“……”
　　修卡没有回应，他能够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骇人的气势，以及——杀气。
　　“都到这个地步了，我也只能拼了吧。”
　　修卡说，语气看起来十分平静，但他的内心却有了一丝颤抖。
　　——或许会死吧。
　　他已经明白了，这次的战斗所面临的最坏的结果——死亡。
　　这意味着他再无法见到家人和朋友。
　　但——
　　修卡是明白的，如果在此刻逃避，那么至今建立起了一切决心和勇气都会在瞬间崩溃。
　　所以，修卡不愿逃避。
　　这是，身为男人，身为管家的灵魂——为了自己决心守护之物，打算拼上自身一切的灵魂。
　　“呵。”
　　拷问官有些发笑，他迈着重重的步伐向修卡走去。
　　举起狼牙棒，锐利尖刺划过空气猛地向修卡撞去。
　　修卡只能用木棍挡住攻击，然后尽全力将对方的攻击弹开。
　　——这种力量。
　　那不是一般人能使出的力量，而且修卡明显地感觉到，对方没有尽全力。如果对方尽全力的话，自己可能已经被打飞了吧。
　　“试探我么……”
　　修卡低声喃呢。
　　棍影弥漫，拷问官的狼牙棒和修卡的木棍不断交错，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表面看起来，战斗势均力敌，拷问官的每一次攻击都被修卡牢牢地接了下来，没有一次漏掉，也没有一次失败。
　　但倘若熟悉战斗，便能够一眼看出局势的变化。
　　修卡明显落入了下风。
　　他的每一次防御都用尽了全力，他的精神和肉体都达到紧绷的程度，因为对于修卡来讲，只要有一丝的疏忽，自己就被狼牙棒直击，变成一坨肉泥。
　　可他的对手呢，似乎只用了七成的力道，还留有三成的余地。修卡无疑被压制住了，他只能不断被动抵挡，毫无反击的余地。
　　——开什么玩笑！
　　修卡有些恼火。
　　他曾经只是一个普通人，虽然幼时接受过父亲的战斗训练，但论实力，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的程度。他实力的提升，来自于管家的生活。
　　身为管家，他所做的事并不仅仅是安排和打扫。更重要的，是守护他的大小姐。
　　所以，修卡做了很多的训练。
　　——我绝对不能就这样被压制住。
　　为了获得实力，修卡在迷宫中修行。
　　为了获得实力，修卡从瀑布下逆流而上。
　　肌肉的力量，战斗的技术，修卡不断地锻炼自己，强大自己，最后才获得了管家的职位。
　　可这一切在拷问官的面前，似乎都没有意义。
　　然后，就在下一刻，修卡因为焦虑露出了破绽——
　　拷问官使用了全力——
　　砰！
　　剧烈的撞击从修卡的木棒处传来，让他整个人被击飞了出去，撞向了一旁的书架。强烈的疼痛让修卡皱紧了眉头，四周，书籍落在修卡的身上发出了唰啦唰啦的声音。
　　“你就这种程度么？”
　　狼牙棒落在地面上，砸碎了地板。
　　修卡握紧木棒尝试爬起身子，但身体十分不争气地发出抗拒，让修卡不得不强行驱赶着身体，打着战站了起来。
　　他依旧摆出了骑士的姿态。
　　“还能站起来么？”
　　拷问官露出了残忍的表情。
　　“那么，就让我来好好折磨你吧——”
　　但就在这时，修卡做出了一个奇妙的姿势。
　　他伸出一只手，抚向了木棍的顶端。
　　这时一个看起来虽然帅气，但实战并没有什么用的姿势。
　　“想死？”
　　拷问官忽然觉得修卡在小看自己。
　　但——
　　“风，赐予我力量。”
　　风在木棍上凝聚。
　　发出了肉眼可见的魔力。
　　——拜托了，大小姐。
　　修卡在祈祷。
　　祈祷这次魔法的成功。
　　这是他曾经侍奉的大小姐在木棍上刻下的铭文——风，是一个强力的风系魔法。但由于大小姐并不熟练的缘故，这个魔法有时候能起到作用，有时候却完全发不出来。
　　如果折换成概率的话，使用成功的概率只有三分之一。
　　修卡原本不想依靠这样的概率。
　　但现在已经到了没有办法的状况、
　　风环绕着木棍，然后化作了风的利刃。
　　修卡脸上露出一丝欣喜，然后挥出了木棍。
　　一旁，看见这样的魔法的艾尔呼出声：
　　“三级魔法，风神的魔闪么？”
　　风的在一瞬间穿透了男人的后背。
　　可对方似乎毫发无损。
　　这时，修卡听到了魔导器械般的声音：
　　“第一层，第二层魔力反应消失，防护已解除。”
　　“我想我得认真起来了。”
　　修卡知道这样的声音来自于什么，这时和艾尔身上一样的，对魔导防护装置，虽然无妨防御物理攻击，但对魔法却有着极为出色的防御效果，据说是从前为了对抗魔女而研究出的装置。
　　这样的研究曾一度让魔法的地位一落千丈。
　　而这样的提示音只意味着一件事。
　　那就是修卡的攻击没有伤到对方，仅仅打破了魔法防御反应。
　　男人举起了狼牙棒，猛地向修卡挥去，狼牙棒刺入了修卡的身体，击碎了他的骨骼，剧烈的疼痛从修卡的身体传来，他被狠狠地打到了墙边，强烈的冲击更是击碎了墙壁，击裂了他的脊椎。
　　——没有办法了吗。
　　修卡流露出了这样的想法。
　　——已经没有办法了吗！
　　竭尽全力举起手臂。
　　——给我动，动啊。
　　身体却毫无反应。
　　“动啊！”
　　没有办法，嘴里弥漫着鲜血的气味，身体已经破碎不堪，连疼痛的感知都已经麻痹。这仅仅是一击，实力差距让修卡在承受这一击后已经失去了战斗的能力。
　　“那么，接下来就是你的了，时钟的魔女。”
　　拷问官将视线落到奄奄一息的魔女身上。
　　一旁，被网束缚住的爱莲竭尽全力想要破除网子的束缚但却效果甚微。
　　“艾尔大人！！！！”
　　——————
　　“修卡……”
　　艾尔看向倒在一旁的修卡，已经大致明白了对方的状况。
　　骨头断裂，内脏破损，如果不是想要打倒对方的强烈意志，可能已经死掉了吧。
　　“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
　　泪水从艾尔的脸庞滑下。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在艾尔的脑海中响起，艾尔很熟悉这个声音，那是两年前，蛊惑艾尔触碰了禁忌的那个声音。
　　“你想救他吗？”
　　“我可以再和你交易一次哦。”
　　“……骗子，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当年那只是意外啦，我原本以为会成功的。”
　　“……”
　　当年，也就是两年前。
　　艾尔为了复活自己的父母，借助了禁忌的魔导书的力量。
　　“但失败了吧。”
　　“我没想到他们灵魂的意志这么强烈啊，所以失败啦。”
　　“托你的福，我成为了失去一切的魔女。”
　　泪水开始汹涌。
　　艾尔回想起了那些对自己表示关心的人们。
　　艾尔回想起自己拒绝他们的时候他们脸上担心的表情。
　　艾尔回想起切尔西不顾一切要站在自己身边的表情。
　　艾尔回想起为自己奋战的修卡。
　　自己——
　　“所以你已经不想再失去了吧。”
　　“我……”
　　“和我交易吧，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书，但这种基本的情感也是有的哦？”
　　——修卡——
　　——修卡。
　　心中呼喊着少年的名字。
　　她紧闭着双眼，泪水不断流出。
　　如果不和他交易，那位为了自己奋战的少年就会因此而死去。
　　他的一切都会就此消失，许多人都会为了她悲伤。
　　自己，也是。
　　即便自己碰巧活了下来，或许也会没有意义。
　　然后，艾尔下定了决心。
　　“我和你交易。”
　　无论付出什么，都不能让修卡在此死去。
　　因为——对艾尔而言，修卡，是重要的青梅竹马。
　　——————————
　　光忽然闪烁着。
　　身体开始恢复了知觉。
　　手中的木棍似乎与自己的心交相辉映，释放出红色的魔力。
　　“能动了。”
　　修卡不知道发生什么，但他能确定一件事，此刻的自己能动了。
　　疼痛已经消失不见，身体似乎变得比以往更加轻盈。
　　然后——
　　他冲了过去，用木棍狠狠地劈向拷问官的脑袋。
　　但这一击被拷问官躲了过去。
　　“什么？”
　　拷问官看向少年，满眼的不可思议。
　　他没有想到眼前的还活着，而且还能动。
　　是意志力吗，拷问官想到，但马上就判断出了并不是这样。
　　眼前的少年状态毫无疑问可以称得上复活。
　　拷问官看了看少女，发现了她的双眼稍稍有了些生气起来。
　　然后，他重新面对着少年，举起了狼牙棒。
　　他将狼牙棒摆向自己的腰间，准备一击解决眼前少年。
　　修卡感受着身体的状况，确认了一件事。
　　现在的自己或许能够打败眼前的男人。
　　不知为什么，修卡就是有了这样的自信。
　　所以——
　　棍棒交击。
　　修卡弹开了了拷问官的攻击，然后挥出了手中的木棍。
　　轰隆。
　　拷问官受到了直接的攻击。
　　不可思议的疼痛让拷问官瞪大了双眼。
　　眼前，少年的双眼中有着火焰。
　　另一边，修卡对这样的力量十分震惊。
　　——不仅是伤口复原了，肌肉也变得更加有力量了！
　　——但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他转过头，看了看艾尔。
　　艾尔勉强露出笑容，看了看他。
　　“艾尔……”
　　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因，但是修卡还是确定了一件事，这样的力量和艾尔有关。
　　“魔女的力量吗，这下子，我真的成为魔女的同伴了啊。”
　　眼中有了力量，修卡看向眼前的拷问官。
　　无论如何都要守护艾尔。
　　这样的意志似乎与这股力量交相呼应，让修卡木棍上的魔力燃烧了起来。
　　拷问官，看向修卡，决定使出自己的全力。
　　“那么，就让我看看吧！少年！”
　　魔力开始凝聚，凝聚在狼牙棒上。
　　然后，雄浑的声音传来了。拷问官看向修卡，眼神十分凶狠：
　　“你的意志，你的灵魂，你的力量，到底能不能超越这一击！！”
　　修卡摆出了战斗姿态。
　　他打算正面迎击，即便他知道，倘若自己无法挡住这一击，自己毫无疑问会变成一滩肉泥。
　　那是不被允许的，修卡知道这一点。
　　艾尔给了自己新的力量，倘若自己倒下，身后艾尔无疑就会被他杀死。
　　所以——修卡不允许自己倒下。
　　“大小姐，艾尔，保佑我。”
　　木棍上，魔力开始凝结，原本的绿色魔力变成了红色。
　　这是修卡能使出了最强攻击，他直觉般的预感到，如今的魔力刻印已经质变。
　　双眼坚定地看向前方，此刻，修卡的管家之魂在熊熊燃烧。
　　然后，交击，开始了。
　　修卡猛地向前扑去——
　　拷问官挥出了狼牙棒——
　　木棍与狼牙棒相互交击，狂暴的魔力席卷了四周——
　　——修卡
　　这是谁的声音传到了修卡的心中。
　　那是艾尔的声音。
　　拷问官呐喊着，狼牙棒上的魔力再一次爆发。
　　但——
　　——修卡，要赢啊。
　　修卡不会倒下。
　　红色的魔力从木棍上迸发，掩盖了狼牙棒上的灰色。强烈的魔力在一瞬间撕裂了狼牙棒，让其变得粉碎而飞散。然后，剧烈的魔力撕裂了拷问官的身体，使其从时钟塔破碎的外壁出飞出，撞向了周围的山麓。
　　“不……不可能……这种力量是！”
　　远处，拷问官喃喃自语。
　　————————————————
　　修卡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那一次攻击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和魔力。
　　修卡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击败拷问官，只是一种意志一直支撑着他——自己要守护艾尔。
　　“艾尔！”
　　他赶向艾尔的身边，发现，对方身上的焦痕在慢慢向外面渗血。
　　艾尔看向修卡，声音变得有些微弱：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修卡试图抱起她身体，但自己也十分虚弱，有些力不从心。
　　艾尔没有说话，只是指向了爱莲，被捕网缠住的爱莲依旧无法动弹只是向修卡大叫道：
　　“快放我出来啊，再这样下去，就来不及了。”
　　修卡马上赶到爱莲身边，但捕网上似乎加持了特别的魔法，让修卡没办法拿起。
　　“用棍子！”
　　爱莲喊道。
　　木棍似乎变成了锋利的刀刃一下子划破了网。
　　爱莲立刻冲了出去，在艾尔身旁施展起治愈魔法。
　　绿色的光点在艾尔身上闪烁着，让艾尔的脸色稍稍好了一些。几分钟以后，艾尔回复了一些意识，她看向修卡，再次说：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然后，艾尔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