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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逍遥庄休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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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大亮,美酒美食都成了残羹冷炙,何家兄弟躺在长条凳上传来了震天响的呼噜声,谭伦也踉跄着往回走,岳毅又困又醉,晃晃悠悠的说道:“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我们傍晚再到议事厅谈,后厨的事就交给我和师妹负责了”
  谭秋调侃着说道:“岳师哥要围着灶台转还是围着敏师姐转啊?”
  张敏红着脸蛋推开岳毅,说道:“床榻都给你收拾好了,你赶紧走吧”
  李青一把拉过谭秋:“你小子,搭把手把何家兄弟扛回去,你一会儿再去照看下你哥,别让他睡青石地上了”。
  张敏拧了一下谭秋的胳膊,说道:“路过后厨的时候,让玲妹子也回去,一会儿帮厨的人就来了,你们需要好好休息。”
  岳毅刚躺下不足一个时辰,梦里就涌现秦峰被炸飞的场景,他猛然惊醒,便匆忙洗把脸赶到秦峰的住处。
  秦峰和陈峻在一个房间修养,张玲就在秦峰床边休息,旁边的药罐还呼呼的冒着热气。岳毅不忍吵醒张玲,就在熬药的地方坐下,一边看火一边揭盖防止汤药溢出,火炉里突然“砰”的一声炸响,张玲便应声醒来,看到岳毅正开着火炉发愣,张玲说道:“当家的辛苦了,怎么没有好好休息呢?实在太困了,又怕过了火候,在最外面放了一节竹子,烧到竹节会就会炸响”。
  岳毅看她憔悴的样子,打心底佩服和感激这个姑娘,说道:“妹子有心了,熬药的事你交待一下就行,庄里有帮忙的人,你可不能累坏了,师哥和陈公公还在昏迷,庄里还有那么多受伤的兄弟也需要你帮忙开方抓药。”
  张玲将药汁倒入小碗,不急不慢的说道:“我没事的,陈公公今天应该会苏醒,秦大哥外伤太重,再换一次药就行,今天喂一些汤药补充体力,大概明天也能醒来,最多三五天,两人一定可以下床走动。”
  “庄子里的药我都留给他们俩,敏姐姐一大早就派人拿药方去城里的药房抓药了,其他伤员的药我已经在路上都开好了方子,当家的放心好了。”
  一番话让岳毅踏实了不少,道一句“有劳妹子了”,便起身前往议事厅。
  只见谭伦和镖局兄弟在门口呆着,身边许多苏州府官员。再看厅里,坐着胡宗、谢煜和苏州府几名官员,杨勇在胡宗身后笔直的站立着,李青、孟泰和高松正在陪着用茶。
  谭伦走上前来,说道:“回去也就睡了一个时辰,就被大师兄叫醒,你不在房间,我们就把胡大人迎到议事厅等你有半个多时辰了,我不擅长与官老爷打交道,大师兄和孟泰陪着呢”。
  岳毅快步进厅行礼致歉,胡宗连忙起身拉住岳毅的手说道:“岳庄主不必拘礼,不该打扰大家的休息了,原想等你多休息一会儿再来,可心里总过意不去,这次听说镖局为朝廷两次建功,我一定向部堂大人为岳庄主和谢庄主请功,想来朝廷一定会通令嘉奖。”
  谢煜右手扶着左手的肩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嘴里呀呀呀的蹦出“谢…谢大人”,谢煜踉跄着跪谢,顺手拉了一下岳毅,说道:“岳庄主,快谢大人褒奖!”
  岳毅此刻正在想,胡宗此次召集了苏州府大小官员二十多人,穿戴整齐到逍遥庄,肯定不是为了口头嘉奖而来,东厂提督陈公公才是他们今天要拜谒的主角。
  被谢煜扒拉一下,岳毅回神正要屈膝行礼又被胡宗拦下,说道:“岳庄主是江湖中人,不用在意这么多礼数,这又不是在我的大堂。话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江湖人士为朝廷出力,也是理所应当,建功立业同样要重重褒奖。”
  岳毅扶起谢煜,对胡宗说道:“大人厚爱了,还未感谢大人在紧急关头派人救援,杨兄弟将府兵全部带来支援,才解了吴江渡之难,大人应当受我们兄弟一拜。”
  李青带众兄弟齐刷刷叩谢。
  何冲在谭伦身后嘀咕:“伦哥,这小子不是右肩膀中箭么,一个晚上不见,左边又中了一箭?”
  岳毅不想带众人去打扰秦峰和陈峻的休养,又吩咐人换茶,又将此次随谢煜押运物资,回程的吴江渡之战等等这一路的故事,和胡宗讲了一遍,胡宗和苏州府官员听得十分真切,提及陈峻和秦峰伤势好转,岳毅这才说道:“陈公公此刻正在厢房养伤,此刻还处于昏迷状态,庄里安排了专人照料,听说今天能醒过来。”
  胡宗急忙接话:“我们能过去看看陈公公和秦相公么,我和同僚们甚是关心两位的伤势?”
  众人皆附和,早就一副急不可耐的表情了。
  岳毅心想这些人穿戴整齐在这儿听他们哥几个絮叨了个把时辰,看来是铁了心要去打扰两个昏迷的人了。岳毅起身带路,众人熙熙攘攘的往秦峰的住处走去。
  待众人快到时,一位帮闲的姑娘正好从走出院门,高兴的对岳毅喊道:“大当家的,陈公公醒了,秦大哥也好转了许多,玲姑娘刚让我向您报喜呢。”
  众人皆大喜,快步前去探望。只见陈峻半卧在床榻,已经可以主动进食了,见岳毅与众人在跟前,侍者端着粥碗退到一边。陈峻张口讲话的声音太过微弱,只能点头示意,岳毅拿起毛巾给陈峻擦去嘴角的粥水,说道:“陈公公莫要用力,我们来看看您,这位是苏州知府胡大人,今天和苏州府主要官差来看望您了。”
  胡宗连忙行礼,说道:“给陈公公问安了,我们来看望您老人家了”
  陈峻眨眨眼,点点头。
  众人围在床榻前,屋子里都快塞满了人。张玲在一旁照看秦峰,见屋里都快见不到光亮了,便对李青说道:“李大哥,病人需要通风换气,人太多会影响陈公公养伤,您去跟当家的说一声吧”。
  胡宗听到张玲的话,立刻让苏州府官员到院外候命,众人离开后,屋子里一下就清净了许多。
  胡宗半蹲到陈峻床前,问道:“这次来想把陈公公转到我府上诊洽,我给您请江南名医,最好的医师。”
  陈峻摇摇头,不允。
  胡宗接着说:“毕竟您是官家的人,官民有别,不用打扰岳庄主他们了,您早日康复才能更好的回京侍奉圣上。”
  陈峻还是摇头,胡宗还在争取。
  陈峻想开口说话,用力就咳嗽,突然一阵用力,嘴角咳出脓血。胡宗一惊,急忙冲外喊道:“快请先生进来诊洽,快!”
  只见一白须老头拎着药箱跑进屋里,伸手便去搭脉,又拿起沾血的毛巾看脓血的状况,老先生眉头紧皱,道:“从咳出的肺血看,五脏六腑皆有损伤,脉息微弱却甚是平稳,无大碍之相。”
  胡宗问:“先生可有调理之方,能让公公早日康健”
  老先生收起脉枕,稍有沉思,道:“日常调理之法,半年之功方可恢复正常。想要快速康复,老夫尚无良策”
  张玲端起药碗走近,向老先生示意致敬,说道:“先生讲的没错,陈公公伤在五脏六腑,肺血凝聚,短时间难以消减。”
  见张玲来喂药,陈峻神情顿时变得喜悦,十分配合的喝药。
  张玲一边喂药一边说道:“陈公公和秦大哥都是习武之人,体质异于常人,恢复得也要比常人快。咳出脓血是好的征兆,内服外敷加上针灸之法,再辅以真气驱散,不出几日便可下床走动,那时就可以自行调息。”
  老先生面露愧色,跟胡宗道一声“老夫告退”,便带着药箱离开。胡宗尴尬不已,又说:“姑娘辛苦了,我还是再请名医来吧?”
  陈峻瞥了胡宗一眼,脸色沉下来,再不看他。
  张玲扶起陈峻,叫岳毅:“请岳大哥帮陈公公打通体内真气运行脉络,待体内胀气排出,他就可以自己运行真气调理。”说罢便交给岳毅,自己去照看秦峰。
  岳毅扶住陈峻后,脱去其外衣,盘坐在其身后运气调息,双掌抵住陈峻风门穴,开始输送真气。
  胡宗带人到院中等候,杨勇在一旁低声跟他解释真气调理的诊疗方式,众人大概只是听说过这种方式,却从未见过,屏住呼吸看着床榻上二人的变化。
  大概一刻钟左右,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陈峻脸上滑落,陈峻脸色也忽红忽白。只见陈峻再次睁眼,慢慢放在腿上的双手叠在一起,随着双手抬起放下,额头上的汗水也逐渐消失。
  张玲拿过一块毛巾铺在陈峻的被褥,说道:“公公不要压制胸中的闷气,运气将淤积的肺血和积气排出。”
  见陈峻已经可以运行内力,岳毅收息下床。没有岳毅的真气辅助,陈峻真气运行似乎有些吃力,额头又开始出汗,就在其浑身颤抖之时,突然双掌向胸外推出,一手同时收回捂住胸口,一阵剧烈的咳嗽喷出许多淤血。
  张玲拿来茶水要喂陈峻漱口,陈峻已经可以自己伸手端起茶碗。漱完口,陈峻脸上露出不适的神情,他看看岳毅,又看看张玲,张玲领会其意,转身离开。
  岳毅十分疑惑,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张玲也没招呼他,独自出房门到院里。见张玲离开,陈峻狠狠的放了一个又响又臭又长的屁。岳毅不顾尴尬,退到房间一角大笑道:“原来陈公公是要出虚恭啊,就这劲头,这伤势保准好了一大半。”
  陈峻满身舒畅,终于开口说话了:“多谢岳老弟,让你们见笑了。感觉浑身通畅了,只是双手双脚好像还不是那么灵便。”
  “我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你们聊天,似乎诸事顺利,当真如此么?”
  岳毅扶着他躺下,说道:“老哥放心吧,王衡将军亲自护送胡大人,已经离开三天了,想必此刻他们已经到直隶总督府了。”
  陈峻突然哭出声了,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床顶,拖着细细长长的嗓音说道:“主子,老奴竟然还苟活在世,我处事不利,罪该万死啊。老天保佑,胡文他们一定要平安顺遂。”院中的胡宗等苏州府一干官员干着急,想进来又不敢,只好贴着房门听陈峻在床上嘤嘤啼啼。
  岳毅突然想到胡文还带了信鸽一同回京,忙派人去鸽笼查看。很快就见高松和孟泰飞奔到跟前,递给岳毅信筒:“怕是到了有些时候,鸽子估计在没找到你们,就回笼子了。”
  拆开信筒,岳毅狂喜,忍不住连吼三声“好”。张玲捂住秦峰的耳朵,让岳毅不要吵到病人,岳毅激动的让她不要挡着秦峰听好消息。
  陈峻挣扎着要坐起来看飞鸽传书,岳毅让他安安心心躺着,说道:“我来念给公公听,您听真切了:至总督府交接厂卫,已进京,万无一失,拜谢”。
  陈峻一激动,滚落到床下,匍匐着大呼万岁。胡宗赶忙招呼同僚跪地叩拜,嘴里却不敢高呼,岳毅见众人跪伏在地,只好单膝跪地随着大家一起将目光聚集在陈峻身上。
  此刻只有张玲坐在秦峰床边,双手托着下巴,看着一群人对着空气叩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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