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不是我也不是他，说到最后还是你。”
　　雨停了，又重新回到了开头的思索，蚕觉得有些不满意。
　　“功利！都是拜功利主义所赐！你们干什么事情都太功利了！”
　　这句话显得愚蠢又直接，但也不算错。皮尔滔滔不绝地说着，一脸得意，拿起装有果汁的一次性纸杯。这个餐馆四面墙都贴着瓷砖，东边的墙上简单地挂着一个钟，此外没什么别的装饰。我们三人坐在靠门边的地方，一边吃一边交谈着。
　　“你现在在图书馆倘若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不如重新把画画捡起来怎么样。我会帮你引荐我这里的老师，以你的天赋很快就能找回感觉的。”皮尔并非是想向蚕炫耀自己现在的成就，而是真的期望能够再一次和自己的好友在一个地方画画。可是如果仅仅是这样，蚕可没有那么干脆利落。
　　餐馆暗下来，服务员缓缓地把室内的灯打开。
　　蚕闭口不谈，连看都不看一眼对方，只顾看着手里的口袋小说。蚕并不是真心讨厌对方，只是尽量不让对方触动自己的神经，所以他并不想谈论此事，一旦谈论最终总会演变成争论，如今终日无言的蚕未必是皮尔的对手，倘若因此落败受辱，谁都受不了。所以这两个年轻人之间的对话产生了大量的敷衍词汇，甚至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不”字，都要细细考量。他们之间是不能出现果断否定对方的言语的。通常在对话开始的时候，双方之间妥协的气氛就已经互相传递了。倘若有第三者加入，必定遭到两个人的夹击。到了一定要结束的时候，双方都应该识相地握手言和，一边“虽然...但还是...”之类的屁话，一边心里嘟哝：真是不可理喻！
　　第天清晨，天气晴朗得适合得出去散步。蚕从梦中醒来时，阳光已经照进整个房间了。洗漱完毕后和小回互道早安后，马上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八点过后，我和小回打开图书馆。陆续就已经有几个等待的人进来，大多是熟面孔，穿戴整整齐齐的进来看书。
　　有个女人在书架前微眯着眼睛查看着，找到了之前没有看完的《包法利夫人》。她看起来似乎并不像是喜欢看书的人，总是翻个几页就放回原处，专心看起每天的新报纸。不知怎的，今天突然将这本书借来，想要特别地好好看看。但因为之前略有翻过，不知道看到哪里，所以便选择从头开始看：“我们正在上自习，忽然校长进来了......”
　　有个学生迅速从书架上翻找出早上刚刚放入编号的侦探小说，借来之后就在角落最深处的一个单人位坐下，眼睛闪着光一页页地翻着。
　　随后皮尔也到了，他今天翘了课过来，他张着细长的眼睛移步到服务台，斜着眼睛瞥了一眼蚕随意地摇了摇头，跟小回说起话来。
　　“阅览室那边坐着一位女性正在看书呢。”
　　皮尔两眉毛微微挑起，他问：“看的什么书？”
　　“《包法利夫人》”
　　皮尔扑哧笑了出来，重新坐回椅子上，朝着阅览室的望了望。从服务台的角度是看不到阅览室两边的位子，只有从落地窗外阳光的照耀下发着白光的瓷砖地板，竟然意识逐渐模糊眼皮子打架，睡了过去。
　　蚕和小回相视一笑，继续微笑地迎接每一个进入图书馆的客人。工作到中午，皮尔还没有醒来，不知是被这种暖和的氛围给影响还是怎么的，趁着午休的时间，蚕不知不觉也趴在桌子上熟睡过去。
　　直到听见街上传来笑声，蚕被笑声吵醒了，当他睁开眼看见小回同样趴在旁边熟睡着，那毫无防备的睡颜，均匀的呼吸带动背微微起伏。他那种不算白皙的脸红了起来。这时他并不应该觉得周围的笑声有什么不妥，反倒应该替小回能够得以小小休息一下而感到欣慰。
　　“啊，我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毫无自知之明地开始描述眼前的场景，人们对着美好事物的憧憬和眷恋，与此同时也会生出邪恶的心。”蚕乱七八糟地想着。
　　皮尔已经不见了，应该是回学校去了吧，便开始端详还没醒的小回的脸，蚕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起身为自己倒了杯咖啡，已经到临近傍晚，需要提前开始整理书籍了。对于蚕来说，哪怕只是这样看着也能让他无比的满足，那一刻，他是发自内心地对如今的生活持认真的态度。在某某瞬间，他都会幻想两个人之间的情景，为之绞尽脑汁。每天他都会经历一次这样的宝贵瞬间。为此他时刻保持着自己的言行和姿态。
　　“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小回坐在桌子上，两只脚来回摇晃着，随后将裤子皱巴巴地向上卷，露出白皙的小腿。
　　“睡久了，这腿好麻呀。”
　　蚕感觉心跳加速得厉害，虚伪、懒惰、好色、狡猾、脆弱......各自各样的记忆袭来，他特别懊恼着，假装无事发生自顾自打扫着卫生。或许，这些脑海里不经意间闪过的东西才让蚕感觉到一种真实的意味。
　　低级！困扰心头至今的话，倘若生活总有一种无缘无故就要压你一头的氛围，物与物、事与事、物与事之间的冲突，引发冲突的行为在蚕看来就是低级的态度。蚕不想输，更不想被人看穿，这一切一切的状态蚕维持至今。恐怕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哪怕是真情告白也要考虑措辞修正一番。难道不具备方法的思索是徒劳的吗？
　　“难道我还没有真正成为一个正常人吗？我当真能够正常的生活吗？”虽然蚕什么都没有做，但是他仍然对于接下去的生活很是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