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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诹凓看见了那个人，心中一惊，不知为何感到放松了不少。
对了，她是在往这跑吗。我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她便一步冲向了公交的后门，手扣紧门上的扶手，试图用蛮力掰开这扇门。
啧，可恶，这打不开啊。
她的手焦急地在这扇内摆门上摸索着，想要找到打开门的方法。眼看着那个拿枪的少女越来越近，她必须在少女到达之前把门打开，而控制车门开关的按钮却和那个丧尸化的司机关在了一起。
“嗙嗙。”
她使劲拍了两下车门，但车门并没有回复她的努力，仍然严丝合缝。
“哒哒哒哒！！……”
枪声接连不断，少女已经足够接近，林诹凓都能看清她跳跃的动作，和她那身在风中起伏的宽大白色病号服。
而那紧凑的枪声对林诹凓的耳膜来说已经算是折磨了，仿佛有只镲片拍在她的耳朵上，只有工地的打桩机才能给她这种体验，普通人难以承受这种分贝。
她两只手痛苦地捂住耳朵，一点点慢慢地向之前的座位挪动，她的书包就放在那张座位上。
当她的手指刚好够到书包背带时，一把拉过沉重的书包，在空中荡了一下。就顺着这股劲儿，她抓着书包再次冲向公交的后门。
“呵啊——”
她侧过身，右侧肩膀和书包同时向内摆门发起冲撞。只听“磅！”的一声，门被林诹凓撞开了，她的书包也顺势飞出了车外，不过这没有关系，反正这只是在梦中。
“喂！你！快抓住我的手！”
林诹凓在后门的边缘蹲下，左手抓着车内的横杆扶手，右手伸出车外。车外混合了火药味和腐烂味道的空气涌进车内，仿佛连风刮在手臂上也是生疼，她的右臂也因为撞击而酸痛，不过她并没有因此而收手。
“嗯？！”
少女回头看去，也瞪大了眼睛，她似乎没想到这里除了她还会有其他人。
不过少女很快缓过神来，也向着林诹凓伸出了手。两人手指交汇，林诹凓再次感受到了那细腻的触感。
“啊嘶——”
林诹凓倒吸一口凉气，因为少女再加上轻机枪的重量超出了她的预想，而且这辆公交还处在运动当中，这把她的瘦弱的手臂拽得近乎脱臼。
这不痛的…这是梦而已啊……
林诹凓对自己说到，屏住呼吸咬紧牙关双眼紧闭，用尽全身的力量把少女往上拉。
少女右手被拉进了车里，少女看准机会轻轻一跳。
“嘿咻。”
少女像风筝一样轻巧的身体升起，白色的病号服像云朵一样轻轻飘了起来。
少女抱着轻机枪成功跳进了公交里，还稳稳地抓住了公交内的扶手稳住了身体。反观林诹凓翻倒在地板上，气喘吁吁地坐在了地上。
“呼—呼——”
林诹凓大口喘着气，缓缓地抬起头，那个白色的身影就站在她的面前，灰白的光线从她的身后射出。
这次终于能够仔细观察少女的样貌了，目测身高一米七往上，应该比林诹凓年长。
她的发丝一直垂到腰间，头发不是单纯的白色，而是在发梢处透出些许天蓝色，像是晴天时薄薄的层积云。她有着两颗非常洁净的黄色双眼，是孩子画太阳时经常用到的那种亮度很高的黄色，光是看着就很耀眼。
服装像上次一样，披着一身松松垮垮的纯白病号服，但偏偏是胸口的部分正好合适。少女的身上似乎散发出一股氯水的味道，和环境的味道怪异地碰撞在一起。
而这个纤细又轻巧的少女，手里却又捧着一杆黑黝黝的轻机枪，白皙的手臂贴在积灰的木质枪托上，反差和视觉震撼感极强。
这是…幽灵吗……
林诹凓看见她的第一眼，心中蹦出的对她的形容是——像幽灵一样的少女。
“幽灵”在这个语境下是褒义词，因为她贫乏的词汇量一时半会儿找不出合适的词语，去形容那种虚幻掺杂着真实的感觉。无法识别这位少女究竟是仅存在与梦中，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少女也注意到林诹凓在呆呆地望着自己，歪头用一个明媚的微笑回应了林诹凓。
“呦，我说过的吧，我们又见面了。虽然我没想到会这么快，但是我们又相遇了呢～”
少女用俏皮的语气说到，然后伸出手要把林诹凓搀起来。
林诹凓看着那向她缓缓靠近的手指，尽管上面粘着厚厚一层灰土，但还能看到底下洁白的皮肤。
她…她，好漂亮，好可爱……
林诹凓的心中仿佛有一大群迁徙的鹿群抬头，脸涨地通红。
“哦…嗯。”
她的语言功能暂时被兴奋剥夺了，一把抓住少女伸来的手，又扶着旁边的座椅站了起来。
“额…那个…小林，可以松开了吗……”
少女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脸，她的手正被林诹凓死死地握住。
“啊！哦，抱歉，抱歉。”
林诹凓发现自己的手还粘着少女，便连忙慌张地松开，还像是受惊的猫咪一样向后跳去。
“哇呀！”
结果她用力过猛，向后撞到了身后的座椅上。座椅的圆角拱到了她的脊椎，她又倒吸一口凉气，痛苦地揉了揉后背。
而这当林诹凓彻底松了一口气，她的耳边又传来一阵“哒哒哒哒哒！！……”
尽管她迅速条件反射，用小指塞紧了耳朵，但老式机枪的开火声像是直接穿透了她的皮肤，沿着骨头传近她的耳蜗。射击俱乐部训练时都需要带降噪耳机，更别说林诹凓了。
“咕噫…”
她遇到了那个少女，因为上次梦境的经历，认为已经可以放松下来。但这突然的枪声，让她呛了一口口水。
发生什么了？梦境还没有到头吗！
林诹凓看向少女，她正坐在地上两腿叉开，把枪托在臂弯里，以坐姿射击的形式向着后方扫射。
确认了自己仍在梦中，心中不禁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已经没有时间让她伤感了，因为那群鲜红一片的丧尸不紧不慢地追在车后，虽然单只丧尸的速度稍慢于这辆公交车，但它们相互推搡着，形成了如同节假日的地铁站一般汹涌的潮水。
这个梦境的故事还在继续，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
林诹凓用力堵着耳朵，在轰鸣的枪声中声嘶力竭地大叫，勉强地问向少女。
“我可以！帮上！什么忙吗！”
“喂，声音小点。记住，这里是梦境，只要你从心底认为这个枪声是虚幻的，它就可以缓解许多。比如我手里的这杆枪，大概是马克沁MG08/15，如果我在现实中这么使用它的话，我的手臂早就脱臼了。”
少女的神色变得很认真，一边扫射着后方涌来的丧尸，一边给林诹凓讲解着什么。
“正因为这里是梦境啊，不要陷入进去，不然你可能真的会醒不过来。但人类终究是靠感官感知世界的生物，无法做到完全脱离这个过分真实梦境世界。”
少女说着，她打空了一个弹鼓。她熟练地卸下空弹鼓，然后把它往腰间的一个墨绿色的军用挎包里塞。
这时，林诹凓发现那个挎包的拉链还没拉开，她伸出一只手想要提醒少女。
“那个……”
而话还没说完，她就看来那个弹鼓和挎包接触的那一刻，就随着少女手部的动作，慢慢溶进了挎包表面的布料中，直到完全和挎包融为一体。
然后少女又把手伸进了挎包里，就和那个弹鼓一样，穿过表层进入了内部，掏出了一个新的填满的弹鼓，装到了机枪上。
这是什么情况，我没眼花吧。
林诹凓揉了揉眼睛，而少女也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便解释了一下，语气更活泼了些。
“呀～你不需要这么惊讶呀～我也不知道它拉没拉开，但我的手认为这个包是开着的，而其他感官也没有去观测这个挎包的状态，那么手当然可以伸进去喽～唉，要不是我知道这个弹鼓只能装100发，说不定就能无限子弹了呢，为什么我对这些玩意儿那么熟悉。诶嘿～”
她歪了歪头吐了吐舌头，好像变得越来越放开。换作林诹凓可做不到，而少女很轻易地就和她基本打成了一片。
“哦对了，我好像还从来没自我介绍过吧。”
少女用余光看向林诹凓。
你也知道啊…那你怎么还和我交流得那么自然…这叫“不拘小节”还是“大大咧咧”。看来这人是天生的高情商，能在不知道名字的前提下就能建立起联系，我高攀不起啊……
“咳咳。”少女清了清嗓子，手中的机枪依旧没有停下。
“我叫汀美纱，我应该算是归侨吧。父亲是国人，在美国工作且结了婚，对方是个英国人，而我随了母姓，正式名字应该叫‘MeishaDreamland’。
然后……公司破产…就把一家人带回国了。回国后为了方便，就帮我取了个小名，也就是‘汀美纱’，而’汀‘字就来自于我的父亲。叫我美纱就行了啦～”
“哦…哦。”
林诹凓轻轻点了点头。
是外国人吗？看她的样子就不太像国人……但外国人也不会有这种发色和瞳色啊！她到底是什么物种…
随着和美纱的接触时间变长，林诹凓对她的样貌的不解也逐渐膨胀。
好像没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了……
林诹凓的走到了少女身旁，手抓紧了后门上的扶手，探出头望向远处涌来的丧尸。只见遥远的地方只能看见一线殷红，像是落日留给大地最后的一片余晖，空中翻腾的黑云仿佛也被染上了颜色。
干燥的热风从她的面颊吹过，像是有一台暖气扇在她的面前运作，发出“隆隆”的声音。
我是不是变得勇敢些了，好像那些怪物也不是那么可怕，枪声也逐渐变得空灵。这就是我在心中反复默念“这是个梦这是个梦”的结果吗。
她看向旁边的美纱，自己暂时还没有勇气主动向她搭话，两人还很是陌生。
美纱…她是真实存在的吗？我从来都没见过向她这样的人，这种发色应该很容易让人记住，难道她是什么名人吗？我没见过的人应该不会出现在梦境里，我都开始怀疑这一切到底是不是梦……
不能这么想！这一定只是个梦，美纱告诉过我的。大概，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林诹凓转过头，脆弱的眼睛无法抵御迎面吹来的热风，她就用手半挡着眼睛，看向了公交车的前方。
远处有像波涛一样起起伏伏的山峦，仿佛大地在晃动，公交车在坑坑洼洼的公路上颠簸着向前，不知何时是个头。
我应该…快起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