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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乘风伸手将眼前一团浓稠的白雾拨开,再往前,便能听见潺潺水声。
他拉着叶宁快步向前,来到溪边,放开小丫头仍在微微颤抖的冰凉小手,蹲在溪边,将身上的血渍全部擦拭干净,并从包裹中换上一套干净衣服。
“你……你真的是……我哥哥?”
叶宁紧咬着嘴唇,一张惨白的小脸上写满了惶恐。
叶乘风看着叶宁,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之前所变现出来的样子,和自己妹妹记忆中的那个叶乘风实在是相差甚远。在教训左虎与那一众弟子的时候,他本想施法让叶宁昏睡,可是这样一来,小丫头就什么也不知道,往后的日子里仍然会担惊受怕、提心吊胆。他可不想这样。无论如何,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叶乘风看不得叶宁受伤,谁要是让叶宁落泪,他便让谁流血!
看着小丫头清澈的眼睛,叶乘风心中涌出千言万语,可话一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良久的沉默过后,千言万语尽数化作一个淡淡的笑,叶乘风朝小丫头伸出手,道:
“阿宁,我回来了,哥哥回来了。”
叶宁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在一遍遍的确认他真的是自己的哥哥叶乘风后,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握住叶乘风的手向他靠去,可那身子刚往前一倾,便软软的倒了下来。
叶宁的心弦绷得太久了,只微微一松,所有的伤病和痛苦便如潮水般向她袭来,这份痛苦,不是一个十岁的小丫头所能承受的。
叶乘风赶紧将叶宁扶起,并伸手将她腰间的小小荷包摘下,那荷包中不多不少躺了三颗红彤彤的丹药,想来应该是那白衣青年给她的养神丹,一颗被叶乘风给吃了,还有三颗却没有动过。
叶乘风取出丹药,往小丫头嘴里塞了一颗,又掬了一捧清水使她顺利服下。看着小丫头眉头渐渐舒展,一颗心方才安定下来。
“昏迷了也好,所有的东西,等出了断界再说吧。左虎那小鬼还没杀,那金丹魔隙虽然不能进入,但也肯定是要去看看的,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叶乘风将昏迷中的叶宁背在背上,腾出一只手,从先前自己带的那个包裹中摸出一块青色石头,他默运起万御真诀。刹那间,青石化为齑粉,一团淡淡的灵力白雾出现在他的指尖。叶乘风以指为笔,对着那团白雾轻轻拨弄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白雾变作一个极为复杂的符文。
“百里追魂,疾!”
叶乘风将手中的长剑刺向符文,那符文融入到长剑上左虎的血迹之中,瞬间化作一道暗红血影,向着远处飞去。叶乘风自然是马不停蹄,紧跟其后。
这断界,正如其名,是入口隐藏在现实世界中,除此之外便与现实世界再无关联的另一界。据传,断界多是些上古大能的修仙洞府,或者则是什么古战场、封印之地。总之,断界一旦出现,非灾既缘,要么是仙书仙宝出世,要么是其间魔头破印而出。
在断界中的某处,左虎捂着右臂伤口,不断朝身前不远处的锦袍老者磕头哭诉:
“爹,你怎么不出手救救孩儿啊,那叶乘风小畜生险些将我给杀了。”
锦袍老者自然便是金光宗长老虞天成,他猛然一甩衣袖,平地里生起一股黑风,左虎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那黑风高高吹起复又重重掉落在地上,虞天成轻捻唇上细须,小眼中泛起冷光,看着地上被砸得七荤八素的左虎,道:
“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爹!要不是怕秀娴伤心,我早就将你这个丢人现眼的不肖子给杀了!”
左虎闻言,浑身一颤,也不敢再说话,只坐在地上,伸手一把一把地抹起脸上的鼻涕眼泪来。
虞天成斜瞟了左虎一眼,似乎是有些于心不忍,语气稍稍缓和几分,道:
“我就说叶家不可能只有那聚阴石宝剑,叶乘风今天用出来的那些剑招精妙无比,肯定是叶勤那老鬼当时留了一手,没有将宝剑对应的剑招交给我。”
左虎见虞天成肯和自己说话,赶忙搭起话来:
“爹……师、师傅,难怪徒儿再去叶家搜东西时,什么都没发现,原来是传给了叶乘风那小畜生,叶家一口人真是可恶至极!不过那小畜生隐忍至今,现在才露出底细,怕不是已经知道我们杀了叶勤和那老婆子?”
虞天成闻言眉头紧皱,束手思考了一段时间后,他摇摇头,道:
“应该不会,旧木村离翠微山相隔甚远,那两个小娃子应该没那么大本事。……不对,说不定他们身上还藏了什么秘宝能联系到叶勤。”
虞天成想到此处,一双小眼之中绽出难以掩饰的贪婪。
正当两人各怀鬼胎之时,在离他们不远处的草丛之中,传来一声低沉的闷哼。
“是谁?”
虞天成目露寒光,手成剑指,朝那草丛之中遥遥一点,瞬间,一道红芒破空而出,“嘭”地一声尘土飞扬,原本的草丛竟被砸成了一个不小的土坑,那土坑之中,一只雪白兔子被炸成碎肉、散落四处,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原来是只野兔,看来是老夫大惊小怪了。不过这处断界之中的雾气真是奇怪,竟能阻隔神识,若是放在平时,哪怕只是一只蚊子也别想逃过老夫的眼睛。”
虞天成看着那兔子的碎肉,轻叹了口气,良久,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语气一沉,朝左虎吩咐道:
“待会儿掌门还有你那一众师叔师伯都要赶来此处,见了他们,休要多话,若是再丢了我的面子,回去有你好受的,听到了没?!”
左虎闻言,哪敢有什么意见,只得连连点头。一时间,四周复又陷入一片寂静。
就在离刚才那处草丛不远的一颗矮树后,叶乘风满头大汗、面色惨白,他右手紧紧捂着仍在自己怀中胡乱挣扎、泪如雨下的叶宁的嘴,左臂的手腕上,鲜血从一道贯穿而过的细长伤口处不断渗出,刚刚那一道剑气,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他与左虎在这断界之中的距离并不远,当虞天成与左虎说话之时,他便已经到了。其实就算在重生之前,他也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被眼前这两个家伙杀的,并不是他不想回去看看父母,只是单凭以前那个弱小的自己,能在白骨尸山的修真界中活下来便已是奇迹了。
叶乘风初闻噩耗,一时心神失守没有注意到叶宁,却偏偏正当此时叶宁也醒了,同样,她也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叶宁伤心欲绝,哪能顾得了什么危不危险,对于这个柔弱的小女孩来说,心中所有的痛便只能通过大叫发泄。
好在叶乘风反应及时,一手捂住叶宁嘴向后疾退的同时,另一只手再用灵石堪堪放出一个幻阵。这才没有被虞天成发现,他虽然也是满腔杀意难以抑制,但他不能意气用事,想要报仇,这个时候便要强行压下报仇的念头。
正当一切归于平静,叶乘风得以稍作喘息之时,空中骤然传来一声宛若闷雷一般的狮吼。
那声音在空中炸响,天地都为之一颤,断界之中的雾气更是仿佛无端稀薄了几分。
一只巨大的双头怪狮在断界的高空之中缓缓踱着步子,它浑身须发似火,那两颗怪异的头颅正狂暴地四处转动,四对眸子鲜红如血。那怪狮漫步云端,朝脚下的大地低声嘶吼,便好像君临天下一般,众生也要为之退让。
“这破狮子飞得可真慢,千尸老鬼,等得可还开心啊?”
怪狮背上,一道紫光划破苍穹直直坠入地面。
顷刻间,以那紫光为中心,四周土地竟全部龟裂,一道劲风冲天而起,扬起无数黄尘。在满天的灰尘之中,一个黑衣赤脚、横背一口巨大棺材的中年男子,正桀桀怪笑着从其中走出,那男子瘦如骷髅,浑身皮肤竟都泛起一股妖异的紫色。
“紫面老鬼,休要多话!掌门他们,可都来了?”
虞天成看着那紫面怪人,语气不冷不热,似乎不想与他多打交道。
那紫面怪人却是不以为意,笑呵呵地朝空中怪狮努了努嘴,道:
“来了,掌门外加那其余几个老不死的,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