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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虹身体有多虚弱，这一住院就能看出来，就几天几个记者问过来，于虹觉得不知怎么的，自己说话开始有点打磕巴，可这些人还是不停的来不停的来。
医院有个小护士，刚过实习期没多久，看不下去了。
她拦着进来的人：“哎哎！病人需要休息，你们不能再进去问了。”
这些人基本都一个调调：“问几句话能怎么的？”
在人的观念里，是这么个情况，问几句话看起来确实没什么的。又不让你干活，也不是让动弹，就让你说话就行了。
前几天来的问的问题还算客气，等到后面越来越过线，人家不认识你，来办领导交代的任务的，跟你客气干什么？一个学生罢了，基本问完了再无交集，于是更加肆无忌惮。
你是不是为了高考前想出个名才利用别人？
那个救你的人是不是你花钱请来的？
是不是摆拍？
你这个病不会是装的吧！
房间里，另外三个同是住院的人，看这小姑娘着实可怜，时常安慰一下，但毕竟是生人，虽是热心却效果寥寥。
看着这小姑娘装着不在意的给自己道谢，几个病友心生感慨。
几个记者塞了钱看了病例，很失望，因为确实不是装的。再去于虹家里蹲点，可那五六十平米的小房子，破旧不堪，看起来也凑不够雇人的钱。
这些人很失望，于是不能写的证据确凿，便开始含影射沙的写。
几天后，新一期的时报上，地方新闻版登载了一份报道。
“16号市交通三号线正式开通，这是象征着我市发展，人们慢慢过上好日子的一个缩写。就在这公车上，却发生了不和谐的一幕，两位老人上了车，却无人让座。车上高中生振振有词，我同学身体不舒服。”
好一个振振有词，蹊爸有看报纸的习惯，身体不错的他看着别人把儿子的照片放到了这篇负面报道上面，坐在沙发上狠狠的咳嗽了几下，心脏猛地一疼，半天才缓过来。
显然，那编辑是打过招呼的，而且有照片有资料，这个事儿看起来像是真的，这就够了。
这时上头还在关注这件事，毕竟首次开通新公交线，许多事情都要安排处理，一些领导也看到了这个新闻，一时间这个事在宿因影响很大。
于是，评论，帖子，疯狂传播。看热闹是天性，谁都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置身其中，别人如此对待自己时，自己该怎么办。于虹没有上网的条件，但她这些天被逼问的一刻也不能停歇。本来不是个大病，却恢复到了现在还不能出院。
学生，有劳动能力，老人，没有劳动能力。报道很明显的带着诱导倾向，引导人们的苛责心理。你应该这么做，不这么做就是错的，错了就不行！
网络上，文章，报道，照片满天飞。
成蹊与老人争吵的照片，于虹和成蹊显得有些“亲密”的照片。有了网络，一件事不仅在本市，别的地方甚至省外都已经有人有所耳闻。
有人管理的地方，什么网上贴吧，论坛交流还好一些，会删一删言辞过于激烈的的帖子。没有人管理的地方，议论和指责源源不断。
不用多，十个人看到的人，有一个人说话，影响力也不是普通人能受得了的。
大陆人的素质是怎么了？80一代独生子女渐渐开始担当起社会主流人群的角色，是我们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吗？有说国民素质的，有说教育问题的，还有甚者不过脑子讨论起计生政策的。
话题开始展开，观点与观点的交锋越来越大，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一些专家学者甚至引用此事，借事喻人。
一盆脏水泼了过来，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二高的人很庆幸，因为已经放假了，再怎么波及也不会有人一个个上门来问。但学校领导和老师都有些恼火，两个重点班的孩子，在高三最后一学期这么个当口。
了解成蹊为人的，不了解成蹊为人的，此时都在沉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周辉父亲和周辉探讨了这件事，周辉提议打个电话问问，都觉得这件事有问题，周父亲自打来电话问了一下。
班主任也打电话问了，渐渐的，亲戚朋友，周围认识的人也都知道了这么个事情。成蹊总算见识到了什么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几十年的人生经验在此时发挥了关键作用，成蹊知道自己和于虹作为当事人，什么辩解的言语都没有用。这个时候，你向不站在自己这一方的人解释，怎么说都会被当成狡辩。
没有用，就不要说。
二高的年级部主任严责一些上门采访的人，不要因为外界因素干扰学校学习氛围。
于是又被捅了出来，教育的问题，是学生的学习重要，还是素质重要。学校应该把什么放在第一位，是学习成绩还是学生素质。
人言可畏，教务主任第二天就被打了招呼，不要乱说话。
“你怎么了？”
医院里，张研若拿着本子刚要记，看着于虹又停下了。
于虹勉强的的笑了一下，才说道：“我……我这几天，说话老是想说说不出口。”
医院已经不敢管了，敢管的小护士已经被调到了别的地方。
张研若合上本子：“你休息一会儿？”
她是少数对于虹态度良好的采访者之一，两人三天接触下来，对对方的感官都比较良好。
于虹点了点头：“……谢谢。”
这个女学生像是那种素质低劣，上车还死不让座的学生吗？张研若觉得不是，报道有失偏驳是常事，小报为了博取关注度，报道的有倾向性是不可避免的。
或许其他人不了解，张研若是干这行的，她再不了解就是笑话了。
张研若问道：“我能见见你那位男同学吗？”
于虹摇头：“还是……还是别打扰他了，他是因……因为我。”
张研若拉着于虹的手：“我不会打扰他的，我了解一些问题就走，你也不认同这上面的报道对吗？”
于虹当然是不认同的，可她没办法。她能有什么办法？她连看病的钱都是借的，再过几天她就只能回家了，她得攒够上学的钱，所以不能再花钱了。
考个好成绩上个好学校对于别人来说是因为有个好出路，对于于虹来说却还有一个原因。
因为教育政策，因为重点学校学费便宜，因为成绩优异学校就会予以减免学费和给予额外奖学金，这是于虹考学的第一原因。
她都这样了，对于这些人什么报道，什么不认同，能有什么办法？她只能任由着这些人说，任由着这些人写。